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去过一些地方,如北京、西安、太原、洛阳,每次去都是为了排遣生活的压力,想寻一抹轻松的灵感回来,而每到一个地方,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热闹、喧嚣,当时引发一些感想,不知是因为笔懒还是因为那份热闹与张扬本不属于我,除了在天安门广场留下我对伟大领袖和千百万革命英雄的热泪外,其它的感慨都如过眼云烟,随着那季风淡淡而去。
一
我犹如一支想要自己吹响的箫,我的箫声浑厚、凝重、悠长、曲折、激昂、谈不上扣人心弦,却也令有情人荡气回肠。
然而没有一处清静处可以包容我的箫声,使它不因拘束而源远,不因压抑而奔放,不因嘲笑而呜咽,于是,我寻觅——我终于寻到了小时候常去的那条沟壑,去那片沟里寻找一丝纯真,一丝空灵,一丝妄想。每次去都觉得是一次心灵的涤荡。
这宁静的沟啊!常常静的我连自己的心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以至于一只野鸟飞过也可以打破这种聆听。
也正是这样的宁静,能让我一下子就感到这一片黄土沟壑的苍茫,感到这野草的苍茫。那儿时的曲径已被野草占据了地方,我只是循着路人的习惯走在另一条细径上,那柿子树斑驳苍老的身躯和向上交错的树杈都是那么静谧的和谐着、对望着、相伴着、孕育着、期待着。而我的到来,是不是要扰乱这一份安宁呢?于是我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踩着落叶、款款地向前游移,而地上那偶尔的不知名的野菜,翻开了四个瓣,大小不匀,一堆一堆的,是我不忍心去践踏的,我只是蹲下身子,把它们一一的瞩摸,一一镌刻在我温暖潮湿的心里。
我总觉得这条沟壑是我的,这片安宁是我的。不单因为它是我儿时绿色之梦的花园,不单因为它是我祖上留给爷爷的大园子,也不单因为它是我少女时期家里分来的责任田,只说它那荣辱不惊的含蓄所带给我的震撼与灵性就足以让我错觉为这份安宁是我的,还有这充满着顽强生命力的老柿树,都在给我以生的启迪,叫我如何能不心驰神往,快乐的像只小鹿,每每不管刮风下雨,也要来到这里独享安宁。
而每次来,都是逐一目抚每一颗柿树,每一株小草,再摸一摸那颗最粗大的老柿树,可以说,我对老柿树的感情最深,小时候,我与小姐妹最喜欢在她的身上打哈鱼(即:打瞎鱼,就是几个人在树上捉迷藏,把其中一个的眼睛用布蒙起来,其它的人躲在树杈上,谁被抓住,谁就是下一轮的瞎鱼),她庇荫我们的时候好快乐,她给我们孕育的柿子,最红、最软最香甜。还有她不因时势的变迁而喜悲,不因失去了辉煌的环境而颓废,她依然花开叶落孕子育人,我于是越发地留恋她、抚摸她、亲吻她。
我真担心有一天她被人砍了。
她的朝南的根部全部流失了土地,只剩下朝北的少一半还嵌在高高的田畔里,她的裸露的根像像丘藤一般苍老的、执着的、深深地扎进泥土里,她的身子顽强的向上拐了个弯,直直的挺挺的任枝干盘长上去。
老柿树,您还记得我祖辈家族的兴旺吗?您还记得我父辈时土地改革的艰辛吗?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天真烂漫与梦想吗?
二
如今,只剩下这一片安宁。
而这一片安静自不久的一天将被永远的打破,这一份最后的安宁将变成岁月的印记,深深地埋进我的记忆里,使我终生割舍不下。我于是每天都要留恋在这里,贪婪地享受着这属于我的宁静、沉思与哀怨。
起风了。风儿虽不大,却凉。在这个冬日的中午,太阳暖洋洋地拥着我,风儿却每一次吹到脸上,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是风使我发冷,还是时代的脚步催得我激动?
三
我害怕,害怕那开路的第一声鸣响,我将再也看不到这一地的安宁,这满目的空旷和这孕育着的生灵。
而路,是一定要开的,进军的号声是一定要吹的,这一吹将吹出一条环铝路、一条经济路、一条给多少人带来致富的路。
有多少人在欣喜着,在期待着环铝路的通行。
而我在心灵隐隐的阵阵痛的同时,也在默默地祝福着——
四
我如今就匍伏在这片土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这留不住的安宁中,我想起了每年的四月,那阳光明媚的四月,我每每来到这里,于安宁中聆听春的脚步,于遐思中放任自己呜咽、奔放、狂啸……
任何藏着的腋着的灵与肉以外的东西都将亵渎这片土地,可我却无法超越世俗的束缚,我伤心的耷拉着脑袋,任阳光暖洋洋地照耀我昏昏欲睡的四肢,惬意绵绵地任思绪飞扬。一片云彩飘过来向我招手,我于是慢慢地退化掉胴体上所有美丽的装饰品,纯粹地拥抱着大地母亲,闻着她散发给我的泥土的清新,贪婪的吮吸着这份灵气,任阳光亲吻着我每一颗细胞,任和风涤荡我每一根神经,任大地把我揉碎在泥土里,任风,在我耳边呢喃,任云,作我衣裳飘摆,野草摇曳着为我伴舞,大地的脉搏和我一起共振。
我不由的站起来跳舞,我好想接受一场雨露的滋润,一场暴风雨的狂淋怒沥,我舒展着双臂仰天转圈,暴风雨!来吧——
突然,我清醒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只是我渴望被雨露滋润的心更强烈,我孕育着的希望更庞大。
这就是我,这就是这片安宁的土地上的我,纯粹的我,感性的我,疯子一般痴狂的我。
五
我在心祭着这片沟壑的灵魂。
心祭着您。
心祭着您的博大,静谧、含蓄的美。
您宁静的躯体将被人宰割,您会痛哭吗?您肥沃的身躯将被一条经济大道开过,您激动吗?
您如此的悲喜交加,是在向世人展示着您——您这多年的沉默就是为了迎接再一次的辉煌吗?
我敬佩您,不只因为您的含蓄。
更为您的博爱、您的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