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解了口气,可是我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因为那张面孔,和方雨昕的一样没错。
方雨昕他不是别人,就是我在二十一世纪的亲大哥。可惜他,却因为我的任性而无端丧命。也正是因为老哥的意外,让我错失了平生第一次谈恋爱的大好机会。
不可以再继续往下想了,好不容易才忘掉的记忆不能因为一个长相形似的讨厌鬼被再度提起。
方雨昕已经出车祸死掉了,而这个房遗直只是个唐朝的古代人,和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只是他的相貌和我老哥长得相像而已。
可难道只是巧合话,这概率也未免太大了些。
我始终矛盾着,想不到解决的出口。那天我的失态,也让房遗爱很难堪,他苦心维持的平衡被我的冲动给打了个粉碎。
我每天都能听见人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把那天所发生的一切编造的是早已面目全非。说我恃宠而骄,目无尊长之类的。就连房遗爱都被人编排了,说他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还说因为害怕我这个公主,所以护着老婆也要和家人翻脸。
我比窦娥都怨了……明明只是大吼了一声,害的房遗直丑态毕露,婆婆有些不高兴罢了。房遗爱没有当场发表意见,也不能说他就是为了护着我得罪家人啊。
深宅大院里的人还真不是吃白饭的,给我俩安的罪名是有眼有眼,合情合理又吸引听众啊。
不出三天,宅子里没人不知道这事儿。真是小狗不会说人话,要不问一问,说不准连院子里养的狗都能倒背如流了。
清者自清,我也不怕他们说。我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露过面。
房遗爱看着我的不悦,很是揪心。可他注定是个和事老,对谁都张不开嘴。整天在我面前自责不已,却又无济于事。
他的无奈,退让与忍气吞声,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一部很不错的家庭电视剧——《双面胶》。
思前想后,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夹在父母兄弟和老婆中间很难做,所以遇事才不得不低头。那我们离开这里单独建一座公主府的话,想必问题会迎刃而解吧。
我对房遗爱谈了谈我的想法,可是他前怕狼后怕虎的,又觉得搬出去单独住这件事没法和家里人交代。
经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的确是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往外搬。可是不搬的话早晚会出事,房遗直和房遗爱两兄弟看上去就不对盘,再加上我既没眼色又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会和他们闹翻天的。
就算不是公主,我也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与思想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压迫啊。而且我还是年轻的党员,更要对准地主阶级举起刀枪才对。
哦,不对啊,现在我就是地主阶级,怎么能对准自己举起刀枪呢?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我该怎么办呢?最受不了的就是遭人非议,万一我一个没控制住和他们吵起来,那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苦恼了一段日子之后,也想不出万全之策。贤儿明白我终日苦恼却无法替我分担,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说,现在吴王就住在京城里,若待在这房府里苦闷,倒不如闲暇的时候多和王爷公主们走动走动。
话虽不假,可是过从甚密的话,也会引发事端的。历来皇帝最不喜欢的结党营私,所以才会将各个皇子发配到不同的地方,以除后患。
可除此之外,也真还没有其他可以解闷的事情。女工刺绣我啥都不会,琴棋书画也样样稀松。
忽然我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去做,竟被我抛之脑后了。前段时间回宫时我向晋阳公主打探玉枕的秘密时,她不是说兰陵公主知道细节吗?
可是我竟忘记去拜访兰陵公主了。她随丈夫住在受封的地方,很难得才回来一次,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离开。
要怪就怪倒霉催的房遗直,耽误了我办正事。玉枕可是千年难一见的宝贝,要是真有什么惊天秘密被我挖到,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呃……还是不联想了,根据明达小朋友给我提供的地址,立刻前往寻找才是正途。
坐在马车上我才想到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我该如何对她开口问枕头的事儿呢?那次讨作赌注未遂,她一定会怀恨在心,对我不予理睬吧?
还有,她也肯定会疑惑我忘记当年得到玉枕的经过吧。
我该怎么解释呢?不安如同乱麻一般缠绕着我,而且是越想越乱。
马车到达之后,我迟迟不肯下来,直到仆人汇报说这座宅子已经人去楼空时,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兰陵公主他们已经离开了。
玉枕的问题虽然没有如我所愿的解决,我的心情却不仅不沉重,反而轻松了很多。刚才焦虑难安了许久,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没有必要对身边的每一个事物都认真对待,并且了如指掌。
生活中的秘密是很多的,我怎么能一一破解掉呢?可别因为好奇心太重反露马脚,让怀疑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得不偿失。
回到房府之后,还得面对人们背后的议论。
我算是看出名堂了,古代的人们每天是闲的没事做,才会使小道消息界发展极为猖獗。要是将这些事情放到现代的商品社会,每个人都恨不得变一天为四十八个小时来挣钱,哪还有闲工夫嚼舌头根啊?
万恶的旧社会…………
想辙想到没辙时,我不得不开口问贤儿意见。
本来为了避免重蹈淑儿的覆辙,我基本上不对贤儿谈及私事了。可又一想,即使要搬出房府,贤儿也是必须带上一起离开的。何况她的年纪要稍长于我,在后宫之中久经历练,面对倾轧和散布谣言一定会有应付的手段。
我没敢和她多说,只说建一座公主府和驸马搬出去住怎么样。没想到贤儿不仅没提反对意见,反而积极的出谋划策起来。
我不解,她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遂问之。
弄了半天,受到房府众人腹诽的可不光是我,早就殃及了贤儿。府里原有的丫鬟们觉得贤儿是宫里出来的,是外人,就联合起来欺负她。
可是善良的贤儿惹不起只好躲着他们。这一躲,他们更加有理了,说是贤儿身为公主的侍女很是骄傲,平日里见到他们都要摆架子装看不见。
弄得贤儿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可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人们一说就是侍主而骄,那主不就是说我呢吗?
我突发奇想,要不要找个会算命的先生给我卜一卦,然后改个名字?叫什么“羔羊公主”,不被人欺凌才叫怪呢。
贤儿控诉完房府丫头们的“罪行”之后,我竟然深深的自责起来。我身为公主,连自己的随身侍女都保护不了,真是枉为人主啊。
可是房府的规矩不该由我而立,我也是受制者。我能做的也只是躲。
想到此,我发现贤儿的性格竟和我有几分相像。平日里话不多,遇见麻烦事只想着躲远些,但是遇见值得信任的人时,却又毫无保留。
又是一个傻孩子。
不过贤儿比我会应付却是不假。我想不出搬家的理由,放到她那里也就是两分钟就搞定了。
贤儿说,建公主府是大事,要皇上批准才行,所以应该先去皇上那里说才行。至于原因嘛,贤儿说不如就以在房府行事不方便为由。
我不理解什么叫做不方便。贤儿便说,以往在宫中,我们是很少见到男子的。不管是父皇,太子还是王爷,那都是家人没有什么忌讳。可现在在宫外,房府里住的不仅仅是房玄龄夫妇,还有房遗爱的兄弟,还有仆人家丁什么的,进进出出的总会有些避讳。
啊呀呀,这个意见很中肯呐!
我郁闷了一个多月的问题,竟被贤儿两句话就解决掉了。看来不是人家聪明,是我太傻才对。
我连个侍女的智商都不如,白念了十多年的书。真是应了老哥的那句话,晴晴已经读书读傻了。
不,不可以,不可以再想起老哥了。每当想起我亲爱的老哥,心就开始不可抑制的疼。爸爸医院的外科大夫说,这种绞痛是因为我受到刺激后突发心脏病,落下的根儿。
所以为了生命的安全,我是绝对不能再回忆那些往事的。奇怪的是,虽然现在这句身体不是我自己原装的,可心脏还是会一揪一揪的疼。
莫非,这公主也有心脏病?
这还真是说不准呐,古代人没有系统的现代医学理论,所以对于病情说的玄而又玄,气呀精啊魂啊什么的一大通,却连真正的是哪里出的问题都搞不清。
收起联想,我将贤儿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在脑中整理一番,决定明天就进宫。只是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唐太宗会不会没空召见我呢?
不管啦,先进宫再说,不成功便成仁。总之是没有后路可退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与退让,根本没起到息事宁人的效果,却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看来封建社会管理民人必须实行专政,一味的压制和以暴制暴,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所以第二天我在面见圣上的途中,就做好被拒绝后的打算。
一旦被拒绝掉,那我回到房府之后一定要摆出公主的姿态,好好管管这些整天光吃不干活还喜欢嚼舌头的长舌妇们。
对了,还有房遗直。那个骄傲自大,敢和我叫板的封建野蛮人,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评评理。
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不,应该说是有皇帝老子撑腰的公主,是他小小蟊贼惹不起的!
从今往后,谁都别想那我开涮。我可是大唐朝的高阳公主!
呃……应该说,明天我不再是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