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房爱卿的长子房遗直欺负你了?!”
呃……我的皇上老爹啊,您老表激动嘛,我只是说在一个宅子里住不方便罢了,怎么还给会错意了呢?
听他老人家的口气,肯定是把这“欺负”理解为男女之间的那种啦。
“不是啦,父皇。倒是没有欺负儿臣,只是相处的不太融洽。平日里进进出出,见了面总觉尴尬。”
我低头嗫喏的说着,生怕露出让唐太宗怀疑的表情。
父皇凝眉沉思一番后感慨道:“房爱卿对子嗣言传身教素来勤勉,从无懈怠。制定的家训家规也颇为严厉,朕当年在晋阳时就有所耳闻,相信房爱卿的家人不会无礼于你。不过,看你的为难的样子,怕是他们确实脱不了干系。那朕就依你,特此赐高阳公主府邸一座。若是今后还会发生诸类问题,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简单处理了,定要查个明白!”
完了,没事也差点让我整出事儿来!要是皇上派人亲自来查这件事,恐怕只会越描越黑啊。万幸的是我演技还算不错,分寸拿捏适度。
可即便如此,唐太宗也不是傻子,哄骗也只能是一次两次。
“儿臣谢父皇恩赐!”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直到离开皇宫,我身上依旧冷汗涟涟。贤儿的主意是不错,可承担的风险也不少。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宰相,得罪了哪一边的利益,我都会死得很惨。这些大佬们的背景可都是世代的门阀贵族啊。
惹不起,真是惹不起,以后必须低调。亏得我还想树立威风呢,唐太宗的一番话顿时把我打回原形。
算了,还是阿Q,鸵鸟和扶不起的阿斗比较适合我。今后我自立门户,谁也不和他们掺和,看他们谁还敢把我当软柿子捏。
我没有立即和房遗爱通气,告诉他我回宫找过父皇,说自立门户的事情。我知道他听了之后一定会吓到的,不用想都能猜到他的狼狈样。
几天之后圣旨就下来了,房府的人得到消息后,整个宅子都炸开了锅一般。特别是公公房玄龄知道来圣旨后诚惶诚恐的模样啊,看得我都心疼了。
难为他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大儿子不懂事,二儿子不经事,小儿子不管事。偌大的家庭只有他和我的婆婆苦苦支撑着,真不知道等他们百年之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的一世英名啊,迟早会毁在这帮没头没脑的二世祖手里。虽然对他们的后续历史我不了解,可是这种不和谐的味道,我还是可以闻出来的。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房遗爱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对我发出疑问,也没有在家人面前觉得对不住的样子。
而且是一副乐得轻松的模样,想来搬出去独住也是他酝酿好久的念头,只是苦于找不出理由说出口。
现在我替他了了心愿,他也不必为此多做解释,皇上的旨意谁敢问个究竟,或是说半个“不”字呢?
我们目前最亟待解决的就是,整理私人财产。
这件事情我交给贤儿来做,让她清点出我从宫里带来的嫁妆。凡是值钱的细软都拿给我,衣服瓷器等大的物件都分类装箱。
我仔细想过了,父皇给我的封邑很丰厚,加上我带来的嫁妆和房家给的彩礼,我们单独过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房遗爱太府卿和散骑常侍的官职是从三品官阶,俸禄也很是优厚的。
从此我们要开始幸福的二人世界了,真是爽歪歪哈!
很多从宫里带回来的瓷器木器我都觉得有些过时了,统统送给了公公房玄龄。他很喜欢这些文人们都好收藏的器物,奈何我不懂得欣赏,也无法带回现代卖钱。权当是为不浪费它们的价值吧。
房玄龄很是喜欢这些东西,称那个很普通的瓷瓶为“秘色瓷”,还是个十分稀有的宝贝。我倒是知道秘色瓷的价值,也想过把它埋到地下做上标记千年之后再去挖出来。
但是现实是,不等我埋了它,估计早就在藏宝的途中打碎了。鉴于我的个人破坏力,本人还是很有这个自信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房子“装修”。工匠们修缮院子,房子,粉刷墙壁,地面要贴上大理石的;园艺师傅栽种花草树木;聘请管家仆人……
千万别嫌我麻烦。也不知道父皇从哪儿找来这么座废弃的宅子,院子里光蒿草就长了有一米多高。更别提房屋的破损程度。
为了不向大家传播封建迷信,我连请了巫婆神汉,和尚道士来驱鬼辟邪,大做N天法事的事实都隐瞒掉了……
呃,貌似我还是说漏了嘴。
不能怪我啊,蒲松龄老先生的作品实在是太太太深入人心了。哪个读过看过《聊斋》的人敢不驱鬼做法事就住进这样年久失修的房子,估计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被门挤了。更有可能是被驴踢了……
眼看着古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心情也一日好似一日。很快就可以过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了。
嘿嘿,我仿佛已经听见绝世武功和笑傲江湖在召唤我了……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创造幸福的世界,全靠我们自己……”在这一个moment,我坚信除了《国际歌》以外,没有第二首歌可以抒发我内心无比的畅快了。
呃……只是令人很不畅快的是临搬出府的前一天,也就是现在,我居然很倒运的碰到了大公子房遗直。
而且我嘴里还在唱“也没有神仙皇帝”……
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Yahoo!
他仰着头无视我的存在,飘走了~~~~~~~~
会不会和我佩戴了不久前订做的“时来运转”项链有关呢?
总之呐,好运是一个接一个的扑面而来,房玄龄不惶恐了,婆婆对我的态度也恢复了从前。就连恨我入骨的房遗直听到我大逆不道的歌声时,也不会暗算我了。
耶?不对啊,他只是无视我而已,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放冷箭吖?
在我最高兴的时候总会泼我冷水的,只是自己。我是不是该对此加以改正一下呢?有时候盲目乐观并不是坏事。
我考虑问题是够仔细,可也同样陷入了前怕狼后怕虎的泥沼中。要不是身后总有靠山罩我,恐怕我的小命早就被自顾自的想法给活活吓死了。
嗯……只要房遗直敢针对我唱的歌词一事来暗算我,那我直接来个死不承认就对了。别忘了我的大BOSS老爹唐太宗可不是摆来做样儿的。
哇咔咔~~~~~~
仰天长笑中……
呃……貌似我还是在靠神仙皇帝……
白唱了大半天的《国际歌》,敢情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顺利的搬入公主府,然后请各方宾士出席我们的乔迁宴会。来来往往的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的朋友,一看账房先生登记的客人名字和礼金的数目,我傻眼了。
额滴神啊,这阵容强大的,放在现代岂不就是中央领导人宴会级别的?
姓长孙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国舅爷的亲戚,还有姓杜,魏,程的,不用猜也知道都是谁家的人啊。更别说还有荆王韩王位列其中。
荆王和房玄龄是亲家,荆王的姑娘嫁给了遗则,是平辈的人结亲。可是到了韩王,就有些说不去了,韩王是唐太宗的弟弟,却娶了房玄龄的姑娘,整差辈儿了都……
哎,同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就不提了。长乐公主不还嫁给表哥长孙诠了吗?要是以后生个傻孩子出来,非气死长孙无忌不可。
嘿嘿,捂嘴偷乐。没发现我还是幸灾乐祸之辈,看来我的仇富心理并没有因为变成公主而消失啊。
有房玄龄和房遗爱撑着场面,我乐得轻松。
大摆三天宴席之后,人们可算是尽兴了。看得出来,房遗爱和荆王的关系很不错,大有忘年之交的意思。
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当属房遗直了。他这几天也帮着我们忙前忙后出力不少。而且没有半句怨言。
可能是房玄龄教育过他吧。
新宅子的装潢基本上都是我一手设计的,特别是后院移植过来的一大片竹林,是最得意的作品。
在我的东北老家,根本见不到竹子。就连莲花也只是近几年才在植物园的水塘里栽种了一些。寒冷之地不能生的植物,对我们来说见上一次真是弥足珍贵。
从小就知道竹子和莲花是高雅的植物,奈何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每当别人问起我最喜欢什么花的时候,只能傻乎乎的说一句,梅花。
最不缺的就是梅花,一到冬天,淡淡的粉色花儿开满枝头。特别是落雪之后,分不清枝桠上哪儿是雪花,哪儿是梅花。
所以才有王安石的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便是我家乡的美。
而现在我终于也可以尽情享受这接近南方地域特有的美好了。最惬意的莫过于独自在竹林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静静地,听着春日午后的风把竹叶吹得沙沙作响。阳光暖暖的,笼罩着我们,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如同融入了画中。
仆人丫鬟都有贤儿统领,我不需要插手。每日只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
这样的日子过的是简单惬意,慢慢的我便明白自己多日来焦躁不安的情绪缘何而来。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所以我安安心心的享受这……天伦之乐?
不对啊,那是形容老年人的词汇,可我怎么感觉自己正是那个状态?
在躺椅上一趟一个下午,然后就是逗个猫,遛个狗啥的。和首都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差不多了都……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纷纷扰扰……真的是累了,拼命挣钱想混出个名堂的我,不还是什么都还有得到就毫无征兆的穿越了吗?
那些来不及实现的愿望,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去,可是似乎那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我的确需要休息,睡一个美美的觉,把一切都忘记。
成为古人之后我也不自觉的附庸风雅起来,客厅挂上牌匾上书“聊斋”,品茗的房间是“百草园”,房遗爱的书房是“三味书屋”,我的书房是“阅微草堂”,下棋的亭子叫“博弈”……
东拼西凑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每当来个客人,都会细细品味大叹“妙哉妙哉”,我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受。
我没和他们炫耀说是原创,这可不算侵权哦。
时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初夏时节。天渐渐热了起来,再也不能享受午后的阳光。于是我转战到书房,每天都要写几幅字。最近还迷上了抚琴。
别看我是弹琴的人,可是我对着自己弹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我只会读五线谱,可唐朝不说这。于是我就瞎弹解闷。
回忆着想象中女子抚琴时应有的媚态摆好架势,让人冷不丁一看,还真以为我是钟灵毓秀的女子。
可弹出来的曲子,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东。贤儿很纳闷我弹得曲子从来就不重复,该有多大学问啊。
我也不说,故弄玄虚还真唬住了他们。
天知道我胡弹一气,能记得住才怪了。
这天我正胡弹呢,贤儿匆匆赶来禀报,房遗直来了。
他来干什么啊?距离最后一次见他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期间我回房府看望公公婆婆也没遇见他。
搬出来之后我们就在没什么过节了,干嘛还要来触我霉头啊。八成不是好事……
我想说不见,可转念一想,拒绝了他反让他找到借口说我不是了。就当是他是空气,不管说什么我都无视,还能把我怎样。
房遗直今天很谦逊啊,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和我寒暄一阵,看出我兴致不高,只好不再虚伪。转而严肃起来。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肯定是有事。
“皇上召见我了。我知道皇上下诏赐公主府让你搬出来是因为我。”
还真是臭屁啊。他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我因为他才搬家……我是因为在房府不痛快不自由才搬出来的。
他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还真拿自己是棵葱。
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父皇肯定旁敲侧击的教训过他,他也不是傻子,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那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呢?
“父皇是为我好,与你无关。”
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他。
房遗直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被我的话噎到。他仔细看了我半天,缓缓说道:“你说的名字,我,我知道。”
咦?名字?
“我说的什么名字啊?”他的话没头没尾,弄得我是一头雾水。
房遗直涨红了脸,憋了好久才说出口。
“方雨昕。”
我顿时惊呆了。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方雨昕和我长得一样,对吗?那公主你,你怎么会知道方雨昕……”
原来有疑问的不只是我,他也有疑问。可我该如何回答他呢?和他说了实话就等于泄露了自己的最高机密。
“你是童嫣吗?”
他连童嫣都知道,可是却猜不到我的名字。
“你别猜了。你对我讲实话,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房遗直仔细看着我,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我希望你是小晴,可你好像不是。小晴和你一点儿都不一样……不,应该说变得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话本是说给我听的,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记事起,我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似乎不是我本来生活的地方,这里战火连连,民不聊生。我明明应该是在一个和平的富足的年代里……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很离奇,可是疑问一直在我心中盘旋,而且是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直到我开始学习读书认字时,那些记忆才渐渐清晰。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有很多很多想是我不起来的。但我知道,记忆中的我,是叫‘方雨昕’这个名字的……”
“你骗人!不要拿方雨昕和你相提并论,你连做他脚趾头都不配!”我终于听不下去,发飙了。
我哥是温柔的男子,怎么能和这种无礼又自大的家伙是一个人呢?
“我知道了,你是小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现在就给你说,你听了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了。”房遗直突然兴奋的对我说。
呃,这个家伙。干嘛要揭我老底啊。
三岁时尿床,五岁时尿裤子,七岁时捅马蜂窝,八岁……还没等到他说道八岁,我便开始求饶。
“哥我错了,您老就别再说我这些糗事了,您捡点儿好听的成不?”
他笑了,说:“幼儿园得过两朵小红花,小学考试年年都是双百,参加奥数比赛得了第四名,哭了好几天……”
听着他的讲述,我眼圈红了,我知道他就是我哥。这些事,没人比他记得更清。
我望着他,熟悉而又陌生。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
我想不管搁到谁身上,都会像我一样。我穿越了,难道他也穿越了吗?
现在,我们又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