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眉皆白的老大夫,吓得酒杯也摔了,扑通一声跪地就拜。皇帝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也不多饶舌,惜字如金道:“救人。”
小徒弟眼尖,见状赶紧上来扶起自己的师傅,在其耳边嘀咕了一番,大意是,这位煞神爷是来替怀里的姑娘求医问诊来了。姜还是老的辣。老大夫给自己顺了顺气,冷静下来,对着门口的煞神明知故问道:“这位客官,可是要救怀里的女子?”
“废话少说,快给我救人。”皇帝的耐心向来不好,尤其是现在,怀里的女子已经气若游丝了。老大夫再不敢多言,吩咐了手底下的徒弟们,取来药箱,又示意将秦云谣放在床榻上。
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大夫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情况?来人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却脉象平稳,心率齐整,不像中毒也不像患重疾啊。莫非这俩人合伙来耍我老郎中?也不像啊……这位煞神爷眉头都拧成川字了,不见得是装出来的啊。
心里嘀咕了一番,老大夫才徐徐开口道:“姑娘怕是路途劳顿,身子弱受不住风寒……”
皇帝闻言,眉头稍稍舒展,语气也缓了下来:“既然这样,那烦请大夫把这馆里所有好的补药都给我炖了拿来,也顺便去给她弄点清淡的粥饭来。”
“那……银子……”老大夫一脸谄媚笑容。皇帝把随身带来的银袋解下,丢在桌上,冷哼道:“这些可够了?”老大夫连忙上去接住,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跑出去准备了。
秦云谣是醒着的,醒着自然把话全部听到了耳朵里,暗自好笑了一番。忍不住幸灾乐祸,这个心口不一的混蛋也有今天。
皇帝可不知道这些。他看着眼前病怏怏的女子,心里那些久远的记忆又开始浮涌。“小时候你不挺能折腾的吗?”他恨恨地说着,坐到床沿边,轻轻将女子额头上的乱发抚平。
小时候?秦云谣琢磨着,敢情这俩人是青梅竹马啊。她竖着耳朵,想再听些爆料,却没了下文。闭着眼装睡也是个技术活,因为装着装着就真睡过去了……
不知等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了谈话声。声音的主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则是个陌生清冷的男声。
“陛下接下来可有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的,只是你不配知道罢了。”
“陛下说得极是,垠崖确实不配知道陛下的想法。只是,您为了一个女人,擅自离开,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放肆。哪里轮得到你给孤说教?”
“陛下好自为之,垠崖告退。”
秦云谣这还似乎是头一回听到自己的三哥哥说话的声音,秦垠崖的声音冷淡,像是无欲无喜,哪怕对方是皇帝,哪怕皇帝的声音已经带了怒气透着威胁,他也是冷冷地回着话。
这谈话听得没头没尾的,秦云谣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过节。装睡装够了,等屋子又回归安静,秦云谣也睁开了眼。
“醒了?”
“唔……”好吧,完全无视屋子里还有一个皇帝陛下了。秦云谣看着对方满脸的疲惫之态,很难得地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些,惴惴不安地问道:“白大人在此守了多久?”
“不多,也就一夜罢了。”皇帝见她无大碍,也放宽了心,说话时候的口气也淡定了许多。
秦云谣闻言冷汗直冒,不禁揣测起来,若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没病,会不会被就地正法。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把大夫给你熬的药喝下去。”皇帝别扭着把满腔的关怀塞回了心底,端来桌上那碗半凉的药,作一副“我随手拿给你的,千万别谢我”的表情,递给眯着眼打量他的小女子。
秦云谣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十有八九这皇帝陛下看上了这副身体的原主啊。
“你笑什么?”皇帝被她的笑容闹得有些心慌。
她不接话,只自顾自搅动着碗中散发着浓浓中药味的褐色液体,冷不丁问道:“敢问白大人尊姓大名,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啊?”
“嗯?”皇帝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着,道,“这些东西,在下应该是告诉过秦姑娘了。不知秦姑娘记忆力是为何衰退得厉害,抑或是秦姑娘不把未来夫婿放在心里?”
“……”秦云谣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汤碗打翻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这副身体的主人怎么说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病娇妹子啊,一个大老爷们说多几句话会死吗?会死吗!
“在下,姓司,字白,名承玺,即这后明朝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所有人皆是孤的子民。”皇帝陛下不等她“出口成脏”,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不过眼里泛着明显的笑意,这嚣张的架势,就差在脸上贴个字条,上书“我就乐意欺负你,反正你也不能打我”。
秦云谣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但眼下的情景,让她忍不住坏着心眼故意装出一副“小女子受宠若惊”的模样,娇滴滴地说道,“白大人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冒充当今圣上可是要杀头的,再者说,当今圣上怎么也不能够看上我这么个小女子。”
司白差点被她这话呛到,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只能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而秦云谣眨巴眨巴眼睛,把“无辜”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心里暗自好笑,皇帝遇上无赖,有理也甭想说得清。
不过,秦云谣得意了没有一分钟,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陛下,你弄痛我了。”秦云谣抽搐着嘴角,盯着司白突然擒住自己手臂的魔爪,讪讪地笑着道。
司白的手继续施着力,眉尖一挑,煞是英俊的脸浮现了一丝坏笑:“哦?你刚刚可是叫了孤‘陛下’?”
秦云谣心里暗道一声,坏了,玩笑开大发了,嘴巴没管住,说漏了。
司白见她越来越慌张,脸上的坏笑也越来越明显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夺下了对方手头的汤碗,放到了床沿边,趁势全身压在了那副娇弱的身躯上:“戏弄当今圣上,秦姑娘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