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了。肖冠男开始想搭哪个客户的车去酒会比较合适。
出场亮相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许京冬当然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要是能约到彭文轩会更好。反正大家也比较熟了，开口也不应该会太显唐突。
肖冠男想也没想就拨了彭文轩的号码。
电话足足响了一分钟都没有人接，直到通话音自动断掉。
他会去打球么？调成震动听不到？可彭文轩自己都说没时间，可能性应该不大。
肖冠男停了停，再次拨通了电话。半分钟以后，彭文轩接了电话。
“彭总好，我是肖冠男。”肖冠男用习惯的语气和他打招呼。
“干什么？”电话那边，彭文轩听起来有点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粗暴语气问。
“我……”没等肖冠男开口就被彭文轩打断了。
“我现在很忙，你再过半小时打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怎么了？”方天薇偏过头，肖冠男正瞪着手机发呆。
“没怎么……”肖冠男在几秒钟的恢复过程中，已经有了最初的猜测。
一时间，忽然心绪难平。
那些有关彭文轩的思绪都涌了上来。总也不会消失的孩子气的微笑，留在自己指间的感觉，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都成了“幼稚”的代名词。
“怎么？你真的喜欢他？”方天薇饶有兴趣地看着有点失落的肖冠男。
“我……”肖冠男不知道怎么才能准确地描述自己和彭文轩之间这种微妙的感觉。
“你就对这种男人死心吧！”方天薇没有安慰肖冠男，“第一，你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第二，这时他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鬼混呢。”
“嘘……”肖冠男被她露骨的用词吓了一跳，忙打个手势让方天薇稍微低声些。
“这个时候不上班，不接电话，又不是在打球，你说他还能干什么？”方天薇的话冷得在冒寒气，“不知道在哪打‘第19洞’吧？！”
看来胡若娜的兵家大忌都是经典啊。你肖冠男是谁呢？凭什么去关心这些呢？这是彭文轩的私事。也就是说，作为一个销售去关心客户的私生活，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肖冠男开始无情地鄙视着自己。工作就是工作。对任何一个客户，签单是头等大事。签成了，大家再见面也还是工作。没签成就是干干脆脆的一拍两散罢了。怎么样都该是“船过水无痕”。
又混了半个小时，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往南京西路的避风塘去吃晚饭。彭文轩的电话进来了。
“揿掉啊！”方天薇马上在旁边尖叫起来。
“可是……”肖冠男的心思回到单子的事上去了。
“我担保他还会再打的。”方天薇胸有成竹地说。
肖冠男没揿也没接。铃声自动断掉了。
“要是他不打了呢？”肖冠男多少有点担心地说。
“怎么可能？”方天薇冷笑道，“这样的男人才是‘既想做婊子，也要立牌坊’的。”
果不其然，20分钟后，肖冠男的手机又响了。
“再憋他一下。”刚刚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方天薇手里抓着菜单，朝肖冠男使眼色。
肖冠男正好想理一下思绪。铃声响了一半的时候，这才揿了接通。
“喂，您好，哪位？”肖冠男觉得自己也太假模假式了，好像真的是在接一个陌生电话。
“肖小姐，是我，彭文轩。”电话那边的人比她要自然得多。
“哦，彭总啊，打扰您了刚才。”肖冠男装出刚刚反应过来一样，不咸不淡地说。
对面点菜的方天薇在朝她竖拇指。
“哪里哪里。”肖冠男想象得出彭文轩一定早就恢复了招牌似的微笑。“你只是不小心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做了一件不恰当的事而已。”彭文轩轻松地笑着说。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做了一件不恰当的事？是我还是你？对彭文轩仅存的那点好感马上转化为了一种反击的动力。
“哦，那真是太对不起了。耽误了您的‘大事’了，实在对不起哦。”
“呵呵……”这次传来的笑声多少有点尴尬了。至少在肖冠男听起来是这样。
“肖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么？”彭文轩开始想摆脱目前的困境。
“没事就不能找您了么？我知道了。”肖冠男故意很失望地说。
“当然不是。”彭文轩终于找到一个重振旗鼓的好机会，“主要是我知道肖小姐也很忙。所以，给我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肖冠男的决心和防线又要沦陷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问一下彭总，酒会那天，我可以搭您的车去花园饭店么？”
“当然，”彭文轩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是我的荣幸。”
肖冠男说了声“谢谢”便飞快就挂了电话。
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要么是真的很恨这个人，成心和他过不去。要么是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个人，搭理都懒得搭理。肖冠男冷淡的口气就会非常自然地流露出来。
可对彭文轩，显然这两种感觉都不是。
她很想抓起电话再拨过去告诉彭文轩：“本来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的。可想到你这么忙，我还是坐别人的车去吧！”
然后，“啪”一声挂掉电话。凭空想象一下那张一直微笑的脸瞠目结舌的样子，有多爽。
可这是工作，不是生活。自己不是彭文轩的什么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彭文轩也只是肖冠男上百个客户中的一个。他当然可以有很多理由不接她的电话。
肖冠男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别人不仅把电话打回来了，而且还立即就同意你坐他的车，你还想怎么样？刨根问底地质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现在结论只有一个：彭文轩是个好客户，而你肖冠男却不是个好销售。一个好销售是不应该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的。客户就是客户，生意就是生意。搀杂了感情，就会迷失方向，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怎么？是不是觉得特虚伪？”方天薇点好了两个人吃的东西，一眼就看出了肖冠男的不自在。
苦笑了一下，肖冠男说：“我觉得我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蒙着脸做游戏的事儿。”
方天薇靠在椅背上盯了肖冠男老半天：“看来你病得不轻啊，有点相思成灾的味道了。”
“哪儿跟哪儿呀，去死去死！”肖冠男笑骂着。
“说吧，你多久没恋爱了？”方天薇把手肘往桌上一架，继续研究性地看着肖冠男。
我多久没恋爱了？肖冠男下意识地在心里问自己。从上任男友研究生毕业出国，算来也有两年了吧。真快啊，两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问你呢，想什么呢？！”方天薇在桌底踢踢她，催问道。
“嗯……一年吧。”肖冠男把时间人工缩短了一半。
“怪不得，兵家大忌都准备不顾了呀。”方天薇严肃起来，“你不是真的准备以身试法吧？”
肖冠男不说话。在方天薇面前说谎她心虚。
“什么人啊？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方天薇还在盯着她看。
“我哪儿有啊？”肖冠男打算“顽抗到底”。
“还不承认？你自己说说，你对哪个客户的隐私这么上心过？！连他的电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弄得他和你老公似的！”方天薇和她再熟不过了，什么话都是可以当面随便说的。
肖冠男忽然很气愤地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承认喜欢彭文轩呢？
“我就是喜欢他，不行啊？”肖冠男瞪着一脸惊讶的方天薇，“女人喜欢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吧？难道我喜欢你就好啦？！”最后一句，她故意逗方天薇的。
“去死！”方天薇抓起桌上的杯子假装要扔过来，“喜欢就喜欢呗，不要误了正事就好。”
看肖冠男不接话，方天薇补了一句，“我是叫你先拿下工作，再去想拿本人好伐？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值得么？至于么？可能么？”
肖冠男只把“可能么”三个字听得异常清楚。这再次刺激她为近乎疯狂的想法找到了理由，陷入到了一片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彭文轩不是个完全的工作狂。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是自己生活里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一个对自己产生了吸引力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我的客户该多好……”肖冠男喃喃自语道。
方天薇彻底放弃了对肖冠男的说服和教育工作：“就我对这件事和这个人的分析，你的态度180度大拐主要原因来自于今天你打的那个‘触霉头’的电话，你承不承认？”
“那又怎样？”肖冠男很乐意听方天薇的分析。局外人能清楚地让理智多于感性，所以客观。
“你知道了三件事。”方天薇喝了口茶，卖了关子。
“说啊。”这回轮到肖冠男着急了。
“先让我吃点东西啊，”方天薇慢吞吞地开始嚼一根白灼芥兰。
“第一，你知道了他并不是高不可攀的。他也有七情六欲，他生活里也需要女人。”方天薇看都不看肖冠男，“第二，不管他是不是已婚人士，那个女人都不会是他老婆。第三，你知道了那个女人似乎近在咫尺，可能就是我们周围的某个很普通的女人。”
“那又怎样？”话都说到了肖冠男的心坎上，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这家伙，我还不了解？！既然他也有私生活，这样的私生活中也有女人。你就会想：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能是你？这分明就是你对工作的态度嘛！”
方天薇是了解肖冠男的，把事情分析得面面俱到。
“你说，真的不可能么？”肖冠男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不自信。
“可能性还是有的。”方天薇开始剥一只虾壳，“你可以利用一切机会接近他，引诱他，征服他。”肖冠男不喜欢方天薇说这话的语气。“问题是，你到底想要什么？和他结婚么？”
“没有，我可没想那么多。”肖冠男说的是实话。喜欢一个男人不一定要嫁给他吧，不然那些英俊的电影明星们恐怕早已应接不暇了。
方天薇是肖冠男的心理医生：“那就是说，你只是想在他身上找恋爱的感觉？！那么……”
肖冠男知道方天薇不想说得太露骨，自己直接断了她的话：“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其他的没多想。”
“你这么想就好。只怕你到时候没刹住闸，老房子就着火咯！”方天薇和肖冠男都笑了起来。
“这么快，我就是老房子啦？”肖冠男笑着问。
“所以啊，要抓紧时间了。”后半句是她对自己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