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们看到的都告诉孤。”
“回禀陛下,此女周身皮肤发紫,密布细小伤口,中数百种奇毒……”
“好了,你只要告诉孤,这袁谢袁大人的爱女,究竟是患何种急症死的?”
“回陛下,这毒颇像是蛇毒……”
司白似笑非笑地望了望站在自己身旁,大气不敢出的袁谢,道:“袁大人,对此事你有何见解啊?”
袁谢脑门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听得司白这声质问,已是双腿发软,抖抖缩缩地跪倒在地,虚着声音回道:“老臣……有欺君之罪。”
“给孤听好了,”司白弯下腰一把扯住袁谢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眼前,厉声喝道,“正是有你们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孤的计划才会迟迟不得展开拳脚。”
“其余人也给孤听着。那老妖女在这后明朝兴风作浪二十载,人人得而诛之。孤尚且肯抛了这三纲五常,哪怕是背了这千古骂名,也要为这后明铲除这妖孽,你们底下这些做臣子的,仔细想好了自己是谁的臣子。”
“再有他议者,”司白说着,松开了面如土色的袁谢,阴冷地望了望周身的随从们,一字一顿道,“杀无赦。”
“臣等定当誓死追随。”
司白沉着脸,望了一眼这跪满了一屋子的人,也不再多言,便迈着大步离开了袁府。
“母后……”他望着那西斜的红日,惨淡一笑。不知不觉就在袁府呆了一整天,与那几个口是心非的老家伙斗法,不管怎么样,似乎是自己赢了。
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说服其他人容易,而说服自己却难得像登天。
那个女人再怎么地兴风作浪,她都是自己的生母。要用这样的手段来稳固自己的统治,他不愿意,但却别选择。
成败,就在明日了。
是夜,乾清宫。
“喂!不是说好了册封仪式在明天吗?你们这是干什么!”秦云谣望着突然闯进来的那十几个小丫鬟,惊得凤爪也顾不上啃了。
吓着她的不是那些小丫鬟,也不是那小丫鬟意味不明的笑容,而是她们手里头捧着的那各式各样的金钗凤冠,那耀眼的金属光泽晃得她眼睛都疼。
这阵势,怎么看都像是要把她梳妆打扮送洞房的节奏啊!
领头的小丫鬟手捧着一件大红的绸缎,笑眯眯地迎上来,道:“恭迎娘娘沐浴。”
“沐浴?”秦云谣狐疑地瞄了眼那小丫鬟身后的其他人。
只是沐浴而已,需要这么大排场嘛。
“娘娘跟着奴婢们走就是了。”
秦云谣被这群小丫鬟簇拥着,向一处灯火通明的地儿走去,心里寻思着,这古代的澡堂子和现代还能有天大的差别不成?这伺候她洗浴的丫头未免太多了些,难道要围观她洗澡不成?
就在她胡思乱想到天南海北之时,先前领头那小丫鬟停下了脚步,顺手将手头的托盘交给她身边的丫鬟,回过头来道了个万福,道:“娘娘,请让奴婢为您宽衣。”说着,便要上前来替秦云谣宽衣解带。
“这这这……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啦……”秦云谣条件反射,迅速往后一躲,打着哈哈把这一众人赶了出去,“脱衣服这种事情,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她的话,出门候着去。
碍事的人都出去了,秦云谣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周身所处的环境,金碧辉煌自然是没得说的,大到这里的这白玉为壁的浴池,小到周围那些镂空的金质烛台,无处不显示皇宫里头的贵气。
有钱当然任性,何况皇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不差宝。
秦云谣这人早就爱钱爱到骨髓里了,对奢侈品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望着眼前这撒满玫瑰花瓣、水汽氤氲的浴池,她深呼吸一口气,也不再想七想八,缓缓褪下衣衫。
脚尖小心探了探水温,这才放心地进了那片水汽之中,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嗯,以后要不要也在自己家修这么个池子呢……”她撩起一捧带着花瓣的水,随意地洒在肩上,顺带自言自语起来,“好像会花不少钱的样子……师傅大概又要唠叨了。”
泡澡自然是惬意的,尤其是秦云谣已经好多天没能好好休息了。下午好好补了个觉,晚上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她都忍不住冒出“留在皇宫也不错”的想法来了——如果那个叫司白的家伙不这么让她火大的话。
她慢慢游到花瓣密集的池子中央,闭上眼,感受着花的幽香、水的灵动,渐渐有了一丝飘然欲仙之感,如果没有听到那一声沉闷的落水声,那她大概会觉得这是最美好的一天了。
当秦云谣从仙境的幻想中醒过来,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全身湿透,一脸严肃的男子。
酒红色头发湿嗒嗒地贴在他的脸上,一身黑色礼服也已经湿透,再熟悉不过的脸,面色苍白。
“师傅……”秦云谣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穿着如此正式的礼服,也没见过师傅露出如此这般的表情。
就像是要去参加谁的追悼会一样。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白瑕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秦云谣的呼唤,也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秦云谣赤、裸的身躯,目光空洞,惨淡地笑着,不知所谓地念着,“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也罢了……看得到的,和看不到,又有什么区别……”
“师傅?”她再次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慢慢向着那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游去。
白瑕这才注意到秦云谣,平日里永远邪笑着的他,现在的脸上一片漠然之色。
“小央……”他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迎上秦云谣,也不顾对方现在一丝不挂的模样,紧紧抱住了她,冰冷的语气却与这亲昵的举动截然相反,“你真是该死。”
“师傅,你到底怎么了?”秦云谣被他这拥抱堵得喘不过气,忍不住挣脱开来。
白瑕收起了笑容,也不理会秦云谣嗔怒的口吻,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就让我,见证这场葬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