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这个心，再想平下去就难了。肖冠男折腾了一宿没睡好。
她不是个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了。她所倾慕的对象也不再是动不动捧着一大束玫瑰在女生宿舍门口傻等心上人的毛头小伙子了。
“你要真的动了心，我知道是劝不住的。”方天薇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其实你自己也都明白。你和彭文轩的位置很微妙。处理好了，有感情也有利益。处理不好，什么都没有。”
虽然思维已经被一种叫“倾慕”的情绪扰乱了，肖冠男还是很清楚进退对自己来说都很重要。她首先要确定自己到底喜欢彭文轩什么？
因为他有钱么？比彭文轩有钱的人大有人在。因为他年轻英俊么？荒谬。酒吧里帅气的男孩子一把一把的。对他们来说，泡妞的本事比大学文凭还重要。因为他绅士么？这应该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他对谁都会这样。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肖冠男越想给自己一个答案越想不出来。
喜欢一个人一定需要有理由的么？想起《大话西游》里那段无厘头的对白。
“需要么？”“不需要么？”
肖冠男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滑下了彭文轩的陷阱。虽然这个陷阱并不是为她一人所设，可她还是身不由己地滑下去了。
肖冠男苦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开始害怕失控的后果。两年多没恋爱的结果就是——根本不记得恋爱时的那些感觉了。更糟糕的是，连怎么开始的小伎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肖冠男知道面临的问题其实远远不仅于此。她一时无法想清楚并且也不想想那么多。毕竟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月而已，顺其自然吧。在心里，肖冠男承认对这段感情过程的渴望比对它的结果要多得多。得失利弊不过是换个角度去看同一件事罢了。
这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而是对自己太负责任。以至于动了心，却真的没有奢望过任何一种结局。也许这只是个会被这个男人征服的过程。
可心动了的女人有的就是这样的冲动，冲动地想去爱，冲动地忽略着结果。
男女之间真的就如那句老话：“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这情到底有多重？已经有点迷糊了的肖冠男慢慢合上双眼。不试又怎么能知道？
肖冠男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就这样，醒了睡，睡了醒，天很快就亮了。
星期五的上午，胡若娜又开会把晚上酒会上销售的行为规则重申了一遍。“每个人都看好自己的客户，不要向别人的客户乱发名片，如果被我知道……”
胡若娜还没说完，杨志鹏就在底下小声嘀咕：“一个人罚款50块。”
“哈哈……”包括胡若娜在内，大家都笑了，“你说的啊。好，就这样吧。”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杨志鹏。
“侧那，你替我出啊！”Coco叫得最响。也难怪，恐怕她受罚的金额将是最高的。
肖冠男也一起笑骂了一番，便起身出来给彭文轩打电话，约上车的时间和地点。
当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肖冠男的手心有点出汗。
“这次我没打扰你吧？”她故意问。
“哈哈，”彭文轩显然记得肖冠男此问的原因，“也不能天天那么忙啊。”
“是啊，天天那么忙，龙体可要保重哦，”肖冠男一语双关。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说得真没水平。肖冠男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脑子进水了。怎么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
好在彭文轩没像有的无赖客户那样顺着杆拖她下水，只是避重就轻地说：“谢谢肖小姐。我还是会坚持打球，锻炼身体的。”
“那当然好。”如果再就那个问题纠缠下去就有点太无聊了，“您今天有空么？”
“嗯……什么时候啊？”彭文轩听肖冠男酸酸的口气，越发觉得她有趣得很。还是个心理年龄没跟上生理年龄的孩子。他故意装作有点没反应过来。
“您忘了今晚的酒会了么？”肖冠男口气中明显的失望又让彭文轩微笑了。
“哦……对对对。”彭文轩应声说。
“对什么呀对？”肖冠男一着急有点失了分寸，小女孩的口头语随口溜了出来。
“呵呵，怎么会忘呢？肖大小姐吩咐的事情我哪敢忘呢？”
“这可难说哦……”肖冠男拖长了声调，心跳开始快了那么半拍。
“不信你什么时候再试试呢？”彭文轩的笑脸随着他温和的声音，人好像就在肖冠男眼前。
温度在来言去语中慢慢地升高。两个人都有点走题了，又似乎都不想第一个回到正常轨道上来。肖冠男喜欢就这样随意和彭文轩说点什么的感觉。
但方天薇提醒过她：“先办正事”。
“那我什么时候能碰上您啊？”肖冠男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今天我没什么事的，我去接你好么？”彭文轩的口气似乎今晚的酒会俨然是一场约会。
仅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么？肖冠男一时间分不清。她只觉得异常的轻松。“好啊，只要你方便。”她在不易察觉的瞬间将“您”换成了“你”。
粗略地算了算上美容院化妆、做头发、换衣服的时间，肖冠男和彭文轩约好5点在江苏路愚园路路口的兆丰世贸大厦门口见面。
“你住在那附近么？”彭文轩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肖冠男就是在大厦门口下的车。
“嗯……”其实这是个很隐私的问题。好像一个介于认识和熟悉之间的人突然把自己逼到了一个角落上，如果是别人，肖冠男会不高兴。
可这次不一样，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彭文轩。肖冠男犹豫了两秒钟后，笑了笑：“是啊。”
“呵呵，我也有套房子在那里。”彭文轩说得顺理成章，生怕她不信似的马上又说，“就在东渚安浜路和江苏路口。”
“哦……”肖冠男想彭文轩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呢？对销售来说，一切与客户的对话都应该是有实际意义的。要么和现在有关系，要么为将来做铺垫。不然就是废话。那么，彭文轩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也许两个都不是。他是客户，并不是销售。他不需要和自己一样，把每句说出或听到的话都反复琢磨，以便确认其中所提供的信息。说了就说了，即便两个人是邻居，住在对门又怎么样呢？
自己是有点昏头了。这样下去恐怕真是应了方天薇的话——“人财两空”了。肖冠男为用这么个词来形容彭文轩和自己的关系觉得好笑，不过倒也贴切就是了。
“自己住么？”肖冠男觉得两个人的私生活似乎同时朝对方开了一扇窗。
“没有，空着呢。”彭文轩回答得很干脆。
肖冠男很想接着问：“那，你太太呢？”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知道彭文轩的婚姻状况了。
可她没有。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他们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这个问题太冒昧；第二，她希望会有更好的途径让彭文轩自己亲口告诉她；第三，也是她最真实的原因：肖冠男觉得自己还没有办法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彭文轩真的结婚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