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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3)

菁密阴郁的树林,里面充满了凶暴狞恶的猛兽;在黑夜的时候,到处都是可怖的咆哮,那是多么可怕的境地。卡利斯托现在丢掉了从前的勇壮了。她的手臂不能执戈矛,她的肩膊不能带弓箭,她自己却不自知已经变成一只野兽。

她见到了可怕的影像,听到了可怕的咆哮,便拼命地逃出葱茏的树林,徘徊于猎户人家的附近。但狞厉的猎狗,一见了她,便汪汪地乱吠,张大口,露着牙,猛然扑来,把她惊吓得没命地奔逃,不敢停留片刻。回到了林中,遇见凶狠的野兽,又复慌忙逃避。跑来跑去,总没有一个安稳的归宿。

这样惊逃了多时,有一天,忽然在山林之间遇到一个年轻的猎人,认得是自己的儿子,却喜现在已经长成了。她正想张开两臂,上前拥抱她的爱儿;但她的儿子却不知道她悲惨的遭遇;一眼看见一头大母熊张臂扑来,他吓了一跳,忙提起猎枪,看定她的胸部猛然刺去。当是时,适值宙斯在天上巡行:瞥见这个情景,马上用法把他们母子两个摄到天上,列于众星之中,把卡利斯托变作大熊座,把阿耳卡斯变作小熊座。这两个星座都在北天极的附近,夜夜发出灿耀的光辉。

妒忌而心胸狭隘的赫拉,原想以恶辣的手段,对付她的情敌,想不到宙斯竟把她和她的孽种置于光荣的列星之中,心中更加愤恨。她即时离开天宫,降落汪洋万顷的海面,求她的养父俄刻阿诺斯(Oceanus)等的援助。一见了俄刻阿诺斯——海洋之神,她便说道:

“我的养父啊!你见尊贵的天后,离开了壮丽的天宫,降临于海面,怕要觉得诧异吧。啊,你哪里知道我在天上所受的委屈?我的尊贵荣耀的地位,快要被别人占夺了!看吧,当黑夜笼罩世界的时候,你们便看见我所憎恨的那两个东西,在天上北极的附近,炫耀他们的灿烂的光辉了。我褫夺了他们的人形,他却把他们置于列星之间!这便是我惩罚他们的结果——这便是我的权能的限度!倘使我的威权不过如此,我所憎恶的却反而获得殊荣,世上还有人敬拜我吗?与其让他们高居天上,倒不如让他们回复人形的好。

说不定他要娶她,而摒弃我哩!所以,我的养父啊,我走来求你,倘若你同情于我,请你帮我一点忙,运用你的权能,禁阻她和她的儿子:不许他们走入你的领域休息,倘若你肯替我出了这一口气,我便感激不尽了!”

海神们听了她的言语,对她深表同情。答应了赫拉的请求。因此之故,所有星宿必有一个时候沉没于天际线下,唯有大熊和小熊这两个星座,却永远在天上绕着北极旋转,绝没有停息的日子。因为这两个星座,常在天际线上,永不降落,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但凡是清朗无云的晚上,从日落到天明,我们都能够看见它们。

古时还有一个故事,说明那头大母熊——大熊星——的尾巴,为什么特别的长。这个故事是十六世纪一位天文学着作家给说出来的。有一天一位天文教师正在和他的弟子观看星斗,弟子忽然诧异地说:“我很奇怪那母熊的尾巴为什么那么长的?(因为熊的尾巴本来不长)”先生说:“我想怕是宙斯提拔母熊上天的时候;恐怕走近她的跟前,会被她的利齿咬着,故此执着她的尾巴,倒提她升天的;熊的身体本来很笨重,而地离天又很遥远,所以到得天上,她的尾巴就展长了。”这个解答,倒是很妙的。

大熊座之所以惹人注目,固然因为它的伟大、美丽,及永久的光辉,但亦因为这星群里面,包含许多奇异的天体,最值得研究。最着名的是它附近的“夜枭星云”在黑暗之中,发射出锐利的光辉,仿佛猫头鹰的眼睛,因此得名。此外还有复星、昼星等等的奇观,你看天文学的书,就会详细告诉你。既有此等可注意的价值,无怪乎宙斯一把母熊安放在天上,赫拉便大起恐慌,怕她夺了她的光彩了。

至手小熊座所以出名,自然因为它的地位及尾巴上的北极星,这一层我在北天极点一节,已经详细说过了。首先认识这个星座的,恐怕还是游于大漠的阿拉伯人吧。这个古老的聪明民族,是以牧畜为生的,所以就凭他们的经验,想象这个星群是一个羊群,北极星是一只年轻的公羊、阿拉伯人重视这个星座,还有他们的特别理由,为的是这一群天上的山羊,帮助他们找到圣城麦加的方向,对着那边虔诚祷告。他们不单叫北极星,还叫“赛诺苏拉”,就是整个星座,也有时用这个名称来表示。“赛诺苏拉”是阿拉伯人所起的一个最古的名称,指的就是小熊座。这个名号在英语古典文学上,亦颇常见,所以也是我们应该知道的。

熊之卫和它的猎犬

在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变形记》中,按他说,在紧急的时候,天神宙斯把卡利斯托和阿耳卡斯同时带到天上,是为大熊与小熊。但是聪明的朋友就记得当母熊卡利斯托生阿耳卡斯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美丽的仙女,而当她被赫拉咒诅变成了一头丑恶的母熊之后,在林中遇见她的孩子之际,阿耳卡斯仍是一个年轻的小猎人。那么,怎么一到了天上,阿耳卡斯也就变作了小熊昵?这一个情节在朋友心中,不免会发生疑问的。

因此就有第二个不同的说法,来解除这个疑点。这便是说,阿耳卡斯到了天界,并没有变作小熊,他在天界所居的位置,也不是小熊座,而是紧跟在熊的尾后,随着他们绕北极而走的另一个星座。那个星座,才是阿耳卡斯的真身,仍保持在世时年轻猎人的英雄之姿,古希腊人给这星座起了一个名称,叫作牧夫座。许多说故事的文人,都宁取这个说法。例如英国的才子马秀·安诺德说:“天可怜见,就把他们变作明星,现今仍在北天闪耀——这便是那保卫天熊的大角星(Arcturus)。

大角星是牧夫座中最美丽最明亮的主星,古希腊叫它作“熊之卫”。

意思是因为这个星座,终随着大小二熊,绕北极旋转——虽然有不见的时候——仿佛一个英勇的少年,怕人伤害他的娘亲,长日侍从左右,负保护的责任一般。这个星座还有一个很古的名称,是阿拉伯人所起的,这便是“天界的守卫者”,意思与“熊之卫”大略相同。但也有与上面刚相反的另一说,谓这个猎人,不但不是熊的护卫者,反倒是“熊的追逐者”。他带着两只狞恶的猎犬——就是牧夫座前处,大熊座后边的猎犬座——终年衔尾追赶母熊与子熊,吓得她和他喘息不定地绕北辰团团飞跑,终年不敢歇息。这许是妒忌的女神赫拉有意对她母子俩泄愤的另一种报复手段吧。我已经说过,星空的现象,映入各人的眼膜,每随各人的经验而生异样的观感,所以同是一个星座,自不免有相冲突的说法。“熊之卫”与“熊的追逐者”,适相反对,也是从不同的经验,想象出来的。

再说这个星座,又名“天上牲群的牧者”。这个名称,自不如“牧夫”的简洁。“牧夫”二字的原文Bootes到底原来是什么意思,有学问的人们虽然讨论了许久,还是不大明白。有人说这是从希腊语的“牛”字及“赶”字引申出来,合拢来有“赶牛者”的意思。也有人说这个字与喧噪同义。指赶牛者呵斥牛群,或猎人逐兽之时所发的呼啸声。这种字义的考证,此刻我们不必费神去讨究,无论作辞源的人如何解释,总不外牧夫或猎人的意思。

牧夫座在天文上是一个很有趣味的星群,但普通人似乎不大注意它,除了它的主星大角之外。原因是这个星座的形象,不大清晰。我们凭肉眼观看,只见到疏疏朗朗的几颗星,构成一个颇模糊的鹞子形。但假如用科学贡献给我们的望远镜去窥测,我们便可以看见一群或明或暗的星,聚拢来形成一个英勇的牧人,或猎人,一手执鞭,一手拉着两头猎犬。在暮春初夏,阴历五六月之间,是这位少年英姿最潇洒、最光彩的时期。我们举目向大熊之东一望,就见到一个状如鹞子的星群,在鹞子的尾上,就是那万人注目,有“众星中之最美丽者”之称的大角星。先认定了大角星,就容易找到整个星座了。再定睛细看,你就会渐渐看出一群里构成一个牧夫的轮廓,他头部炯炯的眸子,约莫正对着大熊的尾巴,大角星在他的腰带之下;介于他和大熊之间的,便是他的两只忠心的猎犬。这个青春的牧人,上升很迅速,降落却很迟缓,所以拉丁族的第一个天文着作家马尼利乌斯歌唱道:“悠闲的牧夫,赶着徘徊的牲群。”他的降落,一共需要八个钟头,即使完全降落了,而他的强劲的手臂,仍永远现在天际线上。

牧夫座的全体,不甚显明,它之所以动目,可以说完全因了它的主星大角的缘故。因为它的光辉,因为它的美色,几千年前,古人已经注意到它,并且感到浓厚的兴趣。据说在一六三五年的时候,就有人在昼间用望远镜观察到它,开日间看星的最初记录;亦有人说,某天文家曾在日落之前二十四秒钟,凭肉眼看见它。这些记录,都证明大角星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光辉,这颗一等大明星的色彩是颇特别的,当在天际线上时,它是红色,但一升到最高处,便金光四射了。据天文家说,大角星是宇宙间最大的星体之一,也是最热的星体。不过由它的颜色,可以断定它已渐入衰老之期了。

我们看见它很大,却不知它实际离我们很远,我们此刻所看见它的光辉,是三十年前从它的本体放射来的!要知道光走得很快,每一秒钟已走遍地球七周。那么迅速的光,从大角到地球要三十七年,可以推想两者间的距离,是怎么样的一个大数目了。

相传“大角”的名目,是犹太国古代着名的义人约伯(Job)(我们下边还要提到他)给起的。据说他一天晚上见到了它的美丽与光辉,因而觉识上帝的化工,不由自主地顿生赞叹与惊奇的情绪,因此就给它一个雅号,叫作“大角”。对不对且不必管他,但即此可见大角星从发现就十分惹人注目了。我国的古书,也有大角星的名目,它就是“天栋,在摄提(星宿名)中,主帝座,……去北辰五十九度”。但照现今天文家的计算,大角星离北辰不过三十度左右。试从北斗柄的末端,沿斗柄的曲线而下,引申一线,约长三十度,或一直引长,不必理会度数,到那落在线上的第一颗最光耀的大星,那便是大角星。现代的天文学比我国古代的天文知识更精,当然以后一说为可靠了。

在春季的时候,要看大角星,最好于二月晚间十时左右,小心注视北斗的柄,见天际线下,有一颗明星,慢慢地升上天空,终则放出美丽的橙黄光,这就是它。三月的天时,它出现较早两小时,此时北斗正当头,其柄仍指着大角星。到了四月初,太阳一落山,它就显现于天际,这个月是大角最荣耀的时期,终夜在东边吐放悦目的光芒,与四月一切的景色,十分和谐。

即使月亮团圆,银光掩盖了诸星,仍不能使“黄金时期”的大角星失色。但六月中旬以后,一交黑夜,它高高升于中天,差不多恰可当头。七月以后它便渐向西北移动,愈沉愈低,以迄于十一月之末,我们最多只能于日落时见它一瞥,以后一直要到舂光明媚之夜,才可以和它再会了。

卫熊的牧夫,虽然不常在天中,但他的两只忠心的猎狗,却永远跟随着大熊,从不退出北极圈外。这两只忠心的狗,也各有它们的名称,南面的一个叫作察拉(Chara),北面的一个叫作阿斯特里翁(Asterion)。因为猎犬座里,没有很光亮的明星,所以普通人不大认识它,也不感到很深的趣昧。

这个星座中,只有一颗肉眼可见的三等星,即常陈一,西方人叫作科尔·卡罗里(CorCaroli),意思是“查尔斯的心”。这个称号是近代才起的,目的在纪念英国名王查尔斯二世。当大斗的柄指向西的时候,这颗三等明星恰可在它的下面占一个显眼的位置,与大角星及斗柄最末后的那一颗星,呈一三角形。这是一颗复合的双星,不过肉眼是分不出的,因为它的光度只居五等,而两星又很贴近。我们要观看这颇暗晦的猎犬座,只需依前法(参看想象图)先投着“查尔斯的心”,就容易了。

猎户与天兔

当残秋未尽,隆冬将至的十月之间,夜晚九时至十时的光景,一群灿耀的明星,一颗一颗地逐渐出现于横跨苍穹的银河之中央;这一群星,其始颇为暗晦,不大光亮,等到各星珍珠似的从天际线滚出来,全体各归其位,便排砌成一个英勇猎人的形象。这猎人雄赳赳地站着,右手高擎一条猎棍,用力作势要攻击前面猛扑而来的一头凶猛的金牛(这便是金牛星),左臂上搭着一块狮皮,表现出伏虎驯狮的猎人本色,腰间束着一条宝光夺目的皮带,一口锐利的宝刀,森然下垂。这一群星,就是万众所注目的猎户星座(中名参宿),即古代聪明的希腊人叫作俄里翁(Oriorl)的便是。

你要在繁星密布的银河中,找寻这狩猎的英武巨人,最好先找着他的腰带,因为这是最耀人眼目的记号。这条夺目的腰带,由三颗光芒闪闪的明星结构而成。不但在一条直线上排列得很整齐,而且彼此间的距离,也恰好相等,所以很容易辨认。此外还有两个很好的标记,便是俄里翁的右肩和他的左脚,这两处都各有一颗很光耀的一等星;右肩上的一颗,名叫参宿四(Betelgeuze),是猎户座的主星,左脚上的一颗,名叫参宿七(Rigel),参宿四的出现,比参宿七要迟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的光景,当它在猎户座中放射光芒之时,就仿佛点着一盏炫目的小电灯,又仿佛是一粒放光的大钻石,不但在猎户座中就它最美丽悦目,就是在群星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明星哩。

俄里翁腰间的宝刀,也是天空的奇观之一,从刀尖数上去的第三颗,就是有名的猎户座星云了。这团星云的表状暗晦而带有雾雰。星云是很不易见的,宇宙中尤其是银河一带,虽然有很多星云,但肉眼能见的却不甚多。猎户座的星云,便是肉眼所能见者之一,不过我们单靠肉眼去看,只能见到一点光辉,还不能领略它的美妙,如果拿望远镜去看它,便分解成六颗美丽的星。它们的形状是一个不平行四边形。

有了上述几个标记,要在星多如海沙的银河中找寻猎户座,就不难了。倘使你仍然找不着,那么,先看上下面的图形,再向银河中央去找,包你一索即得了。

一个猎人怎么会变成天上的星座呢?你们一定会得发问吧。原来俄里翁并不是凡人(凡人怎么会长得那么伟岸英勇呢?),他是海神波塞冬(Poseidon,希腊神话名,Neptune,罗马神话名,很像我们的海龙王)的儿子,生得体格魁梧,潇洒漂亮,而且臂力过人,不过他的品性却不甚像父亲;他父亲好在海中生活,他却不喜欢水居,而好在陆上山林原野之间,驰骋打猎。他父亲为便利他往来起见,便给他一种稀有的神能,在海面走动,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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