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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若愚到达他们约定的地方时,已经迟到了半个钟头,不是她没时间概念,而是因为迷了路。“超级路痴”这种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若愚小姐,应该说是“交警天敌”还比较适合一点。

老地方还迷路?老地方就不能迷路了吗?如果从不同的地点出发,迷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老大,你还有时间观念啊?”夏江站在门口猛拨她的手机号,每次见面都是这一句话开头。

“我迷路了!”若愚关掉手机,理直气壮地顶回去,她每次见面开头也必然是这一句话。

“你还有理——下次我也晚到半个小时,反正你不是迷路吗?”

“你敢晚到,我迟到一个小时!你生下来就是等我的命,认命吧!”

夏江恨恨地盯着她,过了半晌,把她猛地往里一推,“进去吧,认命!”

酒保一看见他们进来就非常的热情,“若愚好久没来了,我还问夏江是不是谈恋爱去了,嘿嘿。”

“嘿什么嘿,我谈恋爱很奇怪吗,全世界只有你能结婚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酒保一脸惊讶,然后立刻转为幸福,“下个礼拜四啦……”

“什么嘛!”夏江和若愚一齐趴在吧台上,酒保被吓了一跳,肥胖的脸上露出笑容。

“别这样,我知道这消息很惊爆,可是,可是你们好歹也表示恭喜一下下啊。”

夏江和若愚狐疑地对视一下,摇摇头,“衣冠禽兽。”

“你们怎么这么说?你们两个条件好所以可以多玩两年;像我,能够早早结婚的话,反而可以安定下来,赚钱养家啊。”

“恭喜恭喜,为了庆祝你结婚,今天这杯就算你请了,谢谢。”夏江说。

若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为什么我会认识你们两个。”酒保非常气馁地开始调酒。

“都去结婚了,超级没劲。”若愚瞥了夏江一眼,“要是哪天你也想不开的话,我就找根绳子勒死自己算了。”

“我跟谁结婚去?跟你吗?”夏江大惊小怪地看了她一眼,“跟你结婚我愿意啊,你愿意吗?”

“给我五百万我就愿意。”若愚顺口说。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区区五百万,我哪放在眼里?”

若愚“啐”了一声,表示不屑,回头跟酒保说:“你老婆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小,怎么了?”

“我来给你算一卦吧,看看你们夫妻生活是否和睦,不用谢我,请一杯伏特加就行了,开始,把手伸出来。”

“什么?”酒保还没机会抗议,就被强行拉过手去胡言乱语,就这样,若愚又骗到一杯酒喝。

“接下来去哪里?”虽然说已经过了十二点,可是夏江还不至于喝得昏头到以为若愚会就此放过他。

果然,后者扬手拦截出租车,口齿不清却斩钉截铁地道:“消夜!”

“你喝醉了。”

“我没醉!”

“那你为何拦人家的私家车?”

“哦,我以为是空车。”

“你是真醉了,吃完东西我送你回家。”

坐在出租车后排,若愚舒服地把头靠在夏江的肩上,呼噜噜地回味着今天美好的一切,夏江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手绢,折叠一下,轻轻擦掉他鼻尖上凝结的汗珠。

“大家都结婚了……”

若愚开始说话,夏江低头看了一下,确定她是在说梦话。

“他们结他们的婚,你继续你的独行侠呀。”他顺口接道。

“可是他们看上去那么幸福的样子……”

若愚没有母亲,她从小跟着爸爸,几乎是吃各家饭长大,她对婚姻的排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夏江,他跟若愚相同论调高唱着单身主义情歌不过是为了跟她一个鼻孔出气而已,而且这种举动和反应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有人适合结婚,有人不适合结婚。”夏江像说给若愚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可是没有人不适合谈恋爱吧?”

今天的若愚好像特别的迷糊,又特别的清醒,夏江叹口气,“如果你想的话。”

好像得到了特别的允诺,若愚心满意足地睡着,不一会儿,训练有素的鼾声响起。

“司机,麻烦你,掉头……”夏江打消去消夜的念头,捏着手绢苦笑。

下午三点以后练舞馆开放,若愚懒洋洋地将书包拨到后面,戴着棒球帽,T恤下摆打个结,拿着瓶矿泉水,一半灌进胃里,一半灌进颈子里,拖着悠闲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她进门后,发现许多人已经练得汗流浃背,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她走到练习的大镜子前,抬手就给夏江一巴掌。

只见到瘟神夏江朝周围的兄弟打个招呼:“你们自己练。”就捡起看台上的毛巾擦着汗,跟她走出了练习馆,来到外面的树阴下。

若愚从书包里掏出便当盒子抛过去,夏江稳稳地接住,一边打开一边注视着若愚那个包里其他的东西。

“看什么呢!”

若愚拉上拉链,夏****贼地笑了,“少来,我看见了,是《花花公子》杂志……”

若愚拉链拉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阴沉地注视了夏江一会儿,猛地扑上来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包里塞,“看吧,看吧,看清楚了没有!”

“好,好了,我拿不住,要洒了!”夏江再三告饶,若愚才松手,拿出那本杂志来,她把杂志扔到地上,拉扯拉扯裤管,坐了下去。

“我呢?”夏江问。

“你蹲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往边上去,挪点地方给我。”夏江贴着她,蹭啊挤啊。

“禽兽。”若愚嘴上这么说,但却移开臀部将杂志摊开。

两人背靠背地坐在杂志上,夏江啃着排骨说:“你也真有耐心,做这种占地方又难吐骨头的东西。”

“不吃别碰,我拿去喂狗。”若愚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树丛上方刺眼的光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mp3播放器挂在脖子上,戴着耳机开始听。LeAnn Rimes的《Can not Fight the Moonlight》,很有点飞机失事的味道,若愚不由自主陷入自己的想象当中——

一架波音747客机,在对流层里上上下下,一会翻筋斗一会倒栽葱,活像杂技表演,在地面上看来圣洁美丽的白云此刻却是莫大的威胁,一旦没入其中,便有失控坠毁的危险。一只鸟迎面冲来,被卷进了发动机里,尸体的残骸导致了飞机仪器的失灵,飞机像不受控制的野马,呼啸着向地面俯冲而去……

“你在听什么啊,声音开那么大,我都听见了,小心耳朵聋掉。”

夏江杀风景的声音破坏了她的系列想象画面,若愚把声音关小了点儿,正好LeAnn Rimes放完了,Ronan Keating登场,用他非常好辨认的声音唱着《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这样随性淡淡的旋律当然和现在的一切场景都吻合,其中欢快的苏格兰风笛也很明快,很多在家以外的地方听音乐的人都有类似的发现,只要戴上了耳机,所做的一切事情和别人在自己眼中的动作,都像被音乐赋予了节奏感,就像在看一首音乐录影带的MTV一样,以这个角度,若愚可以看见任何经过的人但是她看不见和她背对背的夏江此刻是何表情。

左耳的耳机很快被拉掉了,她回过头去,夏江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戴上半边耳机,继续啃他的排骨,若愚是故意给他放了那么多的葱香排骨,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没有剥掉壳的糖醋虾,做得麻烦,他吃得也麻烦——这样多少可以使她做了将近十分之一个世纪便当的不满得以平衡。

夏江继续心满意足地啃啊咬啊,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扭曲,可笑的是这样的一幕和他们现在听的古墓丽影主题曲音乐简直吻合到爆机。

“你盯着我看够了没有?”

“呸!”

这时树上掉了个东西下来,落到若愚的领子里,背上一凉,若愚挺直了背,用指尖戳了戳夏江,“我背里掉了个东西进去,给我捡出来。”

夏江正欲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全部被排骨占据,他把排骨塞进嘴里咬住,舔舔手指,把手伸进若愚洁白的T恤领子里。

“……咦?是树叶。”夏江把黄色的一片叶捡了出来,若愚一脸阴沉地回过头来死盯着他,后者若无其事地继续撕咬着排骨上少得可怜的肉丝。

若愚一巴掌甩过去,她的目光落到他那油晃晃的手指上,顿时目龇尽裂,“你不会拿纸巾擦一擦啊!禽兽!”说着,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颈上。

夏江抬起眼睛说:“要是毛毛虫的话,蛰一下是有毒的,不赶紧拿怎么行?你是要干净,还是要中毒?”

若愚“哼”了一声,找回耳机戴上继续听。

两个人从背靠背,变成了面对面。

“明天不训练了吧,我们去溜冰。”

“明天有课啊。”

“你不会跷啊,白痴。”

“让我妈知道就惨了。”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夏江歪头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然后不用手,盘腿一用力,站了起来,撩起T恤的下摆擦了擦手,“不良少年。”

“彼此彼此。”

“下不为例。”他挥手,“我去训练了。”

“站住。”若愚冷冷地喊,“把你抓在手上的那本《花花公子》,给我留下。”

迪斯科溜冰场里放着非常前卫摩登的音乐,甜腻而热烘烘的空气里,飘荡着各种香水的味道。作为服务员的女孩穿着短裙,露出肚脐的小背心,彩色的冰鞋,滑行穿梭在异性中间,托盘里放着饮料和棒棒糖。

若愚和夏江都是第一次来就学会了溜冰,并且掌握了其中简单的技巧。夏江的花样溜冰可以说是非常有看头,他喜欢把拉丁舞火辣辣的音乐与流畅的脚步结合起来,这个城市里的每一家溜冰城老板和溜冰的常客都对他熟悉得不得了,一般说来,只要他进入了舞池,在舞曲结束的时候人们都不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比圆规画出来的还要圆 ,对着场中喊着安可拍着手,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像看一场表演,乐不可支兴奋无比。

记忆中他跳过的最轰动的一支曲子是电影《情迷索马莉的》主题曲——《Bulid me up Buttercup》。闹剧似的音乐,不用费力就让人联想到穿着超短裙网点袜和迷你T恤的妙龄女郎,以及青涩的年轻人对着那道迷人的风景望尘莫及的情景。

这要归功于夏江的妈妈,让他从七岁起就去跳拉丁舞练体形,不得不承认有舞蹈基础的人不管男女,就连走路都和平常人不一样,平常人是用腿骨走路,可是他们是用胯骨走路,打个比喻,非洲草原上的猎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就算是跷二郎腿这么懒洋洋又恶俗的动作,做起来都有点与众不同的韵味。

换好冰鞋以后,若愚对夏江说:“你先上,我热身。”

“又热身?”夏江摇摇头,检查了一遍鞋带是否系牢,然后就一左一右滑到舞池中去,若愚坐在板凳上,她直了直腿,把mp3播放器戴上,调到《American pie》这首歌上,耳机塞进耳朵里,站起来,跟着滑进一锅沸水似的舞池里去。

《American pie》,校园轻喜剧,含有讽刺的意味,所以别具一格,她喜欢这种诠释。

看一眼,夏江已经成功地将舞池里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的动作还是跟自己mp3里的音乐是那么吻合,若愚可没有他那种创意,也不想为了献宝就把自己摔得五颜六色地开染坊,虽然她和夏江学会溜冰的时间差不多,历史也一样,可是进步就远远不如他,说起来若愚是那种样样都懂但都不精通的人,在运动里面她最喜欢秋千和溜冰,这两样都可以戴着mp3来做,而且都有乘着风飞翔的感觉,适合她这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在外圈溜的都是些不会或者刚学会的菜鸟,若愚的速度明显快于他们,所以心不在焉。

一曲终了,夏江几个大冲刺冲到她旁边,赶上她的速度说:“既然来了又不跟我一起溜,我最怕你这样。”

“你玩你的呀。”她取下耳机说。

“既然一起来的就一起玩。”

这时一圈人溜到他们身边把他们包围,这群人整个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头发染得什么颜色的都有,为首的那个嚼着口香糖,夏江回头打量了一番,“老大吗?”

那人撇撇嘴,“好说,你怎么知道?”

“这里只有你搂着个妞,就别装了。”

“来比赛环行跑道,怎么样?”老大顶着绿色的头发,发型如同飞机场边上的杂草,高高耸立。

“你们这么多人?”

“当然就只有我和她。”环保绿男指指身边一头白发的女人,若愚和夏江对看一眼,有点憋不住笑意了。

“输赢呢?”

若愚的问题让夏江忍不住看她,“什么?若愚,你真要跟他们赌吗?”

“你不行吗?”若愚反问一句,接着就一个人朝环行跑道溜去。

夏江追上她,“我从来没看你溜过环行跑道,你会吗?”

环行跑道是一圈波浪形的地板,绕场一周,有的地方缓,有的地方急,坡度也不同,那上面的人最稀少。

“比赛规则,看谁先到终点,也就是起点,两组人一起出发,所用时间最短的组胜出,输的人包这次所有饮料。”

裁判是个紫色头发的,穿着紧身裤。

“我喊预备了,各就各位——”

扶着膝盖时,若愚凑近夏江耳朵低声说:“你只管往前冲。”

夏江也压低了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若愚侧过头来对他眨一下右眼,就在这时一句“开始”的喊声爆发在大厅里,四个人飞快地射了出去。

夏江倒是溜得轻巧飞快,很快把其他三个人甩出十米距离,他无意中一回头,就看见若愚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且故意在摔跤的时候一把拽住前面的白毛女,“有没有搞错?”夏江想折回去,又发现这是比赛,后面有个恐怖的绿顶男人正在紧追不舍,他只好朝若愚的方向高喊道:“遇到波浪的时候放低身体,利用势能滑下来。”

这一喊,后面的男人超过了他。

若愚爬了起来,越过白毛女继续前进,不过速度快并不表示她顺利,滑不了多久就又摔一跤。但是她摔倒的频率高,爬起来的速度也是一级快,有几次,还能借着摔跤往前多滑一段距离。

夏江捂住脸,早知道就不答应她胡来。现在局势变成了他对付环保老大,若愚单挑白毛女。白毛女可能技术上比若愚好一点,但是她很倒霉,遇到了张若愚这样的对手,虽然能力不济,但是拥有一颗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疯子也望尘莫及的大脑,再加上她拼命三郎的滚劲,几乎是用耍无赖的手段超过了若愚。

夏江先老大一步到达终点,接下来心惊胆战地目睹若愚连滚带爬的前进方式,接近终点时,若愚干脆就当是在平地上一般几大步冲刺起来,猛跳过终点线,毫无落差地扑到夏江身上,两个人一齐滚倒在地。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下一秒,若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我们赢了。”

“Shit。”夏江躺在地上仰望天花板。

“喂,我们赢了。”若愚一脚踩在他脑袋边的地板上,气势汹汹地说。

“是啊,但是你有没有必要那么玩命啊?”

“你说什么犬话鸟语,不这样怎么能玩得过瘾呢?”若愚在他身边趴下来,猛拍他的胸口,“起来,我们去领奖了!”

“你今天喝够了吧?果汁、汽水、咖啡可可……还有一杯白兰地。”

“够了,喝得我直想上厕所。”

“喂!”若愚被叫得停下来,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手,“以后别玩这么疯行不行?”夏江的眼神非常认真。

盯着他看了三秒钟,若愚甩开了他的手,“行啦,真扫兴。”

“回宿舍吗?”

若愚看看手表,“现在?太早了,被老师逮到就知道我没有去上课,干脆连学校也不要回。”

“不回学校,不回家,去哪里?”

若愚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咬咬下唇很兴奋地盯着夏江。

夏江警觉地眯起眼。

“好久没有玩了。”

夏江眯着的眼睛慢慢张大瞪圆,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她,“你又要——”

她抓住那根手指,“我又不是经常的,来嘛。”

夏江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被你爸知道了的话会把我们吊起来打!”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走吧,你不去我自己去哦。”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兴奋。

夏江左右看了看,揪着自己的头发过了一秒钟,终于迈步向前走去。

莎澈酒店被他们称为“情人酒店”。

这个城市的大学生几乎都知道它,顾名思义,它是一个为情人幽会提供场所的酒店,然而来这里的多半是有身份地位、非富则贵的上层人士和美貌年轻(多数不是结发夫妻)的窈窕女郎。

“今天来的人好像很多哎。”

若愚在停车场里发现若干名车,空车位很少,她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对照上面的车牌号码,“这辆是威涛实业的车,喂,那个威涛的总裁是出了名的好色,老婆又是有名的醋坛子悍妇,这下有好戏看了。”

夏江靠在一边的消防栓上抱着臂,“万一他今天是带老婆来的呢?”

“那就看看再说啊。”她把本子收进包里,朝电梯走去。

夏江按下顶楼的键,若愚很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去顶楼?”

“他们说不定会先喝一杯。”

“那也应该在楼下的酒吧啊。”

“那不是太容易被撞破了?想他一个堂堂威涛实业的总裁,和美女出入大酒店,如果还待在大厅里喝茶听音乐,不是来往的人都看得见?何况这位王总裁自认品位脱俗,泡妞手段高超,你想他会选择那么普通的大堂吗?”

若愚一想也是,“顶楼我没去过,不熟悉地形,只好到时候随机应变。”

“再高级的酒店都会有逃生通道的,这点不用担心。”他瞧瞧若愚,“倒是你,穿得太学生气了点儿,引人注目。”

若愚把包侧肩背起,微笑一下拐住了他,“我就是纯情又少不经事的大学生,被你这个富家公子泡来的,不行吗?”

“那我倒要装得好色一点才行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若愚虽然喜欢刺激冒险,但是临阵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笑容都有点不自然,不过她这副表情倒是显得真像个纯情天真的学生,第一次涉足这种场合。

“先生小姐几位?”侍应生很有礼貌地甜笑道。

夏江翘起半边唇角,勾勒出一个笑容,同时对她竖起两根手指。

“这边请。”

“小美,走吧。”夏江装模作样地把手环绕在她的腰间。

若愚对着他闪了闪眼。

威涛的王名荣先生果然就坐在不远的窗边,对面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得来全不费工夫,若愚挽着夏江的手抓了抓他,投过去一个狡诈的眼神。

他们坐在距离王名荣的七号桌隔三个位子的十二号,有棵盆景挡着,天助她也。

“两位要点什么?”侍应生很温柔地问。

“呃——”若愚怔怔地看向夏江,菜单上全都是法文,要命啊!只有价格看得懂。

侍应生像是很明白如何接待他们这样的配对,直接看着男方。

“夏江,你可别露出马脚啊。”若愚暗自祈祷,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倒霉事——顶楼好像只限会员进出啊?

果然,侍应生又用那甜甜的声音问:“先生,您有带VIP金卡吗?”

若愚一头栽在桌子上,用装祯精致的菜单挡住脸。

过了一会儿不见有声音来询问她,而且还有一串叽里咕噜的鸟语响起(若愚但凡听不懂的话都管它叫鸟语犬话),接下来就是侍应生道歉和离开的脚步声。

“你跟她说了什么?”

夏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喝的啊。”

“你为什么会说鸟语?”

“那是法文,我就会这几句。”

“那会员的问题呢?”

他把皮包翻过一层,露出夹在里面的卡,“你说这个?这玩意我多得是,当扑克打都行。”

“……厉害!”

“过奖,演花花公子嘛,不带足道具怎么行?”

侍应生端着盘子过来,一盘是超级漂亮的水果奶油刨冰,一杯是颜色深蓝的饮料,侍应生很抱歉地说:“那个,您点的‘银河风暴’,调酒师说需要非常复杂的原料,暂时无法完成,所以就……”

“没关系,谢谢你的服务。”

侍应生的脸上微微地泛起一层红晕。

若愚看看他,心想他还真像个花花公子,要不是长得不够丑,绝对可以去拍当杂志模特。

她舀起一勺子刨冰塞进嘴里,没几秒钟就露出讶然的表情,冰很细腻,一入口就融化了,真棒!“喂,夏江,这里的冰很好吃啊。”

“是啊是啊,你要不要喝喝我这个看看。”他把杯子推过去,“滴点柠檬,薰衣草遇到柠檬汁颜色就会变深。”

“真的吗?”她拿起杯口的那片柠檬,挤了一滴进去,果然杯子里浮起了一丝丝的紫色烟雾状物体。喝一口,酸得颇有个性,不甜不咸,就是酸。若愚喝了半杯下去,夏江拿着电话本查找王总裁夫人的电话号码。

“等一等,”若愚按住了他的手指,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抓贼要擒王,捉奸要在床,等他们开房间,再通知正主不迟。”

夏江犹豫了一下,“你玩得太过了吧?”

若愚想了想,“那好吧,你要是觉得没必要,就打吧。”她松开手,坐回去拨弄酒杯的吸管。

熟悉她脾气的夏江哪还会不知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伎俩,叹口气停下举动,静观其变。

王总裁和美女聊了一会儿,又招手叫来人拉小提琴,若愚看得呵欠连天,“他怎么还不去开房间呵?!”

夏江笑道:“哪有你这样的,要抓奸还逼着人家上床。”

若愚啜口酒,不满地说:“不晓得这些男人是发什么疯,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哪有真心想要跟她好好谈场恋爱?”

“你爸爸也是男人。”

“所以我说大部分。”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啊?”

“看他们还有得聊呢,我的酒又都被你喝得差不多了。”

若愚才发现他的面前空无一物,自己面前倒是杯盘狼藉。

“给我要个总汇三明治。”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搞没搞错……他居然还没说完,有没有必要追溯到祖宗八代去啊?”若愚眼睛都快阖上地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味同嚼蜡地咀嚼着。

“他大概是想耗到他老婆睡觉以后吧。”

“不管他了,打电话!”她耐性全无,何况这餐厅里的点心都被她吃遍了。

“怎么跟他老婆说?夫人,你老公在莎澈酒店跟一个美女面对面坐了五个小时?”夏江白了她一眼,“都等到这个份上了,不逮到有什么意思!”

“再吃下去我连站起来都成问题了。”若愚指着腰带说。

夏江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成堆的盘子,吃惊得表情都有点脱线,“你什么时候点了这么多?我可不会帮你付账。”

“你不要吵,那家伙站起来了,好像要结账了!”若愚立刻把书包背上,帽子压低,活像是干某种特殊职业的人。

“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记下了,你一定得还我!”夏江刷卡的时候简直觉得是有把刀子划过他的心房。

“你小气死了,平常我请你吃的还不够多啊?”

“你那是便当,街边上随便都可以买到的好不好?我也可以请啊,请多少次都行。”

若愚回头一记猛拳击去,“你不要再吵了!我还给你可以了吧!”她见夏江拿着手机,一把抢过来,对着电话本拨号。

“你干什么?”夏江不解地注视着她的举动,“敲诈,最起码把这顿饭钱要回来。”若愚疯狂地说。

“你疯了啊!”夏江扑上来抢夺手机,“那是犯法的啊!”

“警察才没空管我这点小事。”

“我不许你胡来!”夏江一把摁住她的头,“大不了我不要你还了,不要还总可以了吧!”

若愚的脸被压得变形,费力地举起一根手指,困难地从挤扁的嘴里吐出几个字来:“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夏江对天发誓!”

“好,松手。”

两个人喘着气盯着对方,若愚抹了抹额头上的发丝,却立刻惊恐地发现目标人物不见了。

“跑哪去了?”

“都是你!”

跑到电梯处,发现指示灯停在了十二楼,夏江伸出手,“赌一把?”

“好!”若愚一巴掌拍了下去。

大堂里,因为是晚餐时间的缘故,交接的人员比较松散,只有一个领班一个服务员在值班。

“叮玲玲”,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服务员很娴熟地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大堂,请问有什么需要?什么?好的,好的,我转告她。”她放下了电话,“徐领班,恐怕是您的丈夫在外面等您。”

“他为什么不直接进来?”领班诧异地问,忽然吃惊地捂住嘴,“难道,难道他知道了我和阿峻的事?”

“您一定要死守住呀!”服务员急忙说。

“我去一下就回来。”领班看看四下无人,神色慌张地走了。

墙角里的若愚见状,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对夏江说:“欧巴桑打发走了,还有一个嫩的交给你,看她充其量也就是个菜鸟级而已,对你交往过的女人来说简直是灰尘和鲸鱼,我想你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嗯?”

自言自语的若愚发现身后的人早就没了踪影,她对着一棵盆景嗦了半晌,夏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晃到前台去了。

“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查一下十二楼还有几间空房?”

服务员抬起头,那腿修长笔直,健身房里练过的也没这么匀称,再一瞅脸蛋,不活了不活了,这样的美男子过来跟自己说话自己已经赚够了。于是茫茫然地点点头,立刻在电脑上忙碌起来。

美色诱惑的效率惊人,不到两分钟,服务员报告战斗结果:“还有1209,1212房。”

“什么?其他的房都订过了吗?”夏江一脸的惋惜,右手在柜台低下朝若愚打手势,若愚夹着书包猫着腰沿着墙根窜到柜台里面去。

“是的。”

“其他的房间都不适合看风景呢。”

服务员很有职业道德地回答:“是啊,这里看风景,最好的就是12楼了。”

若愚摸到了登记本,慢慢地往下拽。

电话在这个时候不合作地响了起来,若愚几乎三魂六魄都出了体,就势钻进柜台底下,夏江差点憋不住喷出笑来。

“对不起。”小服务员接了电话。

柜台底下真是难受死了,一想到夏江那得意的表情,若愚就恨不得不要风度地冲出去饱揍他一通。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边电话才搁下,若愚书包里的手机立刻赶着凑热闹,是非常夸张的狂笑声,“哇哈哈哈哈——咦嘻嘻嘻嘻——哟呵呵呵呵——呀活活活活——”

小服务员愣了一愣,只见夏江非常利索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对她说:“不好意思,我的电话。喂?”

若愚掐掉那个差点要她命的手机,恨不能将它扔出去砸在夏江脸上。

“您的手机可真别致呀。”服务员夸张道。

“过奖过奖,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我总觉得你是非常值得结识的那种女孩,想是可以聊聊电影啊,宠物啊,我很喜欢乡村音乐,你呢?”

“吹你的牛!”若愚趴在柜台里,无声地骂道。

“我也喜欢。”

劈劈啪啪的声音,还真的在交换电话号码啊。若愚伸出头去勾那本登记簿。

累得她的腰几乎断掉,终于抓到了手上,这时听见小服务员低声跟夏江说:“你知道吗,威涛的总裁今天在饭店里哦,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呢。”

“哦,是吗?”夏江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我不信。”

“真的,就在1213房间里,我亲自登记的喔。”

“你会不会记错了啊,威涛总裁的老婆,听说很厉害呢。”

“是啊,好凶的,有几次还冲进来找人呢……”

两人相谈甚欢,柜台底下的若愚捏着登记簿,气得鼻孔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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