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盖世凯的摊子大了,他倒觉得越轻松了,不像经营小饭馆那个时候,动辄还得帮着端菜洗碗,天天都搅在食堂里。现在有了这么多的员工,各执其事,陈占霞再把吧台一控制,在这个店里,他基本处在边缘化了。闲了不是和朋友喝酒,打台球,就是被人约去打麻将。自从在乡下因打麻将欠款失了人命后,盖世凯几乎再没沾染麻将。现在,他发现玩赌并不是个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有一定的社交因素。并且城里比乡下打麻将的人更多。甚至还出现了许多专业麻将娱乐室,什么“没事就来”、“玩一玩”、“张记娱乐室”等字眼到处闪现。以前,玩三两元筹码的麻将都被抓,都冠以赌博。现在西部发展的大好形势下,各个盈利性的行业或是调整,或是置换身份。作为人娱乐之一的麻将也被做了调整,定了标准,五块十块以下的统属于娱乐行为。所以,原先的麻将就像个蹑手蹑脚夜行鬼,现在被置换身份后可以堂而皇之地上到桌面上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麻将馆。看上去麻将被放开了手脚,但任何事物的运行,都有它法定的限度。真正的赌,譬如筹码太大的赌博还是被限制的。
由于麻将成了娱乐的一部分,玩它的人越来越多了。人有三教九流之分,麻将当然有三教九流之格局。有的人当成娱乐,有的人则看成了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在这个格局下,自然有了不同程度的等级。蹬三轮的、卖菜的和普通百姓在麻将馆里玩,有钱有身份的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宾馆玩。盖世凯现在的身份和他在乡下的时候截然不同了。自然在玩赌上也有了一定的档次。大街小巷上的麻将馆他是不去的,宾馆、茶楼等场所才是他常光顾的地方。并且他不是专门意义上的赌和玩,而是牟利。他曾经为三万元被人毒狗翻墙失了人命,在村里成了孺老皆知的事件。现在,他手里有钱了,也要学一学当年的冀娃,靠手中的钱生钱,就像鸡下蛋、蛋下鸡一样。他要血洗这个耻辱,要在这个行业混出个样子来。加上白皮也多次动员他放板,说干啥都没有比放板挣钱来得快。他曾经给一个叫黄旦的人跑腿。此人是本市第一批放板的人。虽曾因放板闹过事非,吃过官司,可后来还是在板上起了家。挣了钱后买了几辆油罐车,靠拉油挣钱。黄旦在赌场上的丰功伟绩这个行道里的人是有目共睹的。这个白皮已经给盖世凯讲过多次了。
盖世凯通过玩,不仅见识了一些高规格的大场合;也结识几个板头。从中了解到放板确实是个利益巨大的营生,来钱比干什么都容易,可以在几个月甚至几十天内暴富。现在,虽然快餐店像母鸡一样天天给他生着钱,但和放板的这些人比起来,那生钱的方式像驴拉车,太慢了。他要像快餐一样,快速生钱。
商人的天性就是惟利是图。这个行道既然有这么大的利润,何乐而不为呢?他现在有的是资金啊。虽然这个行道的钱有点脏兮兮,从事这个行业也有一定的风险,譬如因为放高利贷吃官司,譬如把钱撒出去要不来等等。但到一定的程度,让它置换身份,它就和店里挣来的钱一样的干净了。至于风险,哪个行业没有风险呢?风险越大的投资,利益越大,越能锻炼人。自从见识了大场合大赌手后,盖世凯发现赌博这个行业可真是精英荟萃的行业,别说人的气量和胆量,单是资金这一点,其他行业是无法相比的。一个赌博场合,能把社会上的各路诸侯都调集到一起,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调集到一个县级政府部门都调集不到的资金。它看起来上不了台面,但相当有实力。它能放倒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它很残酷,却很仁道;它是深渊,也是金矿。只要驾驭好,开采好,就不至于变成深渊。虽然在这个行道混的都是些胆大妄为的人。要把这些人笼络到自己身边,仅靠资金是不够的。还要学会“玩”。真正意义上的玩并非是他平常消遣性的玩,这需要相当的技术含量和行为科学。盖世凯对赌场所谓的技术含量和科学行为一窍不通。但他有个聪明的头脑。他知道一个人拥有某种技术和科学行为并非是天生的,它是“嗟来之食”。
什么是“嗟来之食”?那就是用心待人。只要你用心待人,自然就会产生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于是,他瞒过陈占霞,拿了三万元,投给了赌场,也就是投给了那些玩三百六百、或者五百一千的人。一万或抽取五百或一千,在限定的时间内归来。这样下来,几天或半个月时间内,三万元就是一两万的收入,这个利润,咋说也比快餐店还来的快。
今天这十万元,就是当初的三万生出来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生出了这么多。现在,盖世凯更有野心。就像他当年进城后萌发了发家致富的野心一样。他当初想:如果一年下来能挣一万元就不错了。有了一万元后他有了十万元的追求。现在有了五十万的家底。但和人家上百万、上千万的人一比,还是个穷人。他要继续挣钱,继续挣更多、更多的钱!
听说今晚有金花场合,档次比较高,估计用资金也大,为了准备宽裕一点,所以就一下取出了十万万,正在清点时,陈占霞就回来了。盖世凯虽然天天上赌场,虽然挣了不少钱,但他不想让媳妇知道。他知道陈占霞反感他赌,嘴里动不动丢吊以前的事,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了。所以当陈占霞问他时,就没给个好态度,冰冷地扔下这句话,出门了。
盖世凯坐车出去后,陈占霞赶紧挡了一辆出租车,紧跟其后。很快,盖恺的车向西大街方向开去。陈占霞叮咛司机跟紧,以免被甩掉。此刻,街上的行人和车辆虽不及白天,但来来往往的还是不少。陈占霞两眼死死地盯着盖世凯的车,盯得她的眼睛都有点发酸。其快,她快,其慢,她就慢。渐渐的,陈占霞发现它三拐两拐,竟拐上了东大街,几乎绕城走了一圈。陈占霞有点诧异,为什么他在街上绕圈子呢?尽管不明白,但还是紧跟着它。
突然,盖世凯的车加大了车速,一路狂奔,很快与这辆出租车拉开了距离。司机问陈占霞:“还跟不跟?”
陈占霞毫不思索地说道:“跟。”
出租车就开足马力,刚要出城时,盖世凯的车却放慢了速度,表现出要停下的动向,那后面的尾灯一闪一闪的。陈占霞的车不由自主地越了过去。陈占霞对司机说道:“开慢一点,看那个车怎么走。”话音刚落,盖世凯的车倏然冲了上来,一个转身,挡住了陈占霞车的去路。
陈占霞吓了一跳。
车门开了,先后走下了盖世凯和白皮。盖恺走到陈占霞的车跟前,一把拉开门,拽出司机,不由分说就是一个耳光:“你妈的,你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干吗?”
司机被打懵了,声音凄惨地说道:“是这个女人让我跟的嘛。”
白皮立刻一脚将司机踏在了地上:“叫你跟,你就跟?别人叫你跳崖你去不””
看到他俩打司机,陈占霞厉声对白皮说道:“白皮,你算哪根葱动手打人?有本事你打我,干嘛打人家?”
这时,盖恺走到车门前,像抓鸡似的将陈占霞一把抓出,扔在了地上:“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陈占霞被摔在了地上,左手先落地,致使她的手腕生疼生疼。她往起一站,两眼冒火地说道:“盖世凯,你不要太过分!”
盖世凯:“去你妈的,我偏偏就要做这过分的事呢,我看你把我能怎么样?”
陈占霞高喊一声:“那就来吧!”说着,一巴掌还了过去。
盖世凯性格中有点霸气,陈占霞素来强硬,生活的历练使她更加强硬了,因此面对丈夫打来的耳光,她岂能有不还之理?夫妻两人自然就打了起来。尽管这里不是主要街道,但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盖恺的举动片刻就引起了小范围的交通堵塞。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占霞没再还手,任丈夫很阳刚地施展着他的武力。
白皮看似拉架,实际上没有来真的。倒是两个执勤的民警来了真的,阴着脸让盖世凯赶快走开,嫌影响了交通秩序。盖世凯一看警察的神态,脸上立马堆起了微笑,说道:“没事,没事,我们俩口子打架”。他给警察发烟后就赶忙钻进了车里。在一腿跨进车里时,又回头冷着脸说道:“我告诉你,你以后再给我多管闲事,我叫你吃不了都要兜着走。我真个把你没办法了,让你这个死婆娘还把我的脚缠住?你认为你能缠个好结果,你就缠吧!”说罢,就扬长而去了。
出租司机挨了打,自然把气出在了陈占霞的身上。他气愤地说道:“给一百元!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受这冤枉罪哩。”
陈占霞即从口袋里掏出钱说道:“拿去吧,应该的!把我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