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就把命还给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
什么都享受不到,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我的生活一如回到了初来乍到之时,做任何事情都是靠碰运气,往往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算我命大。
可是我现在连靠运气过活的心情都没有了。每当孩子一哭闹,我便会莫名的哀伤起来,想起我逝去的爱情。
可能是孩子亲爹的男人都没有问过一下小家伙的情况,他可能真的是在报复我,或是带着享受公主的情绪而来。
孩子,只不过是激情过后留下的产物罢了。和他无关。
每每此时,我会比孩子哭得更加凶。不管到底真相是不是真如房遗直所曝,我都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不管是方雨昕因我而死,还是我对房遗直的纠缠不清,我觉得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预见未来的特异功能,我更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所以我只是一味的跟着感觉走,追随自己的心。当问题接踵而至时,我却束手无策只能做命运的奴隶。
如果时空机器可以重新开启,我宁愿回到天真无邪的少年时期,忘记对方雨昕的爱情,也忘掉种种不愉快的经历。将我的人生改写,重新来过。
就像《大话西游》中,至尊宝临死之前用心眼看清世界并自愿戴上金刚圈,从此恢复无边的法力,历史也随之改写。
这就说明,不爱最大。
可是我如何才能用心眼看世界,然后改写我自己的历史呢?莫不是像至尊宝一样把心挖出来看一下?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我愿意尝试。就当唐朝之旅只是我的一个梦吧。
挖心这项艰巨的任务必须交给一个敢于下手,而且下手稳准狠的人才行。思来想去,应该是安梓最合适不过了。
可我舍不得孩子。小家伙聪明无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稚嫩而清澈,常常对着我“咯咯”直笑。
不哭不闹,只要哭闹必定是饿了困了,或是尿裤子了。
玻璃一样的小人儿,陪我度过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不孤独不寂寞,所有的话都在对他讲。彷佛他已经变成了我另外一个情人。
呵呵,这个比喻十分恰当。以前在某本书上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言论,说儿子是母亲的另一个情人。
以前觉得纯属瞎掰,但是现在我完全可理解了。我的情人变心之时,陪伴在我身边的就是小家伙。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估计已经跳进护城河了。
因为他,我一直在彷徨。是应该回到未来,还是继续留下来生活。即使没有朋友没有爱情,我还有房遗爱和孩子。以后我还会给房遗爱生小孩。
我一意孤行的认为死了就可以回到未来,我似乎陷入了魔怔,整日的寻死觅活。
正当我彷徨着,心里很矛盾时,安梓回来了。已经是初秋时节。
我们阔别了一年之久,我胖了丑了,他丝毫没什么变化。我想,他若是一辈子都伪装下去的话,或许真的就不会变老了。
当然了,是自欺欺人不会变老,始终生活在自己造的虚幻世界里,他将会遗忘这个最真实的世界。
我曾经也经常伪装多次易容,以为这样便可以不被别人识破,是活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属于我的世界。
可是,那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真正的明眼人完全可以察觉到。
不知道安梓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做呢?他和我不同的是,我能感觉他一定是欺骗自己要大于欺骗别人。
他的江湖身份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了。因为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更不是像他自己描述的他是做雇佣杀手的。
他刚踏入我的房间,对我呵呵笑还未来得及说话时,我的一番话便让他惊恐的冲过来摸我的脑门。他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因为我说——
“安梓,你杀了我吧。”
“丫头,你受啥刺激了?”安梓郁闷的问。
我不理他的茬,指着心脏的部位继续说:“要朝这里下刀,把我的心挖出来,我要用心看一下这个世界。记住,一定要手起刀落,稳准狠。不然我是看不到的。”
“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获得解脱吗?你的灵魂解脱了,可公主被挖了心还能活吗?哼,自私的家伙,和他一样……”
安梓起先对着我大吼,接着声音又将下八度,彷佛自言自语一般。
幸亏孩子不在这里,要不被他一惊一乍的还吓出个好歹呢。
“喂,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行不行啊?用不着冲我大吼大叫吧?要不是你告诉我房遗直不怀好意,我现在能这个样子吗?”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牵扯出房遗直来了?我的一切都和他无关,我干嘛还要赖上安梓?安梓说的没错,而且也是为我好……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和房遗直大人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前世的他,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玩玩儿……可是安梓,我该怎么办?我还是忘不了他,我想死了,重新开始……”
安梓什么话都没再说,轻轻的来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他微微叹了口气,为我拭去泪水。
我静静的靠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彷佛从远方的天际传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很奇怪。明明就是在装腔作势,根本不像公主。所以我留心了,探了探你的过去,才明白你是余情未了,前一世的记忆仍然保存着。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弃了暗杀你的行动。我想到底是什么情能让你保留到现在都不肯忘记,毕竟千百人之中都很少出现一个。”
他的话令我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于是打断他的话说:“对了,你给我看的水晶球里面,到底在讲什么?感觉断断续续的……”
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躲闪不及只好直视我,却不说话。我的疑惑必须在今天解决才行。
良久,他转开目光看向屋外。
“听说你儿子抓周时吃了仕女豆腐,还抢人家的念珠?”
嗯?他怎么会将话题拐到这儿呢?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明明大家都说好不宣传的啊。
哎,看来世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话说,孩子抓周那天,众宾客前来参观祝贺。而我本应该在场却因形象不佳又是产妇便隐匿在一间侧屋里偷瞧来着。
孩子一生唯一一次的抓周场景我这当娘的怎么能错过呢?同时我也好奇孩子会抓到什么。
所以抓周被安排在一间小厅里进行的,有间侧屋套着。房遗爱请人为我精心打造一番,留出一道细窄的缝儿让我得以旁观。
小厅中间摆着大桌子,上面搁置着书本,算盘,胭脂盒,将军头盔……凡是能想到的物品是应有尽有。
宾客及家人们围在桌子四周,既是为了看得清,同时也能防止孩子不小心掉下去。
可是我眼前这个窄小的缝儿只能看清一角,知道孩子在桌子上的一举一动。在周围观看的满座高朋我只能看见一部分,而且只能看见他们的衣服看不见脑袋。
孩子翻了翻书,爬走……扒拉几下算盘,又爬走了。一看他奔向的是胭脂盒,吓得我是赶紧心说“孩子啊,咱可不能做好色之徒。”
孩子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还没到胭脂盒前就转了弯。他没朝向任何一件物品,而是冲着一个人去了。
我看见孩子抓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顿时僵住了。然后我看见孩子张开没长出牙的小嘴,“咯咯”的冲那人乐了。
哎,可惜我看不见是哪个人有幸被孩子“看中”了。只能看见是个穿着女装的人,应该是某个房遗爱朋友的夫人吧。
可没等我缓过神儿来呢,就看见孩子笑声一敛,直接拽住那人手腕儿上的一件东西就不撒手了。
孩子这是看见什么宝贝了?
儿啊,为娘的是公主,咱们什么东西都不缺,咱不抢人家的行吗?
孩子这次没有听见我的心声。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一定尴尬的要死。我看见那人护着袖子不敢撒手,可又怕伤着孩子又放开了手。
一串珠子掉了出来。
是佛珠。
刚才还哄笑声一片的小厅里顷刻间安静下来,静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响儿。
首先,我没有计较为啥那个女的会在手腕上带一串念珠。毕竟佛教在唐朝貌似比较兴盛吧,女人家有个宗教信仰什么的不为过。
可是我的儿啊,咱家给你预备的抓周物品你看不上,你倒是去抢人家手上的佛珠。
儿啊,不是娘怪你。如果你是我在现代所生的孩子,不管你是想当少林寺的和尚还是武当山的道士,娘都不会阻拦,只要你过得开心。哪怕你想去山区放一辈子羊,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也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是大唐,你是宰相房玄龄的孙子,不能儿戏啊。你快把那串珠子还给人家吧。
心里说再多都没用了。都说母子连心,我看纯属瞎掰,我这儿都快给他跪下了,他还在和那个人乐呢。
倒霉催的……大家不会把刚满月的孩子的抓周行为看得很重吧?
一定不会的。
所以最后直到人们离开了都不在提这件事了。而且房遗爱也关照过大家,孩子的选择只是儿戏。
哎,一定是儿戏。
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本来我都忘了,被安梓一提醒,浑身又是一阵冷汗冒出。
“孩子估计是新奇吧。那串念珠每个珠子上都雕有一个小佛呢,还是檀木的,香香的。”
无关痛痒的解释了半天,安梓只是嘴角微扬的看着我紧张的表情。
我干嘛要紧张呢?好像被人窥探到秘密一样的感觉。流行于现代的一句话不就是说“解释代表掩饰”嘛。
我没什么好掩饰的啊。可是为什么心里中有一股奇怪的感情在酝酿着,找不到源头也找不到出口……
就好像,就好像孩子抓周时的一举一动暴露了我的……秘密?
对,就是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