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熄灯后,我的电脑被锁在队里的电脑房,为了能赶文章,我不顾生命危险,徒手翻越四楼高的窗户。我站在窄窄的窗台上,一点一点,从一个窗口往电脑房的窗口挪去,后面,是漆黑一片的“深渊”,只要两只手同时松开,人就会摔下去,迎接我的将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好在我命大福大,没有出过事情。等进了电脑房,在40度的室温下,我怕从门外能看到电脑的灯光,就用厚厚的毛巾被将自己和电脑整个包起来,不让一丝光线透出。写10分钟就要把头伸出来透透气,不然也许会憋死。往往等到天亮了,我悄悄打开房门,穿着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内衣,跑回宿舍睡一会,再开始一天的课程。我偷偷接了电话线,用自己的电脑上网,用大部分的钱去换回上网费。队干部发现我安了电话线,他们就用剪子剪断,他们剪一次,我就接一次,那会我弄了个大梯子,天天晚上和民工似的,搬着梯子接电话线,只要队干部一回来,就自己剪断,不让他们发现,等他们走了,自己再接上。那会队里有领导对我冷嘲热讽,我只是想,我与你们无关,你们与我无关。
渐渐地,我的小说被一篇篇发表在时尚杂志上,我开始收到稿费和样刊。这样,2003年9月,我被学院宣传处借调走,开始学习写新闻写作。
我最后一年几乎没有上课,每天白天去宣传处上班,晚上回来写小说,那时的生活过得非常悠闲,再也没有人阻止我上网了,再也没有人对我说三道四了,再也没有人不让我写文章了。队里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给我,让我写文章。
写新闻和小说比较,就是下面一种情况:
前者是你骑着自行车在305国道上慢慢晃悠;后者是开着F1在英国银石赛道上驰骋。
A piece of shit带来的激情与梦想
大学中我身边的同学并不都是友善的。
有的人在我眼中就是一堆垃圾。他们来自一些我不太清楚的地方,他们的学习很好,非常刻苦,值得我敬佩,但他们身上的傲气,以及对我这样所谓坏学生的不屑令我感到恶心。你们算什么?我经常这样在心里说。书本上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我只是想做我喜欢做的事,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
他们把军装烫得笔挺,把皮鞋擦得锃亮,很优雅地走在学校的每个角落,他们以为自己是帝国军官了,以为自己是国家干部了,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很高大,特别是在女孩子们心中。
他们在我眼中只是a piece of shit,尽管我也属于他们。
我极其讨厌装腔作势的人,虚伪得使酒都发酸了。而这样虚伪的人在军校并不算少数,很自然,人们成了两个帮派,彼此互不相让,一有机会便互相攻击。我常常不理会这种无聊的言语诽谤,我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像踢足球一样,使对手球迷安静下来的最好办法是将球送入对手的大门,抑或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于是我付出很多努力,把他们打扑克的时间用到写作上。直到现在,我仍然不会打扑克,我觉得那只是在浪费时间,可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够浪费。时间过得真快,2004年9月,我毕业了,带着我的文字和梦想,回到家乡一个部队机关任职。
日子过得平淡,任何事情都在遵循着客观规律发展,我的激情却从未泯灭。
付出就会有回报,我该想一想快乐的事情了。
2005年1月,我获得了“感动”——首届全国青年网络小说三等奖;2005年4月,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我的第一本日记式爱情小说集《谁能看见白衣的寂寞》;2005年5月,第15届中国书会上被多家媒体、网站推荐为“2005年最具实力杂志写手”;新浪、搜狐、TOM等多家网站同时发行我的电子版小说……其实,我自认是一个心中有目标的人。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就希望自己能够出书。2003年6月,我给自己订的计划是这样的:2003—2004年,努力写作,努力在杂志上发表小说;2004—2005年,找一些大的杂志发表小说,一本杂志一本杂志的突破,这次上不了下次接着写;2005—2006年,继续写期刊小说,准备写长篇……而关于我出书的计划,我当时是把它订在了五年之后,当时还犹豫,是不是太快了?
可从我开始写出第一篇文章到现在手中拿着自己的书,仅仅过了1年零10个月。
于是我就相信了电视上这样的一句话:激情成就梦想。
爱情的出口处必须存在
2005年6月,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海明威说过,一个写手在心灵最孤寂的时候,往往是创作最丰硕的时候。而一旦有了爱,就会让人变得懒惰,且丧失目标。
在文字与爱情两者之间的矛盾关系上,我可能是个站在高处看风景的孩子,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却丝毫不慌乱。
在回家的火车上,吸烟处的玻璃窗旁有一颗正在下滑的雨珠缓缓穿过远方的暮色斑驳,拖着一尾长长的水痕印在我的心上。
忽然想问她,一颗雨珠穿过一扇窗户要多久?一列火车通过两个城市要多久?一颗心完全融入另一颗心又要多久?正如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瞬间,那么柔弱,那么隐晦,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坚强的女子背影。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真的,一直抗拒。但她抬头的刹那,我相信了,我感觉一种叫似曾相识的洪水夹杂着感动扑面而来,无法抵抗。三十岁的窈窕女子,有着豆蔻年华的不老容颜,有着俯视红尘的不屑风华,言语中更雕琢着平和亲切的笑容,我把它吸收为体温。可最最令我难忘的,是她的眸子,在看人的时候还有一丝慌乱,和婴儿的眼睛一样通透晶莹,真好,真是难得。
她对我说,你说的话让我有一丝感动,你说你向往的梦想和爱情一样不朽。然后我就对她笑了。我体会到这个夏天异常疯狂,青涩的蒲公英如漫天的飞雪,遮住了刺眼的阳光。6月的露水在我手指上反复纠缠,北方的大城市开始有了积压勃发的喧嚣,正如我的灵魂,钻出了被宿命锁住的盒子,钻出了被你用眸子解开的枷锁。我记得你坐在车上对我说起,自己患上了目标缺乏症,生活没有激情,充满颓废。我从倒车镜里凝视她的眼睛,发现里面的泪光一闪而过。
我猜到了,她的内心有大块的伤口,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它一定让她很疼,且纠缠不清。
那天车窗外的天气阴沉茫然,路边的景物飞速倒退,我从玻璃窗上看到一个男子低头沉吟的影子,面目模糊,随着风景一路徘徊。她问我,怎么不说话了?我才猛然惊醒,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倒影。
在寂寞的眼睛里,我分辨不出她的温柔和坚强,只觉得它们都是一种极端的美。
那次见面之后的一个月,我和她开始发一些令旁人费解的短信。
2004年,她经历了常人难得品尝的滋味。车祸,离婚,父母双双病倒。这一年,她被生活掏空了心,不知道脚下的路究竟在哪里?但是她能以一种沉默的姿态面对现实,将脆弱浇铸成坚强。印象里的她穿了一件印有碎花的白色衬衣和黑色丝裤,坐在我的对面一言不发。我忽然觉得月光下的她特别美丽。
一些凌乱的文字拼凑起来的心情,我和她相互认真地通读彼此。她从外地发来短信,说头疼,想哭。我已记不清给她回复的话语,我只记得当时我很难受,很难受。她为什么想哭呢?我见不得一种女人的眼泪。她问我是哪一种女人?我当时没有回答,但现在可以告诉你,这种女人就是我爱的女人。
于是我开始给她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和她在电话里聊感情,聊人生,在彼此的声音中互相取暖。我能很自然地聆听她的哭声,聆听她的故事。对此,她亦感到奇怪,为什么对我——一个陌生的男人展示自己最深的伤口呢?她的眼泪在电话另一端汇成了海,我将一颗心埋入海水中,深深地、深深地将它沉到海底。
在看得见星星和没有月亮的夜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很孤独,而身边最希望出现的,是她。
2005年秋,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带着一份最纯的希望到北京寻找宿命的爱情。这座雍容繁华的大都市,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发生,我只希望我的故事是最简单的一份感情。如同煮菜一般,用白菜豆腐做出的美味才是真正温和的幸福,永远不会吃坏肠胃。
这个秋天注定是温暖的,她递给我的毛巾、牙刷、衣服……都是缀满温柔的花,在我生活中处处绽放。可是她说,自己还不敢完全走进我们的故事,她还害怕我受伤。所以,始终不愿真正面对我的爱。
她怕什么?宝宝,我叫她宝宝,她是我心里的小姑娘,她比我大,她离过婚,这些是她不敢面对我的理由,我理解她,可是,爱情理解吗?
爱情是没有理由的。
她能看见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她不知道每次拥抱都是刻骨铭心。她说我的手臂很有力气,其实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心嵌在她的心里,让她不费力气轻松读懂地久天长。
我站在她家楼下的树下,抬头看一树的白梨花开得妖娆,看到她在阳台上的背影,瘦瘦的,闪烁在梨花之间,宛如凉凉的新蕊。有一只流浪的猫在我脚旁徘徊,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于是轻轻放慢了靠近的脚步。
慢一点,慢一点,我会将自己对她的好,一点一点喂给她。
大爱无声。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彼此感动,遇到,遇见,化作我们眼中泪水的坠落。她是一朵白梨花,凉凉的,需要春天的风熏暖才能结出最甜的果实。我渐渐明白,爱她最好的方式,是用心去做,是点燃簇簇真情,传递我执着的火炬。
这种爱,写在生活中,有着最朴素的美丽和最厚重的温柔。
她总会懂。
以前的爱情在现在看来都是一些意念的花朵,没有太多实在的意义,即使有,也都随风而散。她的出现,带给我太多的改变,包括对文字的理解。最最重要的是,她能理解我的寂寞。
我想,文字如爱情的路一样艰辛,我若是想走,必须承受一切痛苦。我相信总会有那一天,我会找到自己的出口处,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