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雁城位于覆国最北,再往北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此城虽偏,但也算是繁华,城中方圆数百里,容下了十万多人。天高皇帝远,此城商贸自由,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皇甫世家,在画雁城算是颇有名气的大家族。城内开有大大小小的药店、当铺、武器铺,甚至是寻欢的场所都有涉猎。而家主皇甫谨更是才德兼备,不仅与官、商两道关系通畅,还好施穷人,称得上画雁城中的第一善财主了。只可惜,皇甫谨单脉相传,而家子尚且年幼,这偌大的家业,自己一人打理起来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夜黑风高,明月夜。皇甫家大院中一片静谧。
偏院的湖中倒影出月光,显得格外神秘。不过一会儿,这湖中开始吹起一个个小泡泡,“噗噗”几声,水泡随即越冒越多,整片湖水“咕噜咕噜”的像煮沸的开水一般。
“呕!”突然从湖边爬出一个身影,对着地上狂吐了几口脏水,此人正是金淼凯。
“这湖中之人是整我么?穿越到一半气泡居然破了!”金淼凯吃力地爬到湖边,心里抱怨了几句,就朝四下探望。只见小院中草木旺盛,地上野草丛生,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落在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显得格外宁静。
金淼凯脱了湿透的衣物,盘坐在一棵大树之下,开始感受此地的灵气。
“没有灵气!”金淼凯大愕,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水人’不会是骗我吧,装模作样的让我穿越,结果还是把我留在无仙界!对了,水人变的法宝呢?”
金淼凯对此地没有感受到丝毫灵气之事大感意外。凭着他七次转世的记忆,只要是修仙之地,必然灵气浓郁,即使自己尚未开始修仙,也能感知与无仙界大为不同。
“没有,没有!”金淼凯翻着湿透的衣物,除了带出来的银手枪,什么都没翻到。
“什么人!胆敢擅闯皇甫府院!”月光下希希嗖嗖地跑出一群人影,带头人手持一把亮剑,上前几步便质问起金淼凯。
金淼凯抬头看去,眼前几人身穿棕衫,腰挂宝剑,显然不属于现代人的服饰。这下,金淼凯总算心中一缓,只要穿越成功就行,至于今后的事,今后再说。
“在下羽金,无意闯入贵地,还请见谅。”既然确定自己已经不在无仙界了,那“金淼凯”从此就是过去时了。
带头拿剑者肤色黝黑,一双炯亮的双眼打量着羽金,脸上似乎露出了微微的惊讶,道:“羽公子深夜至此,又一丝不挂,实在可疑。恐怕需随我去见老爷和夫人,让他们定夺。”
羽金见此人说话还算得体,也收回了宝剑,心里想着刚来此地需要打听一些情况,便点头答应了。至于为何裸身在湖边,羽金只是简单解释自己不慎落入湖中,又向其讨要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启禀老爷、夫人,方才在镜湖边抓获一名可疑之人,还请老爷定夺。”
房内小厅,在座的黑发男子用略显干瘦的手真托着茶瓯,眼角上略有微微细纹,鬓发和胡子连成一线,深邃的眼神似乎看透了一切。此人便是皇甫谨。
“哦?可疑之人,可知为何闯入府内?”问话的是坐在一旁的老妇,尽管头发鬓白,声音沙哑,却依然浓妆艳抹,身着红衫,却依然显得比皇甫谨老上许多。
“回夫人,此人说,是不慎跌入湖中的。”回禀之人始终躬着腰,并未抬头多看一样。
“荒诞!府中围墙有三人之高,你觉得会不慎跌入湖中?定是小贼想趁夜行窃,直接扭送去衙门!”老妇略带不满地斥责道。
“是!夫人。”下人欲转身告退,皇甫谨却缓缓开口道:“慢着,带过来,我先问问。”
说话之声低沉很浓厚,听着让人舒爽。老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媚态一笑,道:“就由老爷来定夺吧。”
半盏茶的功夫,羽金就被带到厅前,身上虽披着旧衣,但头发未干,还是有点狼狈。
灯光下的羽金眉宇清晰,一脸英俊。而此刻,整个厅内空气如同凝固一般。
皇甫谨看到羽金的面容后一直紧捏着杯子,瞳孔缩拢,神情复杂;老妇看到之后则一脸惊讶,脸色发白。而羽金看到皇甫谨的面容后,也是吃了一惊,这眼前坐着的男子为何和自己今世的父亲模样长得如此相像,难道自己还是没穿越成功?
“阁下如何称呼?怎会在晡时到访我府,就不知所谓何事?”皇甫谨开口问道,但声音却略带沙哑,和先前判若两人。
“在下羽金,贸然闯入贵府实属意外。”羽金看着皇甫谨一脸疑惑,便补充道:“家主放心,在下绝无恶意。”
“羽、金?”皇甫谨喃喃自语,略有所思,之后神色微变,似乎略带欣喜。
一旁妇人见皇甫谨面带喜色,自己的神色也恢复了红润,未等皇甫谨继续问话,便开口道:“羽公子不必慌张,我家老爷乃全城有名的大善人,必不会冤枉了你。只要你说出来此地的目的,老爷自会判断。”说完,又冲着皇甫谨微微一笑。
皇甫谨被打断了思考,见夫人对其微笑,自然也心中有数,而眼神有开始打量起羽金的容颜,道:“夫人所言不错,在下皇甫谨,不知羽公子为何造访本府。不妨直说,我等必不会为难于你。”
羽金略感不快,难不成要跟你们说我是穿越过来修仙成神么。这对夫妻真是滑稽,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眼下自己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万一被送到官府,关了起来,自己还真是百口莫辩。
“在下其实落进的是别的小湖,不知为何,从湖中爬出后,就发现到了此地。”羽金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句半真半假的谎话。
“这…”老妇觉得眼前男子说的理由毫无逻辑,想要反驳却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忌。
“老爷,您看此事如何处置?是否还是应该报官?”
报官!羽金神色一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前这老太婆跟自己上辈子有仇?不对,上辈子杀自己的应该是个男的。
“呵呵,夫人把此事说得过重了。以我看,这小兄弟话语前后含糊不清,恐怕是湖水太冰,伤了神志。依我之意,倒不如让小兄弟暂且住下,休息一晚,明日白天,我们再问问如何?”皇甫谨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孟德本,在主院找个空的厢房让公子住下,送公子下去吧。”
“遵命!”孟德本就是刚刚拿剑指着羽金的府中的侍卫长。
“公子,这边请。”孟德本恭敬地对羽金说道。
老妇见人已走远,面带疑惑问道:“夫君认识此人?为何我觉得他跟夫君你有几分相像。”
皇甫谨从刚刚开始又陷入了沉思,而妇人那么一问,自然思绪又被拉了回来。
“若说认识,我也不敢确定。只是之前有个远房亲戚和我来信,说他的儿子与我长得颇为相像,我在想,此人可能和我那远房亲戚有点关系。”说到此处,皇甫谨啜了一口茶,随后话题一转,道:“对了,天儿这两天身体不适,夫人理应多去陪陪他,我再看会儿书就过去找你。至于这羽公子之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老妇听着这话,觉得漏洞百出,也从未听说过夫君有什么远房亲戚。不过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装装糊涂反而更好。既然如此,仅淡淡一笑,老妇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羽金已坐在客房床榻之上,若有所思。一身古装和自己因服兵役而理的板寸头显得格格不入。
“穿越应该是成功了。眼下的问题是,此处为什么没有灵气?那个水人变的法宝又去哪里了?”羽金对真魂之誓颇为忌惮,万一真的找不到法宝,说不定哪天誓言反噬,自己一定落个万劫不复,“要不再到湖里去找找,说不定就在湖中?”思考片刻,羽金决定再探湖一次。
“咚咚咚!”正当他在思考如何回湖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未等起身应门,门就被推开了。月色照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门前。
“皇甫谨?”羽金诧异地看着眼前男子,心里嘀咕着是不是此人反悔,又要把自己送入官府了。
“呵呵,羽公子不必惊慌。”皇甫谨和蔼地笑着,在桌上轻轻放下了一个包袱,道:“这是公子来时的衣物。方才人太多,我也不好细问,所以现在还想继续向公子请教一些事情。”
羽金见此,倒对眼前这位皇甫家主略有好感。衣物虽已无用,但那柄手枪倒也能算是防身利器。
“嗯,老爷您问就是了。”羽金异常客气的说道。
“刚我看了公子的衣物,觉得羽公子并非本地人士。不知,公子可否将来到此处的细节告诉在下?”
羽金眉头一皱,略有迟疑。想要问自己来此地的细节,莫非这老头知道跨界穿越的事情?应该不会,此地毫无灵气,应该没有修仙者会愿意住在此处。
脑中稍作整理,羽金便把自己穿越的细节仔细讲述了一遍。当然,关于水人和自己来此界的目的,羽金只字未提。说完这些,羽金最后补充道:“信与不信全在老爷一念之间,不过羽某对天发誓,毫无欺瞒。”
羽金最不怕的就是对天发誓,天若能奈何自己,自己这真神始祖岂非白活了几百万年。
皇甫谨并未答话,神色也未太多改变,似乎这一切在他眼里都合乎常理。
“皇甫老爷,在下其实也有些疑惑之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羽金继续说道。
“公子不必客气,老夫知无不言。”皇甫谨听完后口气又亲和了半分,像是在与老友谈话一般。
“在下是因奇怪遭遇才到此地。就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身处何时了。”
皇甫谨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回道:“此城名叫画雁,是覆国最南的城市,再往南就是一片荒漠。往北走是一片群山,穿过群山便是覆国的首都;至于年份,现应该是覆国三十年。不知这样解释,公子可满意?”
“覆国三十年?这么说这个国家才成立不久?”羽金虽在真神时不通俗世,但今世在学习上颇为刻苦,一些基本的历史常识自然是了解的。
“不错,三十二年前,这片大陆发生了异变。原本城外的一片草原,在几个月间就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后来,有些勇士想横穿沙漠一探究竟,却通通有去无回,而沙漠那边的皇帝也没见派人过来。再之后,这边几个城主就自作主张,重新选出了皇帝,定了新国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