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第一中学,每年都会举办两台晚会,分别是迎新会跟欢送会,九月份迎来高一新生,六月份送走毕业老生……
迎新晚会的时间被定在九月十五号,也没有几天了,可以说是很紧迫。
一直在活动室排演舞蹈的孙朝阳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拨通了李逸凡的电话,开始大泄苦水。“九月十五号,还有三天,时间这么紧,她这绝对是报复。”
“行啦,你要是平常不那么懒,现在也不会这样手忙脚乱,你是京城舞王,我相信你。”李逸凡打了一个哈哈,便挂掉了电话。
“老板,你帮我拿一下那把古琴。”李逸凡在古玩市场漫无目的的乱逛着,在走过一家并不怎么大气的店铺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挂在最里面墙上的一把造型奇特的七弦古琴。
“客人果然好眼力,这琴的确是小店儿的镇店之宝。”老板把墙上的枣红色大琴小心翼翼的抱下来放到桌子上,如同爱抚美人的玉体一般拿手滑过琴身。“只不过这琴很贵,怕是客人买不起。”
“太古遗音?”李逸凡走上前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色悦耳,荡人心脾。
掌柜的笑而不语,不动声色的移开身子,一根手指慢慢的从琴身的边缘滑下。四个古篆字顿时顺着他的手指显现出来,不过却不是什么太古遗音,而是……
“上古遗音?”李逸凡看清了古琴上的篆字,皱眉不解。
“这琴难道不是太古遗音?”李逸凡好奇心大盛。“可是为何如此相像?而且看起来这也不似近代的仿冒之品啊。”
“你也知道,太古遗音现在在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小店儿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把那把大琴拿来当货物来卖啊。”掌柜的摸了摸下巴上尖尖的胡子硬茬,笑呵呵的道。“其实这种大琴,天下一共有四把。”
“什么?”李逸凡顿时惊呆了。
“老丈,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好半晌,李逸凡才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么?”掌柜的有些不高兴了。“其实跟你说说也没什么,唐朝其实初步可分为初唐、早唐、盛唐、晚唐四个阶段,而就是在这四个阶段中,仙古遗音、太古遗音、上古遗音、近古遗音四把大琴也随着这四个阶段的更替,被人造了出来……”
“可为什么世上只流传出了太古遗音?另外,这些在史料上并无记载,掌柜是怎么知道的?”李逸凡摸着琴身,越看越喜欢,但还是谨慎的问道。
“有些东西史料上是不会记载的。”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身影突然变得有些佝偻。
“老伯,这琴要多少钱?”似是看出掌柜的有难言之隐,李逸凡直接问价钱了。
“这琴不卖。”
“啊?”李逸凡暗恼,合着这老头儿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儿就为了开自己玩笑么?“浪费我的时间。”说着,李逸凡就要转身往外走。
“此乃重宝,有价无市,价值连城,你该拿多少钱来买?”掌柜的看到李逸凡眼角处隐藏起来的一丝不快,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到底是少年心性啊。
“掌柜的既不卖琴,又何必消遣我?”
“这又不是什么类似黄金珠宝一般的玩物,而是急音律大家的智慧所造的倾世乐器,怎么能用钱来衡量?”老者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满的训斥之意。
“那我若欲拿此琴,应当如何?”李逸凡此时也听出了掌柜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不能用钱买,那就是说可以用别的手段获取?
“琴觅有缘人,它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沉寂了千年。”
“小子是否可以,轻奏一曲?”李逸凡听着掌柜的话,突然心中有了明悟。
“请……”老者笑呵呵的让到一旁,命几个伙计搬来一张机案和一张矮櫈。“小友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琴乃音器,若是不被弹奏,我到宁肯它一直在小店儿中沉睡。”
李逸凡找了一块湿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轻轻地拉开矮凳坐了上去。
良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老者也不说什么,只是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为自己沏了一壶茶美美的慢饮了起来。
突然间,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
李逸凡的手指轻轻按上了琴弦,随着他简单而又稍微轻灵的指法开始跳跃,一段悠扬的古曲儿也跟着飘扬出来。
“阳春白雪……”
老者闻之动容,现代社会像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识得这种古曲儿实属不易,并且还能挺难得这么好,那更是难得。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竟然能调教的这般出色,老人家看着弹奏的入神的李逸凡,浑浊的眼睛中满是喜爱。
一曲终了……
李逸凡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手指还是保持着弹下最后一个音符时的样子。过了小半晌,他才缓缓的离身站起来,对着掌柜的深深一躬。
“多谢老丈,这是我奏过最好的琴。”
“不敢有如此大礼啊。”掌柜的急忙把李逸凡扶起来,吩咐伙计把桌上的大琴拿干净的白布包好。“小友,这琴我就送你了。”老者不舍的道。
“老先生,这……”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是无缘无故的受人恩惠,李逸凡做不出来。“我不能要。”
“为何这么说?”老者的眉毛不自然的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悦。“老夫送出去的东西,难不成还要再收回来么?”
“这……”李逸凡是真的喜欢那把大琴,可是他也知道那琴的确是价值连城,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小子,琴有灵,能觅良主,你年纪轻轻就能奏得一手好琴,我相信你不会辱没了它,说起来,琴不就是让人弹奏的么?你把它放在我这儿,也不过是日日沾灰,我还没法子打扫呢。”
“那,那小子就……”李逸凡指了指桌上被包好的大琴,有些不好意思。
“行啦,拿走。”掌柜的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多谢老丈赠琴,日后若是老丈有难,小子必定相助。”李逸凡把大琴背在身后,对着掌柜的深深一躬,转身离开。
“父亲,上古遗音就这么送他了么?”一个跟老者有八分想象的中年人从后堂里走出来,望着李逸凡远去的背影,疑惑不解。“那可是咱家的传家之宝啊。”
“什么传家之宝,不过只是一件货物罢了。”老者不舍得望着李逸凡身影消失的方向,颇为惆怅的说道。“它已经沉寂了千年,不应该只是被别人放在杂货铺,一把绝世好琴最重要的是有一个能弹奏的了的人去触碰它。”
“可是父亲也不能白白相赠啊。”
“闭嘴。”老者严斥道。“那小子的身份不简单,这也是结下一份善缘,若是日后我们遭逢大难,或许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因为今日的赠琴,许多年后真的让这一家逃过了一次灭门惨案,当然这是后话,先不谈。
就说李逸凡背着大琴从古玩店中出来之后也没有心思在逛下去了,直接在路边打了一个出租车,回到了紫阳小区。
路上,李逸凡掏出手机给远在学校的孙朝阳甩了一个电话。
“孙小子,告诉张美女,本少爷下午的课跟晚上的自习不上了,明儿个我亲自给她赔罪。”只是短短的说了一句话,丝毫没有给对面回口的机会,李逸凡就挂掉了电话。
等到李逸凡回到家里时,才发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掏出来一看,上面的未接来电数量让他吓了一跳。
整整六十个,全都是孙朝阳那货给他打的,就连手机电都快震没了。万般无奈之下,李逸凡也只得按下了接听键。
“我说小孙子啊,你干嘛?半个小时打六十多个电话,有病吧?怎么的,不把我手机的电打光,誓不罢休么?”
“咳咳……”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女人的轻咳,让李逸凡愣了愣。
“我是张竹梅。”
“张……”李逸凡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说了多少次,要叫班导或者班主任。”电话那头儿的张竹梅责怪道。“今天你怎么又不来上课?其他的代课老师都跟我抱怨过好多次了,说要是你在这样就真的要交给院方领导通报批评了。”
“别介啊。”李逸凡一着急,家乡话都出来了。“咱能不能不这么矫情啊,不留情面这没意思了啊。我不是一直在研究迎新会要干什么吗?”
“那这么老半天,你研究出来了什么了?”
“我已经决定了,在晚会上我要弹琴。”
“弹琴?”电话那边的张竹梅声音有些迟疑了。“钢琴么?这个学校可没有办法满足你的条件。”
“钢琴干嘛呀?”李逸凡颇为无语的道。“七弦古琴,这个可以放心,乐器我会自带。”
……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张竹梅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我说班导,我知道我的手机挺贵的,可是您这也不用这个表情吧?赶明个儿,我让李逸凡那货孝敬你一个?”孙朝阳小心翼翼的把手机从老师的手里抽出来,看了看没少什么零件儿之后,不经意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才把手机重新塞回裤兜。
眼角的余光瞥道孙朝阳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张竹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守财奴,不就一个手机么?至于这样?”
“你知道什么?这个可是姑姑送我的生日礼物。”孙朝阳孩子气的道。“在家里也只有姑姑是对我真好了。”孙朝阳这话一出口,立马就觉得对面的张竹梅看他的眼色有点怪了。
“咳咳……咱先不说这个,刚逸凡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看你一脸纠结的样子。”
“孙朝阳,李逸凡说他会弹琴,这是真的么?”
“弹琴?”孙朝阳支楞着脑袋想了半天。“他不会弹钢琴啊。”
“不是钢琴,他说是七弦古琴。”
“哦,是弹那种琴啊。”孙朝阳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那您可以放一百个心了,只要是古典乐器的话,那个家伙绝对是最好的,而且,古琴古筝类是他最拿手的。”
“是不是真的啊。”张竹梅明显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是我听说,那种乐器很难啊,不是说都是年长的人才玩得了么?”
“您这是哪儿听来的?”孙朝阳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古典乐器逸凡从小练到大,甚至在最难的击筑上也是小有所成,他可是天才。”
“靠谱儿?”张竹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绝对靠谱。”
……
九月十五号下午,全校停课。
“怎么样?李逸凡到了么?”张竹梅穿着拖地的大衣裙,今天她是这台晚会的第一主持人。
“放心吧,一定不会迟到的。”孙朝阳穿的流里流气,歪带帽,衣裤也是松松塌塌的,看着就像是社会上的二流子。
“张老师,马上要开始了,您要准备报幕了。”正说话着,后台突然跑过来一个学生着急的道。
“那啥,你在给他打打电话催催,今儿要是敢给老娘掉链子,以后的日子没他好过的。”张竹梅把裙子往起稍微一提就往后台跑,到了却是没有忘记威胁。
“是是是,我一定催……”孙朝阳擦着额头上的汗滴,低声下气。
“切,这女人真可怕,这整个儿一爷们儿嘛。”看张竹梅进入后台,孙朝阳立马脸色一整,似乎刚才的低身下气只是一个错觉。
“现在我宣布,2003届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紧接着便是一阵轰天响地的掌声雷动。
孙朝阳按着手机上的按键,额头上细汗满流。“大哥,您倒是接电话啊,救命啊,再不来,兄弟我真的就让那个女汉子整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