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上九夜又出现在院子里。我考虑要不要摊牌，以后各走各的路，没想到却闻到他一身酒气。
“你喝酒了？”我问他。
“恩，喝了，喝了不少呢！”今天的朝暮很与众不同啊，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字。
“你……，没事吧？”看着反常的朝暮，我有点担心。
可是心里的结还咯噔着，还是忍不住问。
“你都知道了吧！”我把花灯放在他面前，声音低低的。
“呵呵，呵呵！”他笑了，诡异的笑。
“我都知道了，老早就知道了，不过看着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还挺有趣的！”他笑着说，看来真是喝多了，都会笑了！
“你这么做就只是为了有趣？”他绝对有病。他听到我这么问，忽然又不笑了，表情又变得深沉，看得我慎得慌。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会更加恨我！”他的脸上出现了哀伤。
也许我该理解他这种单纯的想法，也许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只是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不是他能改变的。
“我已经都想起来以前的事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再让我忘了你吗？”
“我已经都想起来以前的事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再让我忘了你吗？”我问他，看着他因为醉酒还不是很清醒。
他没有回答，确切的说，他是醉的睡过去了。我把他放在院子里的竹塌上，看着他。
有些事情真是让人弄不清楚，明明不该有妄想，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被俘的消息果然在天界传开了，天界如此更有理由对魔界发起挑战，一触即发。
晒着太阳，吃着瓜子，手里拿着最新的《六界时讯》。我就纳了闷了，这战争怎么就没完没了的？看着一同在旁边躺着的华露，我无奈的笑笑。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从有了红叶，华露和我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没事她就跑来我这里闲聊。
因为我们两个都靠在竹榻上，离的很近，正好看到华露脖子后面的一道疤痕。
“这疤痕怎么弄的？”有一个手指那么长。
“这个啊！这个是我很久以前受的伤，差点没死掉！”华露放下手中的《西厢记》，对我细细的说。
“这么大的伤口，还是在脖子上，什么伤啊？”我和华露都盘腿坐在竹榻上，华露开始讲她的光辉史。
华露的伤是万年前在朝暮争夺魔界之主的时候，被修蛇的利齿划伤的。
如果说被修蛇的利齿碰到过还没死，那华露的确是幸运多了。当时他们兄妹势单力薄，经常被对手追杀，最后华露的命是红叶救回来的。
“既然红叶救了你，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我问出心中的疑问。
“别提了，还不如不救呢！”华露说道这里，华露又生气了。我看她的脾气风云变幻的，还真是不好再问。
魔界的生活清闲的不得了，自从那晚朝暮醉酒之后，就再也没见他了。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说我记忆恢复的事。
对于又一次激烈的神魔大战，我倒是落得个清闲。他们外面打冒烟了也和我没关系了。
就是担心师父他们会担心我，有点想他们了。
红叶之前还会来这里找茬，不过之后战争开始了，她就成为了朝暮的左右手。红叶的身手虽然不如我，但是一柄烛龙弓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天，我正在午睡，就被火急火燎的华露晃醒。
“起来啊，快起来！”
“怎么了？”我揉着眼睛。
“你现在快走，前面的战势不容乐观，保不定你会成为人质的！”华露对我说。
“人质？”我相信朝暮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我哥肯定不会，保不定那个烂菜叶不会辣手摧花！”她指的是红叶。我一想也是有可能的，赶紧要走。
“现在才走，是不是有点晚了！”红叶突然从屋顶出现，手持烛龙弓。
“你个烂菜叶，阴魂不散啊！”华露破口开始就要开骂。
“华露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红叶说完拿出刀子在手臂上划伤一道。我看她这个举动，惊得不行，她疯了吗？自虐？
“啊！”我忽然被旁边华露的一声叫喊拉回来。我发现华露的手臂上也开始流血，位置和红叶都一样。我看到这种情形，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个烂菜叶，要不是你拿半颗内丹给我续命，我早就杀了你了！”华露狠狠的说。
我听出了一点端倪，红叶拿出内丹救的华露。难道和华露脖子上那条疤痕有关？
“傻丫头，你还是乖乖的不要说话的好！”红叶不管手臂上的伤口。
“莫无双，你看到了吧，如果我有事，华露也同样有事！还是希望你乖乖的听话！”红叶仰天大笑。
看着一脸愧疚的华露，我笑笑，其实她没必要愧疚的，她并不欠我什么，一切都是我和红叶之间的恩怨。
红叶押着我走到阵营，前面就是天界的天兵，身后又是魔界的魔兵。
朝暮看到我被红叶压上来，明显也是一脸的惊讶。
我又一次站在战场之山，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长袍，没有黑纱斗笠的保护，红色的头发飘散着，整个沙场上，我的头发红的刺眼。
“徒儿啊！”老远就听到师父在喊我。我冲他笑笑，表示没事，只是师父还是一脸的焦急。
“你这是干什么？”朝暮离得远远的看过来，满眼愤怒的看着红叶。
“我干什么？我在帮你啊！”红叶疯了。
朝暮来到我身边，解开我身上的蛟龙枷。
“你心疼了？”红叶笑的妖娆。
朝暮不回答，只是低头解下我的枷锁。我看着朝暮的样子，想起刚刚红叶的话，心里酸酸的。为了自己的妹妹能够活着，他不得不受制于红叶。
“你回去吧，就算留住你，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朝暮对我说，我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可能是最身不由己的人。
看着他，我拿出袖里的花灯，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看到我手里的花灯，朝暮浑身一顿，然后看向我。
“你都知道了，你，你可还恨我？”朝暮满脸悲伤的问。
我想了良久，“恨与不恨都无法改变我们的命运。”转身往天界的阵营走去。
“想走？没门！”正当我快要走到天界阵营的时候，红叶忽然大喊。随后“嗖”的声音，破空而来，我赶紧回头，拂袖挡住了一箭。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连续射了三箭，第二件划破我的腿，一时无法动弹，只能等待第三箭的到来。
“不！”天空传来朝暮等待声音，可是他离得太远，事情发生的又太突然，任谁都来不及了。
“啊！”我闭上双眼，等着最后一箭，可是却等来一声叫喊，和脸上喷溅的温热液体。
我睁开眼，发现有个人挡在我的面前。
“你个烂菜叶，这次，我不欠你的了！”说完就跪倒在地。
猩红，满眼的猩红。
“华露！”天界传来朝暮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华露啊，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为什么那么傻冲上来啊？”我赶紧抱紧华露，她的左胸被穿透了，我的眼泪留下来。
“你不用高兴，唔，我是为了我哥！”华露边说边吐血。
“你不要说话啊！”我求她。
“就为了我这身体，我个受制那个烂菜叶一万年了！”她还在吐血。
“原谅她吧，她只是比谁都痴！”华露抬头看着正向这里飞来的朝暮，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华露，华露！”赶来的朝暮发现已经闭眼的妹妹，万念俱灰。
朝暮抱着华露满是血痕的身体慢慢的走，他的伤心他的绝望，我无法体会。只是想起华露的死，心头顿时涌上愤怒。红叶，被你夺走的东西太多了，华露说原谅你，我没想原谅你。
红发上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长袍，腥红的颜色让我越发的兴奋。黑色的眸子变成了红色的眼瞳，我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可是我不想控制，我控制自己压抑自己一万年了，甚至更久，我不想再活在枷锁中，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
看着身后的天兵看着我一脸的惊恐，我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不能回头。身上红叶用箭射出的伤口瞬间愈合，身体里血液激烈的流动。
“红叶，你欠的东西是时候还了！”我瞬间移动到红叶的面前。我捏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动弹。她手上的烛龙弓因为手的脱力而掉落，我看着她的脸，出现了恐惧的颜色。
“你不是和华露连在一起的吗？她伤了哪里，你是不是也要伤哪里？”我慢声细语的对她说，可是手上的力还是不松半分。
红叶的脖子被我捏的喘不过气来，连话都说不出，我笑盈盈的看着她。
“想说话？这时候你还想说什么呢？”我另一只手婆娑着她的脸，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延雨，你冷静啊！”天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一看，是我那师叔，把红叶当宝贝的师父。
“师叔来了啊，救红叶吗？”我脸上挂着笑，这笑让我自己都觉得阴森，可是我却喜欢这种笑，可以让我尽情的放纵。
“我知道红叶罪孽太多，只求你留她一命！”师叔说完就跪下来求我。
我冷眼看着师叔跪下，现在跪有什么用，我放了红叶，谁来偿还我受的伤？谁来平息我的恨！谁又能还给我失去的东西！
我不再看师叔，把视线放回红叶的身上。这时候的红叶满眼是泪水，她害怕了！
“想用眼泪求我？没用的，这个世上，眼泪最不值钱了！不要哭了啊！”我一只手紧紧的掐着红叶的脖子，另一只手探上了红叶的左胸。华露的这里现在变成了窟窿，那血洞还在我脑海徘徊不前。
“啊！”红叶费力的挣扎也只是叫出了一声。我的手指甲已经刺入了她的肌肤，滴滴的血珠随着她曼妙的身材缓缓的流下，只剩一道妖娆的血痕。
“痛吗？如果痛的话，当初向我射毒箭的时候就该犹豫一下！”我的手继续向她的皮肉里刺去。
“如果痛，刚刚向我射箭的时候也该犹豫一下！不然华露也就不会死，你的保命符也不会没了！”我的半个手掌已经伸到她的胸膛。摸着她还在跳动的心脏，是热的。
“你的心怎么可能是热的呢？”我摸着她的心脏，把它攥在手里。
“延雨，住手！”师叔一下就窜上来，向我发了一掌。
我连忙把手伸出来，用袖子一拂，挡下他的攻势。接着又出一掌，把他打下去。
师叔吐了一口血，他可能没想到我的功力那么深，可以轻易伤他。
“师叔，我能有今天，全靠你的红叶！”如果不是入魔，我又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大呢？
我回头看着红叶已经没有焦距的双眼，很是满意。绝望吗？就当是给你的礼物了。
我把手伸到红叶那已经血肉淋漓的胸膛，只一眼的功夫，她的心脏就被我捏碎了。要一个人死太容易了，可是想一个人太难。看着她依旧睁着的眼睛，我单手运力，抽出她的魂魄，只要打散她的魂魄，她就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刚要一掌拍碎，就听到师父叫我。
师父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老泪纵横。
“师父，徒儿回不去了！”我对师父说，红色的眼瞳里，流出了红色的泪。
“徒儿，永远是师父的徒儿！”师父的话，让我的人性恢复几分。
我看着手里的魂魄，轻轻用手指一点。一部分魂魄破碎，留下了大部分的魂魄。从此红叶的魂魄不全，不能成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也许当个傻子会比现在痛苦的样子好得多。轻轻的放手，那淡蓝色的魂魄就飞走了。可能马上就过忘途川，永远的远离今生的纠葛。
起身飞走了，看不到朝暮的身影，只留下大批的魔兵。看着师父，只希望他老人家保重。
从此世上不再有月神，也不再有延雨仙子，有的只是一个红发赤瞳的女魔头。
传说那个女子曾经是上古的月神转世，传说那个女子曾经是太虚帝君得意的大弟子，可是一切都是传说，从此六界只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赤魔。
苍翠环绕中，有一大片荒山，没有凡人的痕迹，只有群妖盛行。
“什么啊？这什么烂情节啊？”左手拿着一把瓜子，右手举着民间的话本子，看着故事的情节，我不禁感觉天雷滚滚。
自从那日离开已经一个月了，我本来无处可去，顶着一头血淋淋的脑袋，没地方洗，正好碰上几个在野山林的小妖觅食，于是他们觅食不成，反被我觅。
“大王，觉得不好就换一本！”速风说。
“不用，这本挺好，雷雷更健康！”我继续靠在竹塌上嗑瓜子。因为功夫好，驯服了几个小妖，又把小妖的对头也驯服，如此一循环，我发现我们的队伍壮大的很快。
看着几个本性纯良的小妖，觉得生活在这里，真的挺不错的。没有师父的消息，没有九夜的消息，没有朝暮的消息，把自己和之前的岁月隔离，轻松了不少，只是午夜梦回时仍会觉得很冷。
“大王，隔壁山的虎妖说要抢山头，下了战书了！”速风在旁边说着。
这小狼妖天性比较傻，虽然迟钝，但是很朴实，因为他的脚力比较好，我起名速风。
“收拾一下吧！”小样儿的，还下战书？这穷山恶水的，还整的挺文雅，还知道下战书？我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和瓜子，从竹榻上起身，白色的长袍，很随身很舒服。对着镜子梳洗了一下，镜中的黑发一直齐腰。
自从红叶死后，我的头发变回了原来的黑色，也不再因为情绪而流血。变回了黑发，有些事情就可以遗忘。俗话说的好，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将头发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穿上男子的衣服。既然要当“山大王”就要有个样儿，贴上大胡子，就跟着速风出门了。
站在山头上，身后跟着几个小妖怪，一个个的畏首畏尾的。我都怀疑我来之前他们是怎么活的？就他们这小样儿能抓个兔子吗？
看着山头对面的虎妖，和他身后的小兵，再一看我身后的几个，感觉太跌份了！
“那个谁！敢和我抢山头，找挨揍啊！”我冲对面喊。
“大王，他叫虎头，是这一片的大王！”速风在我耳边说。原来叫虎头，看他皮肤黝黑，真是虎背熊腰，胡须很大，比我带着的这个看的真的多。
“那个谁，这本来就是俺地盘，只是拿回来而已！”看那虎头也是憨憨的，看来也是不知道我是谁！
“爷爷化骨龙！就抢了怎么样！”双方的对峙开始了。
“你，小的门，给我上！”虎头一句令下，他身后的小妖精就都冲上来了。
“你们躲好，不要乱跑！”我冲身后的速风等人说完，就看那几个笨蛋“嗖”的一下躲起来，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了，生存有一技之长就是好！
看着虎头的小喽罗冲上来，我站在原地等着。
深山中的小妖修为都不如混在凡间的妖修行高，因为他们不会吸人精元，所以相比妖，他们是精灵。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妖，抬头看着虎头。明显他也很生气，直接就轮着石杵向我奔过来了。看他把石杵轮的“呼呼”只想，想必是力大无比。不过他力大的一个弊端，就是迟钝和笨重。找到一个破绽，一拳就打到他的鼻子上。
看着他捂着鼻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好想笑。
“你别笑，俺不会输给你的！”说着就又轮着石杵上来了。我依旧是找出一个他的破绽，还是在他那红鼻子上来了一拳。
“怎么总打鼻子？”他都要哭了。
其实我想说打鼻子是最轻的，我怕重了伤了你！不过考虑到自尊心这一说，就憋着了！
“服不服？不服还打鼻子！”我得意的冲他挥挥拳头。
于是我就和虎头在长满青草的小山头开始了“虐情大戏”！
“啊，哦，唉！”虎头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看的周围的几个小妖都一愣一愣的。直到虎头变成“猪头”了，他认输了。
“你赢了，俺无话可说！”虎头拄着石杵气喘吁吁的说。
“那走吧！”我对虎头说，身后的速风也跑过来。
“上哪去？”虎头站在原地问我。
“按照你们的规矩，我赢了，我是老大的吧！”我看着虎头问，他点点头。
“那就带上你的随从，和我来！”不管身后的虎头就先走，身后的虎头虽然犹豫，却也还是跟来了。
我收来的妖，都要经过培训。首先是不许下山骚扰山外的人类村庄。其次是不许窝内起哄，自相残杀。最后就是要听话，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虎头虽然以前是山头的霸主，但是如今也很本分的受教，没出什么乱子。
“我说朝暮，你能不能把油灯点上，这么黑我看不到啊！”苍翠荒山上，我数落着朝暮。
“你那什么眼神！这刚什么天色啊，你就看不清了啊！”朝暮打了个响指，灯就亮了！
“你也不看我多大岁数了，我能看得清啊？”因为天人五衰，我也像人一样的会有衰老，只是我并不沮丧，因为我的一生终于完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