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冠男回到位置上，烦躁地开始在纸上乱涂乱画着。
她心里明白，单是一定要签的，钱也大半是要贴的。根据以往的经验，让这种客户让步可能性是非常小的，除非自己变成Coco。
这显然更不可能。再和这种客户纠缠久了，搞不好就是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和台八子500美金的优惠提肯定是要提的。不过，恐怕也只是“尽人事，安天命”吧。
虽然刚才肖冠男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胡若娜的“优惠”价格，心里却觉得很窝囊。过河就拆桥，好歹自己也替胡若娜赚了那么多钱啊，说翻脸就翻脸啊？！
当然，自己也有错。错就错在没本事搞定这个混蛋！肖冠男举起手里的合同猛地砸到桌上，然后郁闷地捂住了脸。
确定自己恢复常态后，肖冠男才再次拨通了电话：“陈总么？您的要求我刚才和总监汇报过了。这样吧，您看1500美金可以么？”
肖冠男的声音很干涩。不管客户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甚至无耻，她都必须假装很有诚意去想办法。这并不是肖冠男处世态度的风格。
“1500美金太少了啦，肖小姐，我可是知道你是可以拿到2000美金的价格哦。你不放给我，我就只好在别人那里买咯。再说，还有那么多球场，我们双方也是相互的选择哦，哈哈哈……”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用不买来威胁自己，肖冠男恨不得把话筒掼到地上去。
猪，她心里骂了一句。
“那好吧，我明白了。您看我下午到您公司来签约可以么？”现在想什么都是没用的，业绩是肖冠男心上的大石头，她一定要把这块大石头掀下来。
“哦？是2000美金么？”对方显然是一定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肖冠男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和他纠缠下去。“是。”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合约怎么写？”那边还是不太放心。合约上的价格会关系到转让价格，当然是越高越好。
肖冠男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写原价。比起让胡若娜看笑话，不如让这个混蛋去贪便宜好了。
“当然是按原来的价格写。至于少的500美金，就算我谢您帮我出业绩好了。”
“好，肖小姐是个爽快人，下午你到我公司来吧。”
当签了字的合约书交到胡若娜手里的时候，肖冠男觉得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审视着胡若娜，肖冠男的眼睛像冰锥一样刺向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胡若娜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在那儿认真地点钱。就算是肖冠男的眼神真的变成了锥子，也不会影响到胡若娜数钱的好心情。
钱数当然不会错。肖冠男专门去了一趟银行，先把钱垫上了。看着自己的钱混入了那一堆钞票中，肖冠男心里空空的。
然而，又能怎么样？难道眼睁睁看着客户被别人签去么？那不是更惨？相比之下，没有倒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胡若娜把钱点完后，肖冠男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冠男啊，”身后，胡若娜又开始亲热地叫她的名字了，“加油哦！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看着肖冠男回了一个冷漠的微笑，胡若娜并不介意。
肖冠男到底有没有贴钱，贴了多少钱，一点都不影响自己的业绩和抽成。肖冠男也就是这个样子。既然自己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逼人太甚”也没什么意义。
暮色中的上海，窗外霓虹闪耀，此时又是华灯初上了。作为一个终日为生计奔波的小销售终于又能在这个可爱的城市里轻松一下了。
这笔生意让肖冠男只拿到了原本应得佣金的五分之一。其他的生意还都没有任何表明能成功的迹象。那就意味着自己下个月只有1000多块的生活费。
1000多块人民币怎么够用呢？且不说要买衣服，买生活用品，光是房租水电就去了大半。想到这，肖冠男皱了皱眉头。
Coco一阵风地刮过肖冠男身边，又转了回来：“怎么？我们的topsales还不下班么？怪不得业绩这么好，”Coco的炫耀是一种很明显的嘲笑，“喔呦，我命是拉拉苦的，下班还要去陪客户吃饭哦，还不知道要到多晚才能回家呢。”
肖冠男并没理会她，淡淡地说：“那就早点回家吧，别让你老公和儿子担心。”
Coco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致，冷笑一声匆匆而去。Coco知道自己为了多出单在所不惜的做法为肖冠男所不齿。但Coco自有自己的道理。
现在的社会是“笑贫不笑娼”。贫贱夫妻百事哀。
想想家里快要上学的孩子，拿着不稳定的微薄工资的老公，她肖冠男懂什么？！
这东西又不是生活必需品。不像车子、房子看得见摸得着，再贵都会有人觉得是物有所值。做了这么多年销售，连Coco自己都会觉得那些客户八成是给钱烧的。
这就是奢侈。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奢侈，使新贵们趋之若鹜。他们要的就是这种特殊身份的象征，这种社会地位的肯定。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积蓄，就这样花出去换了个所谓的“会籍”。现实就在面前。这就是一个贫富如此不均的社会。
想到这些实际的问题，Coco便把愤世嫉俗的想法给打住了。人是改变不了生活的，还是实际点比较好。当初自己也曾不知何去何从，但最后还是随波逐流了。
看着Coco的背影，肖冠男有那么点后悔。人有时还是不要太刻薄的比较好。相比起Coco面对的生活压力，肖冠男觉得自己该感到庆幸。她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还没有被几个钱逼到绝路上。
这个月，头里没抓紧，月中才碰上彭文轩，月底又撞上这个死台八子。想起老妈小时候的教诲，事情都是“赶早不赶晚”。肖冠男痛下决心，下个月一开始就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想到这，肖冠男的眉头展开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