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它一直以为自己很漂亮。可是后来它才发现,它只是与人不同而已。
之后的几天我们俩过得很闲适。一大早上围绕在大爷大妈里买过菜喝过豆腐脑儿、拉着阳光一起去海岸线上吃螃蟹、也在家里帮爸爸妈妈包过饺子。
回想起来,这些天的记忆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存在。我可以无数次在梦里重温,却始终明白,我已遗失了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
再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我们迅速进入了状态。我继续写宣传文案,他继续练习以及跑行程。这里面有种熟悉的运作感。有时写得累了,我就停下来喝点水,顺便开始胡思乱想。
人生,会不会是由别人或者我寄给自己的呢?几个陌生人,寄给我一秒;一个熟识的人,可能会寄给我无数个小时;我爱的那个人,也许是我代替他,寄给我无数个日夜。
虽然人生是他们寄给我的,但却并不全是善缘。这其中有争吵、有斗争,还有仇恨;但不论怎么说,这些组成了我独一无二的生活。喜忧不论,都是我可以或必须回忆的点滴。当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我就开始寄给自己人生,以思考或反思或缅怀的方式。
我甚至不知道那些寄给我人生的陌生人的名字。但是,我该感谢那无数秒的馈赠,无论它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心情。
那么就在能给予对方的时间里,尽量让彼此快乐吧。
话说这一天,我写稿子写得有些麻木,打算休息一下、顺便给他打个电话。手机屏幕一亮,我就看见一条短信。
落款是魏一雅。垃圾短信,我顺手删了。
在响铃的悠长里,电信小姐终于听不下去了,用清脆的声音通知我“对方不想接您的电话,哦不,对方可能在繁忙中,请不要再拨,哦不,请稍后再拨”。
你看,时机就是这么重要。
我抹着从水龙头里借来的眼泪儿,边炒菜边即兴演出,“哼郎君要被隔壁街的街花儿拐跑了,可怜的小娘子我只能以食补心,哼哼哼哼……”
这盘炒猪耳朵很成功。事后,我自我总结到。色香味俱全,上品啊。
于是我就这样神奇般完成了对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其他略过不提。
上次那盘炒猪耳朵的成功传到了鹿老板的耳朵里,于是我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鹿老板说这次我的发挥空间很大,他的要求是好吃就行。
我怀疑他早就有压榨我剩余价值的企图。不过,做私人厨师就可以天天见他,我也不吃亏。因此我矜持地答应了。
再见到老高时,我已没有了多余的情绪波动。“嗨,早。”然后我们就各司其职地做手上的工作。
鹿衍最近真的很忙很累。在人气和商业价值走向巅峰的路上,他的体能和形象也随之被巨额消耗。
我变着法子给他准备各种营养均衡的三餐,随着战线的拉长,这简直用尽了我的才华和精力。
“你再这么消耗下去,我担心我就要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用参汤吊着你了。”
“放心。我吃得多。不要紧。”
我知道工作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常常提醒他在能调节的地方自己注意。
这个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没用。那是因为此时我还没意识到,帮不上忙和帮倒忙完全是两种情形。
这天我在家里煲了玉米排骨汤和紫米饭,妥帖地装在饭盒里,像往常一样去鹿衍练习室给他送饭。
这个时候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整个练习室里没有人说话,显得静悄悄的。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的。我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门里传来说话声。
我之后有一万次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故事发展的方向会不会不一样。可这世间许多事,都抵不过一个恰巧。他们的对话,恰巧一个字不落,都跌入我的耳朵里。
“你打算怎么办?”这是老高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站在门口,别人是听不见的。
“不怎么办。我早就想公开了。”
“你觉得现在合适吗?有些人就等着把你踩下去,你不知道吗?”
“我不怕。”
“他们只踩你吗?要是欺负她呢?”我心里一颤。
“有我。”
“哼,这一点我还真不怀疑。”
“先看看那个记者拍到什么再说。”
老高还想说什么。
我全明白了。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回头退了几步,加重脚步边说话边往里走。“我来啦,吃饭啦。”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老高把什么东西塞进抽屉里。
“今天煲了汤,来尝尝。”我晃了晃手上的餐盒。
鹿衍特别高兴地冲过来,抱了我一下,从我手里接过餐盒。“隔着饭盒就闻着香味了,饿死我了,辛苦你啦。”
这个人不想让我发现的事,我就绝对不会从他那里知道。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喜该悲。
“等一下我想看看你最近成果。”
“好啊,”鹿衍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
午饭期间老高的眼睛时不时地投到我身上,我镇定自若。看来我向鹿衍学到了一个难得的技能。我不想让别人发现异样,就绝对不会露陷。
老高选在我马上要来送午饭的时间前跟鹿衍说这件事,要说让我听到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本来就让人难以相信。他希望我怎么做?或者说,她想我怎么做?
鹿衍吃饱饭,心满意足地靠在我肩膀上。
“你们先去练习室,我收一下饭盒。”
“我等你吧。”
“不用,就这么几个,马上就好。你先去。”
我支开鹿衍和老高,迅速走到抽屉那里,发现了老高刚塞进去的是一张记者名片和一张照片。正如我猜的那样,照片上是鹿衍和我。虽然没什么不合适的动作,但我猜,能威胁到他们的,一定不止这些。
我赶紧用手机对名片拍了照,然后好好放了回去。
午饭后不能立刻运动,所以鹿衍先找出这些天拍的舞蹈花絮视频给我看。
“这张专辑是目前我最满意的一张了。你听这首歌,怎么样?”
“这个舞步帅吧?你没看见群舞,更帅。”
“过几天要去定服装和造型。跟我一起啊?”
音乐和动作我已经很熟悉了,可是那一次次练习的汗水却都是新的。我看着画面,脑子里却总是回荡那句“有些人就等着把你踩下去,你不知道吗?”
这样的鹿衍。要因为我。冒着被踩下去的风险吗?
我能说服自己,对这件事不管不顾吗?
我突然感到很累,装不下去了。于是匆忙跟他们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