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五的下午，终于和彭文轩约好了时间去看球场，肖冠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这样的生意有时实在是一种经常没有规则可循的竞争。也许竞争本来就是没有规则的。肖冠男记得电影里的那句台词：“兵不厌诈，这是战争！”现在，梁杠杠和Coco联手，自己面临两面夹击，胜算有多少？
在去球场的路上，彭文轩问肖冠男：“你会打球么？”
“一点点，刚刚学会用7号杆。”肖冠男很惭愧。做这一行的销售如果会打球将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这样见到客户的理由和机会就可以很多。比如约客户出来打球，或是去练习场练球。
“那你干吗不学？”彭文轩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高速公路。
“没钱没时间。”肖冠男开玩笑地说。
“没钱？”彭文轩笑了，“没时间我还信，没钱的可能性不大吧？我可是听说你们的佣金可以拿得很高，不然也不会张口就愿意帮客人贴1000美金吧？”
肖冠男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看来梁杠杠比自己先行一步了。
梁杠杠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彭文轩的。肖冠男当然猜得到这事是谁干的了，但她现在要解决的是，怎么能最快最好地解决掉彭文轩提出的这个棘手的问题。
既然当初自己同意了梁杠杠“公平竞争”的提议，就该料到会有今天。如果梁杠杠她们是真准备倒贴肖冠男也就认栽了。不过，肖冠男怀疑她们告诉彭文轩这件事，是想玩“假贴”这招。先许诺“客户会有较大金额的优惠”来撬了自己的墙脚，再告诉客户，她们也没办法，因为确实“涨价”了。很多客户在这种情况下，多数就图方便或是顾及面子而选择后者。
现在的情况不容许肖冠男想那么多了。沉默时间越长，彭文轩对自己的信任度就会递减。
“哦？有这么回事么？那可够亏的。”肖冠男一笑置之。
“呵呵，做生意嘛，哪有那么多时候都是赚的呢？”彭文轩不紧不慢地说。
肖冠男索性把话敞开了说：“那也是哦。要是真有人愿意贴，彭总也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这个时候松了口，将来这单就是真的做下来也没意思。在那个台八子身上得到的教训也是一种经验。如果彭文轩也是那种会让销售为自己贴钱的人，肖冠男觉得自己还不如在这个时候全身而退。至少，自己还可以在那没什么色彩的个人感情世界里，保留下对彭文轩的那点好印象。
肖冠男软中带硬的话让彭文轩反而有了兴趣：“你是说你不会贴咯？”
“不会。”肖冠男想起自己贴的那张单就窝火，“既然大家都是做生意，就要遵守做生意的规则，谁辛苦谁得。”这话更像是讲给自己听的。
“呵呵，肖小姐果然有个性。”彭文轩不知是真是假的赞许让肖冠男发觉自己刚才的口气似乎有点生硬了些。
“不过，有时为了业绩，个别销售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她补了一句。
彭文轩感觉出肖冠男口气中的委屈和无奈。彭文轩没做过销售。但作为公司副总，他很懂得如何最快最有利地占有市场。
这里面一定会涉及到如何笼络客户的问题。如果肖冠男说的是真的，彭文轩觉得自己越发欣赏起这个女孩子来。因为他自己也喜欢有规则的竞争，而不是没有原则的抢客户。
肖冠男是真的有点心酸。难道为了一个客户，和梁杠杠两人形同陌路还不算，还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么？这就是“公平竞争”的规则么？虽然今天是自己陪彭文轩去看了球场，可谁知道是不是在“替他人做嫁衣裳”呢？
但是自己还是要尽力，至少到目前为止，彭文轩还是她肖冠男的客户。如果彭文轩就是吃Coco那套的，肖冠男也无话可说。悄悄看看彭文轩，肖冠男暗自祈祷这个男人的心地和他的外表是一致的。除此之外，她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看完工地和规划图，彭文轩对球场的满意程度溢于言表。肖冠男又乘机想探探他的口风。
“您回去可要在老总面前帮我们球场多说点好话哦。”
“嗯，他可比我忙多了，估计是不能来看球场了，等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吧。”彭文轩给了肖冠男一个稍微有点眉目的回答。
可肖冠男哪肯就此打住，她追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呢？”
“嗯……恐怕要到下月初了。”彭文轩有点抱歉地看了看肖冠男。
“没问题。”
那天和彭文轩吃完了饭，肖冠男静下心来想想，其实在这个月最后两天能把这张大单签下来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反正自己这个月的业绩也就这样了，那就把这个case攒到下个月也不迟。
“那这价格到底能不能便宜？还能便宜多少？”彭文轩又绕回到肖冠男烦心的问题上来了。
“让我贴佣金就能便宜。”这次，肖冠男直截了当地回答。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有没有最优惠的价格。”
“怎么？彭总还嫌价格不够优惠么？您要是不信我，您可以去问许总啊。”
彭文轩听出了肖冠男的不满，打着哈哈说：“我可没他有钱哦。”
两个人对于价格的争论便就此打住了。
肖冠男觉得贴钱这招真有够贱的。不仅威胁到自己的生意，更糟糕的是，就算千辛万苦保住了胜利果实，也让自己大出血一把。这一开始是谁想出来的？肖冠男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肖小姐饿么？”彭文轩在旁边问。“不饿。”肖冠男这才想起一早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吃橘子么？”彭文轩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了橘子送到肖冠男面前，却没看她。
“好，谢谢。”肖冠男小心地低头剥着橘子皮暗想，这人还挺细心。“你吃么？”
肖冠男问完，才想起彭文轩在开车，没法吃。
“呵呵，怎么你喂我啊？”几次接触下来，和肖冠男已经比较熟了，彭文轩说话的口气也随意起来。肖冠男没说话，剥了两瓣送到他嘴边，没好意思看他。
“嗯……谢谢。”彭文轩直接用嘴从她手指间吃掉了橘子，口齿因为嘴里有橘子而含糊不清。
当彭文轩的嘴唇碰触到肖冠男手指的时候，她微微抖了一下。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彭文轩的眼睛始终盯着路面，肖冠男也没看他。
她吃一瓣，再剥两瓣去喂彭文轩，中途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进了市内，肖冠男独自在虹桥路下了车。时间还早，她想顺路去看看方天薇。望着那辆奥迪消失在车流中，肖冠男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有点感情泛滥了？
她自嘲地想，如果一直这么单身下去，迟早要变成另类“结婚狂”的。
“怎么样？被我不幸言中了吧？你那个‘港’妹妹是想不出来的，一定是Coco干的。”蜷在对面沙发上的方天薇故意把梁杠杠的名字读成了上海话里的“港”，就是傻的意思。
“肖冠男你多大了？！”方天薇用挖苦的眼神看着肖冠男，“别老以为自己是个人见人爱，谁都不愿去伤害的白雪公主。你看看胡若娜，你看看Coco，还有那个什么‘港’妹妹，你这个笨蛋迟早会被自己害死的。”
肖冠男没说话。方天薇说得一点都没错，可自己又偏偏总不长记性。“那你说她们真的会贴么？”肖冠男有点担心，Coco的“献身精神”她绝对不可能效仿的。
“难说。”方天薇直言不讳地说，“贴钱，倒还凑合。贴人，你肖大小姐就不是对手咯！”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肖冠男很苦恼。难道煮熟的鸭子就这样让他这么飞了？
方天薇露出了诡秘的笑容：“要不要我给你支一招？”
“快说啊。”肖冠男求救地望着自己，方天薇一伸手：“拿什么来谢本姑娘啊？”
“那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咯。”“好，我要吃哈根达斯。”
肖冠男做晕倒状：“靠，你可真开得了口啊。”
方天薇开心地笑起来：“我跟你说，要是那个姓彭的不和你说，你当然也不要和他提，不过，如果要是他突然说他再考虑或者又不想买了，那肯定是出问题了。”
一堆废话。肖冠男差点被噎得背过气去：“这还用你说，我……”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方天薇喝了口水，“首先你要跟紧他，对不对？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动向，对不对？他一出问题，你就马上告诉他，你能贴1200美金。”
“什么？！我一共才赚多少啊我？”
“当然不是让你真贴，这叫‘以牙还牙’。”方天薇望着有点呆掉的肖冠男说，“他要真想买，就又会去压那边的价。你们就这样相互拆台，直到最后他停在你这边为止。”
“然后呢？我再告诉他，我实际上贴不了？这不是耍他么？”肖冠男根本没想耍彭文轩。
“笨死了你！谁让你明说啦！你就告诉他，要垫的钱太多，等佣金下来再返还给他。到时候，你想他还会好意思和你要么？”
“那他也要信呀……”肖冠男拉长了声音说。她知道方天薇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现在给自己出馊主意主要是冲着Coco去的。
“那我就免费再教你一招，”方天薇还不肯善罢甘休，“你和他说，要贴只能贴他一个人的，因为是他介绍了别人给你，但是让他一定不能和他朋友讲。他们这号人应该也不会好意思和别人讲这种事的。等到他同意了，你也认识了那些和他一起买的人，到那时候也不缺他这一个，你绕开他去签别人就好了呀。”
方天薇看着再次目瞪口呆的肖冠男颇为得意，后面这个主意也有过成功的范例。可肖冠男有点于心不安。
“怎么了？舍不得么？”方天薇太了解肖冠男了。从她的叙述中，方天薇已经觉察出肖冠男对彭文轩不一般的态度。
“哪有！”肖冠男赶紧想撇清。
“死女人，还不承认，又没人和你抢。”方天薇搡了她肩膀一下。
肖冠男没有再申辩，算是默认了。“他结婚了么？”方天薇问。
“我怎么知道？”
“哇，当心变小三哦，哈哈。”方天薇夸张地叫起来。
“怎么会？我才不会笨到喜欢一个有钱的男人呢。”肖冠男慢吞吞地说。
“有钱不是错，有钱人也没罪，只是看他们怎么利用这个条件，”方天薇瞄了肖冠男一眼，“那你说什么样的男人好？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肖冠男想了一下，“介于两者之间吧。不要太有钱，像那些客户一样。不过也不能一个月只拿3000元以下的。”
“哈，你的要求还真细致。不过，我和你说，对你好的男人最重要。”方天薇握住了肖冠男的手，“有的男人家财万贯，可一分也不会花给你，再有钱也没用。有的男人就算他只有一分钱，他也要花在你身上，这才是真的对你好。”
“挺有经验的啊，死女人！”肖冠男笑着去拧方天薇的脸。
不过，肖冠男心里很明白，现在不是想彭文轩是哪种男人的时候。现在要搞清楚的是，彭文轩对贴佣金的真实态度。
“知己知彼”才能拿出一个最好的方案与Coco分庭抗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