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如芸进来,阮四从榻下出来与她隔桌而坐,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一时间二人无言。阮四本可以趁乱隐身离去,但他没有。赵如芸本可以把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赶出去,但她也没有这么做。
沉默中,倒是赵如芸先开了口,“你是来看我的么?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有太多瓜葛,你来是想跟我告别的吧。”她明知道阮四不是来看她的,却还要为他找理由,不禁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只是想说,只要你愿意,成亲以后还可以来柳凭栏,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阮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知道他不想日后见不到她。
“就为了这一句话么?”赵如芸苦笑了一下,潸然泪下,好在屋内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吸了吸鼻子,“我有些不舒服,你走吧。”
“这个给你,就算我送你的贺礼。”阮四从怀中掏出自己潜心研究多年的菜谱,本来是想偷偷放在她桌上的,眼下倒是个绝佳的机会,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送出这份礼物。朋友要结婚了,送份礼物也不为过吧,他暗自安慰自己。
待他离去,赵如芸在窗边久久凝望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想不到他还会功夫,还是太不了解他了。重新点了灯,她抖着手打开那柔软的绢布,上面详细记述着每道菜的做法,还细心地在她学过的前面用朱砂点了点。
记得她第一次看见这卷菜谱的时候,她一直央求他誊抄一份相赠,而他却死活不准。现在却把正本给了她,她把绢布贴在胸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为什么终于真正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人之后,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嫁给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呢?阮四虽然没有郑岐扬家财丰厚,没有他俊朗潇洒,但却为人友善体贴,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这个道理,她要是能早些明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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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容姑就吆喝着叫起了小院里的人,大家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有些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粗话,但动作上丝毫不敢怠慢,分别拿了扫帚、簸箕往各自负责的地方去了。
按容姑的意思,蓉蓉本还以在房里多歇两天,可她总觉得这样不像话,她得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调回小厨房。她还得取得子夫的谅解,帮子夫争宠。容姑本也是长安人,入宫多年甚是想念外面的生活,得知蓉蓉不久前曾出宫采办,不禁拉着她问东问西的。她们一会儿聊聊外面时兴的衣裳首饰,一会儿聊聊新开了哪家酒肆饭庄,二人谈得投契,容姑主动带蓉蓉到御花园打扫。
蓉蓉低着头,认真地扫着地上的尘土,容姑在她旁边时不时地对其他人发号施令一番,又侧过头来跟她说话:“等你调回了小厨房,是不是还有机会出宫采办?”
“应该不成问题。容姑放心,我出去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蓉蓉笑呵呵地道,吃喝玩乐上她从不小气,一向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攒下多少家当。
“倒不是这个。”容姑爽朗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柔起来,见左右无人注意,把蓉蓉拉到了树后,“我娘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听说被人领去照顾,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帮我带封信,再让他们给我回一封。”
容姑也是个孝顺女儿呢,蓉蓉点头,“到时我来找你就是了,你的亲戚真好,断了联系还帮你照顾娘亲。”
“不是亲戚……”容姑脸上刷地一红,想着早晚瞒不住她,索性告诉她实情,“是我原来一个邻居,我们是青梅竹马,后来我进了宫,也不知道他娶了什么样的妻子……”
“他心里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蓉蓉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容姑摇摇头,洒脱地笑了笑,“他的妻子想必温柔贤淑,他的水果摊子也一定比从前好了,要不也不能赡养我娘。傻妹子,不用为我担心,他过得好就行了。你还年轻,以后回了小厨房,想办法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喜,寻个机会出宫吧,找个老实人嫁了,比在这儿实在。”
“嗯,我知道的。”蓉蓉红了鼻子,容姑让她想起了先她千年而去的母亲,她用力地扫着树下的落叶,掩饰着伤感。
远处传来几声柔而清脆的笑语,前面的人纷纷推到路边低头跪下,容姑拉了她一把,“是卫夫人,这些天皇上早朝之后总过来散步。”
乖巧地随她跪下,蓉蓉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了子夫这个新习惯,今日她特意往衣服上多撒了些常用的香露。这是胡峦检送她的生日礼物,这个时代没有,以前子夫常跟她一起,已经到了闻香识人的地步。子夫刚刚做了夫人,还没来得及栽培可信的人,虽然有笨笨,但他毕竟是个不懂体贴的人。她等得正是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子夫和笨笨有说有笑地从她们面前经过,她本没有留意,过了几步忽然一股熟悉的香味儿钻入鼻中,她微微回头,正瞧见蓉蓉跪在那儿眼眨都不眨地盯在地上。这些天她也冷静了许多,当初笨笨说蓉蓉存心害她,仔细想来倒是不然。蓉蓉确实拿着郑家的钱为郑家效力,但对她也并非虚情假意,她能有今天多亏了蓉蓉的栽培。
回想起那天故意抓开了包袱害蓉蓉挨了打,子夫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所以后来笨笨跟她说蓉蓉会巫术,夜里会发光之类的鬼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如今想来虽然蓉蓉不值得托付全然的信任,但也比她身边这些人可靠得多。
子夫指了指蓉蓉,示意笨笨领她到前面的亭子里去。笨笨一下子有些慌了,他好不容易攀上了子夫这棵新树,怎么能让树枝重新回到旧日依附的墙垣上?他轻声阻拦,“娘娘,此等卑贱之人不配到娘娘身边……”
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话,子夫只那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径自过去扶起蓉蓉。瞧他原来和蓉蓉走得那么近,开口老大闭口姐姐的,如今却这般落井下石,这令她不由得反感起来。若说卑贱,她原本只是一个歌舞姬,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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