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肖冠男才知道梁杠杠出事了。
胡若娜会都没开就直接把梁杠杠叫到办公室里去了。
肖冠男一把抓住杨志鹏：“出什么事了？搞得紧张兮兮的？”
杨志鹏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礼拜天你没去球场么？梁杠杠被一个姓许的客户的老婆当着面臭骂了一顿……”
肖冠男的脑子“嗡”的一下就大了。
“怎么回事？”她追问，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走，到走廊上说去。”肖冠男知道在办公室里说不方便。
“要说这个客户的老婆还真厉害啊。”杨志鹏靠在栏杆上叼着根香烟，“据说上个礼拜五，咱们开酒会的晚上，她就开车一直跟在后面看他们进的宾馆，当时就把两个人捉……”
“行行行，然后呢？”肖冠男打断他，跳过了她不想听的部分。
“这女人一不做二不休，当时就要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卖淫。”
“靠，她老公不嫖，哪有人卖？！”肖冠男骂了一句。
“呵呵，说的就是啊。”杨志鹏对此很是津津乐道，“后来估计自己也想到了，就没打。”
“所以礼拜天不甘心，自己又去球场亲自把她家的丑事都抖出来了，是不是？”肖冠男抱着胳膊冷冷地说。
“哈，你真是料事如神。再然后，今天早晨，球场部的经理就给老胡打了电话啦，问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啊。你也知道，老胡最爱面子了，梁杠杠出了这种事，她的脸面都没了。你看着吧，这段公案还不知道怎么了结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肖冠男没好气地问杨志鹏。
“礼拜天我去球场了。”杨志鹏得意地说，“那个女人的架势，啧啧……说是在宾馆没报警是给大家留面子，但是还是应该给梁杠杠一个警告……”
“警告个屁！”肖冠男烦躁地打断了杨志鹏的话，“有本事回去好好警告一下自己的老公是真的，抓别人当什么出气筒！”
会议延迟到下午2点才开始。胡若娜的脸比铁板还冷。
“礼拜天在球场的同事应该都知道了，我们部门的梁杠杠和客户的家属发生了不该有的冲突。”她在想怎么把话说得隐晦一点，虽然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希望其他销售都能引以为戒，自尊自爱自重。”
环顾了一下四周，胡若娜接着说：“在此，我决定，给梁杠杠记一次大过，并处以500元罚款，以示警告。”
肖冠男站在销售的立场上认为胡若娜这样处理还算公平。至少没有把梁杠杠开除了事。
梁杠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肩一耸一耸着，无助而哀伤。
Coco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梁杠杠只要还想在这干下去，就不会有胆子把自己抖出来。怪只怪这丫头没运气，硬是给人家老婆逮了个正着。
胡若娜的心明镜一样的透亮。但是，只要没有牵扯到大利益，Coco设下的局只能让梁杠杠一个人担了。没开除梁杠杠其实也是给Coco个面子。这个时候开了梁杠杠就是帮着众人一起公开指责Coco。这和自己的利益是有冲突的。胡若娜不想得罪Coco。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事业起着相当大的帮助作用。岂可因小失大？！
出了这种事，客户仍然风风光光地做客户，可对销售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在场的那么多球客，其他的销售还有球场部的工作人员都将是这个消息的传播渠道。很快，梁杠杠就会被所有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人看成是打着销售幌子的“高级妓女”。
胡若娜看着坐在那一直哭的梁杠杠，也叹了口气。平时看起来那么机灵的一个小丫头，好歹也和Coco混了段时间，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她的精呢？Coco从来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大家也只能用“据说”、“可能”这样模糊的字眼来概括她的“工作经历”。
Coco只有在看准了底牌之后，才会使出“杀手锏”。不然，这部门里头一个“出局”就该是Coco了。
半个小时以后，彭文轩的电话进来了。
“我可不是好奇哦，”他先笑着说，“是许总让我帮他问的。”
“问什么？！”肖冠男口气很冲。
“你一定知道许太太礼拜天去你们球场发威了吧。”彭文轩说，“许总让我问问，你们总监怎么处理那个销售的。”
“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来问我？或者干脆打电话问我们总监啊！”肖冠男气冲冲地说。
“啊呀，别别别，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肖冠男也觉得朝彭文轩发脾气没道理了些。“那他认为怎么处理比较好？”等气氛缓和了一下，肖冠男冷冷地问，“还是他就干脆到我们部门来当总监好了？！”
“呵呵，怎么，同仇敌忾啊？我可不是你的目标哦。”彭文轩赶忙开始晃小白旗。
“我也没说你是目标啊，”肖冠男勉强笑了笑，“只是我觉得许总的太太这样做太不妥当了吧。”
“那她该怎么样？”彭文轩问。
“我没想她该怎么样。可她一个阔太太跑到球场去骂一个小销售有点太失身份了吧。”肖冠男故意给那个女人扣了顶高帽子。
“嗯……女人嘛……”彭文轩干笑了两声，“不过，许总的日子也不好过哦。”
他自找的！肖冠男差点就冲口而出。
“他太太这两天把他闹得焦头烂额的。所以迫不得已，让我帮他打个电话问问，有什么切实解决措施没有，他好和太太汇报，争取‘宽大处理’。”
“什么叫切实的措施？”深吸了一口气，肖冠男慢慢地问。
“嗯……”彭文轩犹豫了一下，“出了这种事，你觉得你们总监还会让那个小女孩做下去么？”
果然如此。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许京冬算是占全了。
肖冠男压住了火：“许总的意思是想叫我们总监把梁杠杠开了？这样他比较好和他老婆交代啊。”
彭文轩没言语。
“那么，他有没有想过梁杠杠怎么办？”肖冠男问。电话那边还是没有声音。“他许京冬敢做就要敢当！就算这次把梁杠杠开了，他老婆不闹了，保不齐下次又是谁呢！”
有的男人就像狗一样，你一松绳子，他就不知道啃上块不知从哪捡来的骨头了。就是有太多这样的男人，梁杠杠这样一个小角色的牺牲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肖冠男一口气说了一通，彭文轩都没有响应。他感觉出肖冠男此时对许京冬的厌恶充斥着她的每根神经，几乎是一触即发。
彭文轩听肖冠男冷笑了一声：“还是劳烦许总亲自打电话吧。他要真想以开除梁杠杠来平息这件事的话，就直接打电话给我们总监吧。”
彭文轩轻咳了一声，终于开了口：“其实，我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他太太……不说了，随他去吧。”
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你别跟着生气就好，呵呵，有人会心疼的哦。”
肖冠男心猛地一跳，假装没在意地说：“我没生气。不过，你也劝劝许太太，放人一马胜造七级浮屠。”肖冠男故意把原话给改了。
“嗯，我尽力吧。”彭文轩挂了电话。
肖冠男站在走廊上，心里一片空白。她徒劳地假设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彭文轩的背后会不会也跳出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自己勾引了别人的老公？
当然，肖冠男百分百地确定自己还没有蠢到梁杠杠的这个地步，但今天发生的一切使她想到：如果有天自己必须在工作和男人这两者中选一个，她一定选工作。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感情上周旋。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说那么久，我死打都打不进来！”一接电话，方天薇抱怨的口气便冲了出来。
“哦，一个客户。”肖冠男没直接说是彭文轩。
“我听说，你那个‘港’妹妹出事了？！”
肖冠男一怔。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传播的速度让她很吃了一惊。
“你听谁说的？死八婆。”肖冠男骂了方天薇一句。
“你忘了，好歹俺也在这家干过啊。”方天薇不以为然地笑着说。
“嗯，是出了点事，你怎么那么高兴？”肖冠男顶了她一句。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方天薇有点幸灾乐祸。
“说中了又怎样？你了不起你伟大好了吧？”肖冠男对方天薇的态度很不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方天薇感觉到了，“就是觉得她挺笨的，连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什么基本常识啊？”肖冠男没反应过来。
“呵呵，没捉到狐狸，却惹了一身骚。”方天薇的这个概括倒没错。
“谁让她碰到的是只老狐狸呢？”肖冠男想到许京冬的虚情假意就恶心。
“哼，什么老狐狸、小狐狸的，都一样。”方天薇冷笑了一声说，“你没听人说，现在的男人就是遵循F4法则么？”
“F4？那个什么偶像组合？”肖冠男头一个反应就是那四个曾经风靡全国的帅哥。
“哈哈，行啊你，还知道有F4，我以为你就关心你的客户呢。”方天薇笑起来。
“哎呀，不是的啦。所谓泡妞四步骤：‘Find her，Feed her，Fuck her and Forget her’（去找一个女人，一起吃饭，然后上床，最后把她忘记）。”
“靠，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肖冠男听了这个理论笑着骂道。
“一个客户说的。”方天薇一点都不难堪，“所以呀，现在肯定没有好男人咯，有钱的就更不用说了。”
“照你那么说，大家都不要结婚了？！”肖冠男回了她一句。
“呵呵，结婚还是要结滴……”方天薇又开始没正经了，“不过，质量是没有保证滴……”
“行了行了，死女人，腿还没跨出国，脑袋倒是先出去啦。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
“侧那，你有没有搞错啊？”方天薇的歪理又来了，“最傻的人会结婚，最笨的人才离婚呢！”
“你个死女人，几天不见，就变这么前卫了？”肖冠男惊呼道。
“形式所迫啊。”方天薇又开始长吁短叹，“其实最好是不结婚。不用去为谁操那份闲心，和谁恋爱都没关系。”
正当肖冠男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了梁杠杠的尖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