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不慌不忙地摧毁弓弩,等到大功告成,已近寅时。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用千里传音向外围发出信号。
“哈哈!”外面的郑威老将一收到消息,就豪爽放笑:“老子没想到啊,那个娘娘腔林行,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下魅冥没了弓箭,天空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小的们,都准备上吧!”
他身后3000名弓箭手,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线天峡谷内,潜伏了大半夜的天使族部队,即将登场。
“等一下。”此时汐茗却抬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她站了起来,仰头望了望天说道“时辰还没到呢。不是说好的,让我们寅时才动手的吗?”
“啊呀!少主啊,现在是大好机会,再晚天就该亮了。管他娘的啊,这时候上,妥妥就****狗屎的魅冥啊!”
“威叔叔,还是再等等吧。”汐茗皱了皱柳眉,“大师兄让我们寅时再动手,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我们还是耐心……阿啾儿!阿啾儿!”
汐茗打了两个喷嚏儿,赶紧用手捂住口鼻。一线天内寒风列列,从峡谷一头吹到另一头。汐茗刚刚恢复的身子,禁不起大半夜的蹲守。
郑威老将心疼地看着她,毕竟茗儿是他从小看着养大的女孩儿。“茗儿啊,这是何苦啊!咱直接冲上去,剁了他魅冥不就完了嘛。还在这喝西北风,看把你这身子冻的!”
汐茗揉了揉鼻子“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大师兄让我们等,我们就等吧……阿啾儿!”
“你这……哎,真是!……”
汐茗把仙裙的衣领扯紧了些。她乖乖地遵照与大师兄的约定,因为她相信天澜的星士们,一定还会有大手笔。她对天澜交出了完全的信任,一点也没有质疑星士们的安排。唯一使她疑惑的,是役元现在去了哪里。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道役元的踪影!
“威叔叔,我想还是再等等吧。”
“成。俺听少主的。那就再等等。”
茗儿是对的,因为还有神剑没有登场。六剑之中最诡异、最神秘的一把——风殇剑。
风殇剑插在了肖州旭的脚边,他站在山巅之上向远眺望。远处闪闪烁烁的篝火,照亮着魅冥的军营。肖州旭,轻蔑一笑。
他实在是太神秘了。出身于暗器世家,祖祖辈辈都潜心研究一些飞镖、飞刀、暗箭泛泛之类;年少时又奇遇高人,意外的精通了易容之术;加入天澜星士后,跟随一代剑尊不断修行,习得举世无双的轻功,。
总之,一切不入流的招数、一切不光明正大甚至是近乎“卑鄙”的招数,他都喜欢研习并且都了然于胸。刚开始,敌手还屡屡诟病他胜之不武,总靠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取胜。渐渐地,所有人都领教到了这种可怕的实力。世人开始明白:不管用什么方式,能赢才是王道。乱世,只看实力和结果。“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就是可笑的代名。
肖州旭站在山巅,把一副易容的皮囊检查了一下,然后塞入胸口。这是他的策略,一脸易容就能混淆视听。他拔起地上的风殇,跳下山崖向目标飞去。
与草药林行完全相反,他穿着一身黑得不能再黑的夜行衣,还包裹住整个面庞。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眸,窥探着这个世界。夜色,是他披戴的伪装。
外围的守卫,全都追赶欧阳靖同去了。黑衣的刺客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军营驻地。他感到得意和好笑,这群愚蠢的魅冥守卫,就这样把外围的防御空了出来。
但是转念之间,他却感到一阵寒意刺骨而来——指挥这里的,可是斐罗啊!有他在,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一切都好诡异,斐罗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道役元也没有。曾经禀赋强大战斗属性的两把神剑,现在竟然都不知去向?
肖州旭拍了拍脑袋儿,自己干活的时候不应该走神,别想这些多余的事情。这种孤身闯入敌军军营的活,丝毫不能出差错。他趁着巡逻兵走过的一刹那,快速地穿过营帐。在防卫交替的空隙之间,他巧妙的躲过了巡逻部队,一步步向中心靠近。
肖州旭熟练的靠在一顶营帐边,身躯挺直、收紧小腹。四处窥探一下,然后再从胸口掏出易容的皮囊。这张面皮纸,是他战前精心描摹的。眉毛、眼眶、鼻梁、嘴唇,都经过他的画笔伪造而出,浑然天成犹如真人。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短短片刻,他就能勾画出这种皮囊。
肖州旭退去夜行衣,把衣物一把扔在地上。为了掩盖来去的线索,他首先得想办法处理掉这件衣服。只见他举起手掌催动内力,手心上便燃起一团阴森的鬼火。那团鬼火青中泛蓝,恐怖阴森,仿佛来自不见天日的第十八层地狱。冰冷的鬼火倾覆而下,将夜行衣燃烧殆尽,没有升腾起一丝烟雾。
肖州旭里面穿的,恰是一副薄薄铠甲。他熟练地把面具套在脸上。于是乎,这个“千面郎君”摇身一变——世上就平白多出了个“斐罗”来!要是斐罗知道肖州旭冒充他,肯定气的脸绿。
不过肖州旭哪管这些,连女人都能易容的他,还在乎你一个斐罗?“千面郎君”的绰号,可不是白白得来。没有什么,比易容成魅冥的首席大将更加出奇。
肖州旭整了整衣冠,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仪容,应该是胜似七分了。于是他便提着风殇神剑,大步踏出。
可是他刚迈出几步远,就撞见了那个臃肿肥硕的关副将。这个关副将刚享用完一只烤全羊,嘴唇还油腻腻的发亮。他脸颊下垂,脸上的毛孔都爬满了污垢。关副将本来正趾高气扬往前走,见了斐罗,赶紧下意识地跪下恭迎。他抱拳参拜:“末将关山威,参见斐罗大人。”
“起来吧”。肖州旭尖着嗓子,模仿斐罗那特有的阴森和磁性的声音。见到参拜他起了点小小的得意,不过脸色还是装的有模有样。
“谢大人!”关山威笨拙站起,低头哈腰。他的大刀别在腰间,晃荡着敲打大腿外侧。他感到微微疑惑,便问道:“大人,您不是说要去见个人就走了,就暂时把这里交给俺们了吗?您这是事情办完了?”
“啊?……啊,是,是办完了。”肖州旭说道:“我放心不下这里的防御,别被天澜的人趁了虚了。吩咐下去,都好好留点心。”
“是,大……大……大人”。这个关山威关副将,突然把回话拖得长长的。他的语气变缓,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抱拳哈腰的同时,眼睛往“斐罗”手提的剑上瞥来瞥去。
肖州旭注意到了他反常的举动,莫不是自己的易容出了破绽?他心头一虚,但表面仍装的若无其事。两人对峙了片刻,对面的关山威突然直起腰来。他不再抱拳恭敬,而是挺直肥鼓鼓的胸膛,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大刀上。
肖州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这幅皮囊被风吹开了?
“斐罗大人”,关山威半边嘴角上扬,脸色奸佞。“敢问斐罗大人,您的华裂神剑,怎么会换了副模样呢?”
糟了!肖州旭这家伙,心头顿然一慌冒出一身虚汗。原来自己千算万算,可算是搞定了斐罗的脸,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斐罗的剑给忘了。华裂神剑,瑰丽妖媚,没有剑格,紫魅之气缠绕剑面。而他手中的风殇,银光微微,剑脊高耸,剑柄镶满了璀璨的天蓝碎石。
肖州旭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回被一个胖子副将看出破绽,所有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然而他在短暂的慌张之后,空白的大脑终于又运转起来。等等,刚刚这个关副将所说的是:“斐罗有事在外,不在此中?”
他的脑子正在思忖着如何继续下一步的计划,对面的关山威已经刀从鞘出。一声粗哑的咆哮传来:“说,来者何人!胆敢冒充斐罗大人!——受死!”他高举着气势凛凛的大刀,咬牙切齿面容狰狞。肖州旭没有反应过来,大刀就飞速向他砍来。
瞬息之间刀光剑影。寂静的深夜,划破一声“厄阿”的呻吟。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已倒在地上。
……
“不好了!不好了!”营帐的门帘被一把撩开,冲进来一个肥鼓鼓的副将。正是那个外号“饭三斤”的关山威,他提着刀就闯进了军营。那把威武的白刀子上,还往下滴着红辣辣的血!
营帐里面,两个副将正站在桌旁。斐罗暂时不在,军营的事情就交给这两人和关山威——也就是军中三个副将打理。而此刻这两个副将,正对着桌上的地图研究防御布局。他们1000多人的部队,还在外面追击着欧阳靖同。他们得研究研究战略,不能让这小子逃跑了。
这时,就突然冲进来一个关胖子,还握着把见血的大刀。
“哎!你个关胖子,不是去查岗了吗,咋这么慌张?遇上啥事了让咱哥两听听。”一个中等身材的副将,向他的同僚盘问道。
“啥事?大事!人都杀到家门口了,这麻烦都******大了天了!”
“什么?!”两个副将身躯一震,都警觉起来。
“楞着干啥啊!人天澜的人都钻进来了!俺刚撞见一个,还胆敢扮成了斐罗大人。还好老子下手快,不然真他娘的要出事!
人都率着大军,直接冲俺们来了。你们还看啥地图啊,看你们的姥姥大爷!斐罗大人要是知道咱这出了事,俺们的脑袋就都得搬家!”
大事不妙啊,这两个副将瞬间就慌了神。斐罗要是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竟然让天澜的人混了进来,那他们两个的人头就铁定被当球踢了。于是,他们立刻停止了追剿欧阳靖同的计划,冲出营帐之外部署防御。
两个人踉踉跄跄,一股脑儿冲到营帐外。月黑风高,平静的军营之间流露一股杀气。阴森恐怖的感觉,弥漫了他们的全身。但是关山威却没有一起奔出,而是一个人留在了营帐间。看上去他气喘吁吁,呼吸声沉重急促。肥胖的身体让他累到不行,不得不坐下来歇一歇。他顺手抓起一块抹布擦拭他的大刀,把上面的血迹都给统统抹去。
“传令!所有人各就各位,全军都戒备起来,不得懈怠!挖地三尺,也得把奸细给我找出来!”两个副将出了营帐环顾四周,便果断下令。
一道紧急军令飞速传达而下,整个魅冥的军营瞬间进入了全军戒备状态。十几万人骚动起来乱成一团。所有酣睡的将士,全都从被窝里滚了出来,带好刀配好剑,就火速集合、准备战斗。
篝火被添进了新柴,照得夜色愈发通明。整个魅冥军营,仿佛亮如白昼。所有人都从营帐中钻出,全副武装四处搜寻。
只有“关山威”关副将一个人,躲在营帐里歇息。听着帐外兵荒马乱的嘈杂声音,“他”,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