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提着剑,站在平台中心,只觉天地的精气都凝聚于此,杨东方闭上了眼睛,尽情捕捉起心中的那丝灵感起来。
正心道在旭日山庄前面开辟了一大片空地,作为弟子们平日练功之用,每天早上,都会有数百上千弟子在此练剑,相互切磋,印证武学,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了正心道的一项传统。
由于弟子众多,能够在此练剑的,基本上已经是正心道中的佼佼之辈,获准住在旭日山庄,才能抢占有利地形,若是一般弟子,住在山下,想要来此练剑,基本上没有可能。
当然,也有异常勤奋的弟子,为了早日脱颖而出,凌晨就起床爬山占位,不过这样的弟子往往也坚持不了两天,因为练习之后往往就会相互切磋,若是武功不佳只会丢人现眼,遭人嘲笑,一次两次还可以忍受,如果天天如此,还有人专门找你切磋,能够承受下来的人就不多了。
事实上,这也只是正心道内平日的一条潜规则罢了,只有被承认的弟子才可以在这里练剑,即使原先不认同的弟子在成功入住旭日山庄之后,也会慢慢认同,并加入到排挤一般弟子的行列中来。
因为正心道挑选弟子的方式太严格!
旭日山庄永远只留下整整一千个弟子,一次未能选上就只能等到下次,而下次选人的时间是不定的,只有那些被承认的弟子获准四处云游历练的时候,才会有新的弟子补充进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仍然有一些普通弟子痴狂于剑,只为了观摩师兄师姐们之间的切磋,即使是受尽冷眼也坚持不懈,对于这种人,入庄弟子也无话可说。莲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成功忍受了整整五年的白眼和嘲笑辱骂,终于忍到这些入庄弟子无话可说,再不管他。
莲迦在此练剑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年,不管那些入庄弟子们怎么看,如今他自我感觉剑术小成,已经达到了可以与一般入庄弟子匹敌的地步,平日留了一手,也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大放异彩,被赫总管看中,成为入庄弟子,学习更高深的武学。
最近不仅是他,所有有志于成为入庄弟子的弟子们全都有些急了,以往平均每半年便放出一批弟子下山,现在却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一人放下去过,在以往,这种情况还没有出现过。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又都抱满了希望,等得越久,下一次放行的弟子数量就更多,他们就更加有可能被选中成为入庄弟子。因此,他们更加勤奋地练起剑来。
莲迦就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夜不能寐,午夜时分便爬上山来,杨东方一行四人在看日出之前,他便已经练完了两趟剑法,坐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看见杨东方提着剑跃到落剑台上。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在场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震惊和愤怒,随后又都露出冷笑。惊的是,那里是剑长老平时练剑用的地方,就算是宗主,也从不上去舞剑,这小子何德何能,怎么能上那里舞剑?怒的是,平日剑长老练剑每每对他们都有启发,相当于便是他们的老师,如今这小子挑战老师的威仪,焉能不怒?笑的是,等剑长老来了之后,这小子肯定会被好好教训一顿,灰头土脸地滚下台去。
杨东方一点都没在意外人的表情,他已经全心贯注在剑法之上,所有曾经学过或知道的剑法都在脑海中盘旋反复,他总感觉能够抓到一些什么东西,却始终都抓不住,整个人木然立在原地。
剑场上的弟子越来越多,后来的弟子伸展了下胳膊,呼吸了两口朝阳之气,正准备开练,陡然看到其他的弟子们都望向一个方面,忍不住也向那边看去。
顿时嘲笑、怒骂声四起,冲动者还想上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下来,被其他人狠狠拉住,悄悄指给他旁边的风小姐和云长老,那两个人都老神在在没上去阻止,你上去多管闲事做什么?反正等剑长老来了之后,那小子自然就下来了。
莲迦开始也非常愤怒,但是他比其他的弟子看得远也看得透,台上那个人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就觉得,那个人就应该站在那里,可是这偏偏是无比荒谬的?
陡然间,他心中一动,向身旁看去,一个须发如墨,皂衣飘飞、背负两只长剑的老者正站在那里,捋须而笑。
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剑长老早!”
“不早啦,”剑长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以你的勤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说完径自往落剑台行去。
莲迦心中一热,随即意识过来,剑长老竟然没有阻止台上那人,反而叫他好好看,显然那人定有不平凡之处,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连忙继续看往台上,眼睛一瞬不瞬。
此时,弟子们已经基本到齐,看到剑长老正缓步走往落剑台,不禁一阵激动,平时只见剑长老练剑,从来没见他与人比试过,这次终可看见他与人动手,只可惜台上那小子恐怕捱不了一招两式,心中忍不住泛起欺师灭祖的想法,要是宗主和剑长老打起来,那就好看了。
“剑爷爷,”风婉婉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剑长老身前,甜甜地叫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台上那个人呢,是我让他上去的,您不要怪他好不好?”
剑长老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他就是那个跟宗主打了一架搞得武林风风雨雨的小子?”
风婉婉嬉笑道:“是呀,您都不知道,他真的好厉害,不用真气都能打过我呢!”
剑长老板起了脸,转过身面对落剑台,突然喝道:“成剑问心,随心剑成,还不速速醒来!”
声音不大,远些的弟子甚至听不到,杨东方却如遭雷击。
提在手中的剑终于动了!
宛如彩霞般灿烂,宛如云雾般迷蒙!
出手就是十绝杀剑,终于可以跟随本心使出他认为最快乐的剑法,剑光四射之间仿佛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好强!风婉婉抓紧了华涟漪的衣服,这样的剑法她只曾经看到爷爷耍过一次,就连剑爷爷,平时也没见他使过这样的剑。
连风婉婉都觉得强的剑法,下面的弟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以他们的见识,从来不知道剑法原来可以使得这样的美丽!看着台上那个年轻的面孔,他们一直以来的骄傲和优越感瞬间被击得粉碎。
莲迦握紧了手中的剑,异常地激动,不仅为了台上那种绝世的剑法,也为了自己,为自己能够先一步感觉到台上那人的不同而激动,这说明自己至少有了一样成为高手的潜质,那就是灵觉,不要小看了这个东西,他记得曾经就有一次听到剑长老提过,勤奋、功法都是后天的东西,而灵觉却是先天的东西,要想成为真正的绝顶高手,这些缺一不可。
杨东方的剑法仿佛容纳了天地的灵气,每一次挥剑都能感人落泪,就像第一次看泰山日出,激动人心,发人深省。
但是,来回将十绝杀剑舞了十来遍,杨东方终于发现,十绝杀剑虽然对他的脾气,但是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剑法。
所以,他的剑法便开始变!
大魔罗幽冥剑!离开了风慕沙的牵制,全力使出的大魔罗幽冥剑同样异常惊人,极尽诡秘刁钻之能事,每一剑都刺向绝对不可能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其中加上身法的变化,许多剑招就如从幽冥中递出,明明是一片空气,却在诡异的波动之后凭空出现了半截剑头,看得一众弟子心惊胆战。
风慕沙和一干长老早已捕捉到此处的异状,当即赶了过来,就看到所有的人都在观看杨东方舞剑。
只看了杨东方一眼,风慕沙便倒吸了口凉气,在场众人之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杨东方到底在做什么,剑长老便是其中一人,他也是其中一人。
杨东方在成剑!成他自己之剑!成就杨东方剑!
这进步未免也太过迅速了,放给江湖上任何一个超级高手知晓,都不会有人相信,竟然有人能在一年中成剑。
成剑之路,艰辛无比,除了剑术上的成就之外,还必须坚定本心!
坚定魔心即成魔剑!
坚定邪心即成邪剑!
坚定仁心即成仁剑!
坚定侠心即成侠剑!
坚定道心即成无为之剑!
说来似乎容易,可是在心魔的困扰之下,有谁能够轻易坚定本心,永不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任何置疑呢?
所以,往往成剑的高手都是经历了世间万物,阅历了人生百态,看淡了风云变幻,方才感悟自身,坚定我心,成魔成佛一念之间。
可是杨东方才几岁?就算从娘胎算起,他也不过十九岁而已。十九岁成剑,这是何等的天纵之资!
现在风慕沙有些相信杨东方的话了,以他的资质,何须借助武林秘宝?他本身就是一件散发着绝世光芒的秘宝!秘宝中的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