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我全身的武艺中,惟独对“抱着睡觉”这项功能最不自信,这是年轻女人的专利,年轻姑娘可以仗着自己的年轻,把任何年长过她的女人赶下床去,他偏偏要我这个马上就要更年期的女人来“抱着睡觉”!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有次我问,“你,40一支花,我,40豆腐渣,50烂泥巴,连男女都不分了,还抱着睡觉您就放了我吧爷,这天底下,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尽您挑尽您拣,何苦非要和我过不去。”
他看看我,似笑非笑:“这娘们,话太多了,应该把嘴堵堵了。”
我乖,不用他动手,自己就找东西把嘴堵上了,那根魔术棍,软软的肉肉的,牛皮糖一般地衔在嘴里,我想咬下去咬下去,我知道即使我咬了这个男人也忍了认了不会去告我“强咬”,就是说咬了也是白咬,但我就是下不去口,使不上劲,心里头一千一万个舍不得。这活儿不好干,不一会就累了,腮帮子酸酸的,我只好求饶,说,爷,您就抱我吧抱我吧,不管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不管是男还是女,不管地久还是天长,地老还是天荒,我再不抗议再不多话,再不让你去找水蛇腰。
他又用舌头堵住我,我浑身软成了一条蛇,贴上去,缠绕着他,欢天喜地,承受着他的苦和累。
安宁。地老天荒的安宁。我听着他沉沉的呼吸,知道了他要的终究是什么。这种超然世外的男人,最怕的就是尘世的喧嚣,他需要女人,又怕她们的索求与吵闹,而我,恰恰一无所求,给他带来的,只有天安地宁和旷世的乖。
女儿高考结束,我们立即扔掉一切,出发。那时我刚把金大侠的所有著作读完,决定顺着他老人家的笔,一一走过。泰山、华山、武当山,蒿山、恒山、青城山,反正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山,出成绩的当天回来,填报志愿。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她就要离开我远走高飞了,这么多年,我上班她上学,回到家她写作业我做我的事,娘儿俩没有多少交流,一下子放松了,成天搂在一块说不完的话。白天,她出去和同学疯玩,晚上娘儿俩就睡在一张床上说话。
“妈,俺同学家都在打离婚。”
“噢,怎么回事?不是都过得挺好?”
“小燕家,她爸小学毕业,从包工头发展成了地产商,她妈成天捉奸,捉小三;小文家,她爸有八个硕士学位,已经半年没回家了,她妈成天在家哭,让她去把她爸拉回来,她都烦死了,说,都这样了,就快离了吧。”“还有小宁家,”叶小丫接着说,“小宁家那年拆迁,为了多分房子,就离了婚,房子分下来后,她妈不复婚了,她爸成了前女婿,成天提留着东西去前丈母娘家献勤。”
我说:“孩子,这就是中国男人,有本事的,你看不住,没本事的,你不稀罕,你说咋办吧。”
小丫说:“不办!小文现在可羡慕我有个能妈了,她想请客,让你去劝劝她妈。”
我说:“好。”
小文和小丫是初中同学,一个学习前三名,一个后三名,就这么两个人,关系就能好得撕不开裂不开,学校里常有这种现象。高中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小文学艺术,小丫读了重点高中,两个人一块儿高考完了,重生一般又成天腻在一块儿。这天,小文让她妈在“粥全粥到”摆了场子,请了我这位身先士卒的大师过去,劝她妈离婚。
小文妈比我大两岁,鼻子眼都很端正,很漂亮的一姐儿,只是肤色晦暗,了无生机。刚坐下,还没开口,眼眶就红了:“几年前,小文回来说,小丫她爸把她妈抛弃了,也不要小丫了,她爸说,放心吧孩子,爸爸就你一个女儿,永远不会抛弃你,但现在,半年不见人了,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