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胭脂,今天可是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红盖头可得等着新郎亲自来揭才吉利;你就别在这拾掇小姐了。”罗妈妈慈和一笑,走到胭脂旁边,在后面轻轻扯了一下胭脂衣袖。
胭脂茫然转目看着罗妈妈;罗妈妈见状,只得露出浅浅无奈,不着痕迹地将胭脂挤开;她自己则靠近东方语。
“哎呀,小姐,你的衣袖上沾了两滴油渍,一定是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让奴婢替你擦擦。”罗妈妈说着,也不等东方语答应,便自顾拿着帕子上前,弯腰下去,便要执起少女的袖子。
东方语有些愕然,待反应过来,自然的将袖子往里缩了缩;欲要拒绝罗妈妈。
然而,罗妈妈已经先她一步弯下了腰;她这一缩,自然也带着身体也动了动;而罗妈妈因为避让不及,在弯腰的时候,一不小心扯落了东方语头上的红盖头。
现出真容的新娘仍是那么美艳夺目,只不过她那双眼眸,似是少了平日的清亮镇定,反而微见惊慌心虚的神色;就是她的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的感觉;看着有些僵有些假。
罗妈妈见状,立时连声道歉,“对不起,小姐,都怪奴婢粗手笨脚的。”她一边道歉一边迅速拾起红盖头往新娘头上覆去。
罗妈妈在拾红盖头的时候,动作却微微一僵;一僵的同时,她眼神也剧烈地缩了缩。
但这些震惊的神色只一瞬便在她眼里闪过;她将红盖头给新娘重新盖好;不由分说,又伸手去执新娘的衣袖,要为新娘擦拭油渍。
东方语避让不过,只得随了她去。
罗妈妈十分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衣袖,可垂下的目光却又在触及她手腕的时候,微微震了震。
不过,她佯装一切如常的样子,轻柔地擦拭了几下,然后站直了腰,笑道:“小姐,好了,这下就看不出来了。”
东方语冲罗妈妈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有些紧张地眨着眼睛往门口张望。
罗妈妈忽然道:“小姐,奴婢有些内急;想先出去一趟。”
“你去吧。”东方语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她身上,眼睛一直不时地瞟着门口。
罗妈妈对她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夏雪一脸沉吟地从别处走回来。
“夏雪,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怎么没人守在门口?”罗妈妈压着声音,语速极快,心里显然已有些急切不安。
夏雪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道:“刚才清荷去茅厕;我原本在这守着;可就在刚才,我突然听到清荷的惊叫声,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意外;就走开一会过去看了看。”
“那现在呢?清荷她怎么样?”
“我走过去看的时候,只见到王府里一个在面生的丫环在附近扭了脚,并没有看到清荷,也许她这会还在茅厕吧。”夏雪眼神疑惑,却并没有对罗妈妈隐瞒什么。
罗妈妈四下张望了一会,随后凑近夏雪耳边,低低地飞快说了几句。
夏雪听完,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
罗妈妈拍了拍她手背,轻声道:“你暂且先守在这,我去找世子,将事情告诉他。”
夏雪点了点头,随即往门口正中站得更正一些;好遮住里面的视线。
罗妈妈匆匆忙忙往前院去了。
墨白还在与宾客们敬着酒;罗妈妈看见他被众人包围着,一时近不了身;不由得有些着急;眼睛一转,忽然看见了那面无表情的侍卫成刚;她思忖了一睛,觉得那面瘫侍卫应该是绝对可信之人;她当下顾不了许多,便走到成刚跟前,对他低声说着什么。
成刚听完,眼里亦全是震惊不敢置信之色。
不过,他震惊之余,没有一丝迟疑,立时就走到宴席之间,将墨白叫了出来。
罗妈妈又将事情对他说了一遍。
墨白听罢,双眉一挑,他神态依然淡淡,但眼眸里却是冰冷森然。
他对着成刚低低吩咐了几句,旋即便朝后院新房走去。
之前被东方语赶出新房的喜娘与其他几个侍候的丫环,远远看见墨白走过来,立时慌了神,急急忙忙就要往新房奔去。
夏雪见状,长剑在胸前一横,面无表情地瞥过喜娘,冷冷道:“现在不用你们进去侍候了;这喜礼,我家小姐自会按规矩与新郎完成,你们在外面看着就行。”
喜娘闻言,当即急得跺脚,“哎哟,姑娘,这怎么行,你快放我们进去吧。”
夏雪冷眼睨着她们,利剑当胸横放;姿态冷淡,神情睥睨,说完这一句,并紧抿了唇,仿佛如一尊门神一样岿然不动地挡在门口。
夏雪这一阻拦;喜娘们自然进不去;而这个时候,墨白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行了,你们就留在外面吧。”墨白漠然瞥过喜娘她们,淡淡一声吩咐掷下,虽然不带什么情绪;但他平淡的语气里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喜娘她们怔了怔,见夏雪放了墨白进去之后,又将利剑当胸横放拦着门口,一时又气又无奈,直在原地跺脚。
墨白大步掠进新房,示意罗妈妈看紧门口,他则直接走到坐在床上的新娘旁边。
“小语,让你久等了,我们先来喝合卺酒吧。”他含笑,目光温柔,然而淡淡笑意却带着森然煞意。
东方语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只不停拿眼角瞄他。
墨白说着,信步走到桌边,倒了酒,随即端着酒杯拿到她面前,往她眼前一递。
东方语自然伸手去接,她这一接,当然得先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头上还覆着盖头,一时有些不惯,当下有些跄踉。
墨白立时伸手去扶;不过,他扶的并不是她;而是它。
东方语愕然;随即眼前一亮。盖头被拿开了。
哦,是被新郎直接用手拿开的;却不是用红尺挑开的。
墨白又微微含笑看她;眼神越发温柔倾注;而他隐约笑容里,却越发的森然冰凉。
他将刚才舍她而接住的酒杯再度往她手里塞去;这一寒,东方语自然得再次伸出手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