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在清朝也能体现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一左一右的扶着五钇,说是扶着,却几乎是瘫软的挂在五钇身上,一面说着腻腻的话语,一面还不停地拿自己那对被衣裳紧绷住的大胸脯在五钇的胳膊上来回蹭着。
“怎么?难道这一路爷还没喂饱你们?”五钇说着话,带出浓浓的酒气,说完,又伸手往两个女人怀里去揉了一把,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
止夏听着舱外传来的声音,又开始嘴角抽动,磨起后槽牙。
那个信誓旦旦要护送她上京的五钇,自打给她做好扮相,分派完每个人的角色身份,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提刀跨马的英武之姿已化为被一针戳破的泡沫,转脸变成个夜夜笙歌、游走花丛的纨绔老白脸,另外九个人变成了他的私人保镖,而顾止夏,还记得五钇当时一脸憋着笑却又想哭的古怪表情,用手指着自己强装严肃的说:“……小,小姐……你……就扮作……我……我的……小……小厮……”
当时止夏莫名其妙的看着五钇,心想不就是扮作小厮么,虽说有些掉价,可有那么好笑么?
直到在船上过了一夜。本来名义上她和另外九个人是拱卫着五钇那位老纨绔的下人,可是毕竟她才是正主,五钇自然不敢过分逾矩,晚上便以需要小厮伺候为名,由止夏睡在主舱的最里屋,五钇自然是在外屋守夜。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止夏看着花船上那些个美女看自己的怪异眼神,就打脚底涌起一阵寒意,直到五钇伸着懒腰从她身后出来,路过时搂了下她的肩,然后很****的跟那些个粉头说着荤话……止夏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也就此落下了磨牙抽嘴角的毛病……
吱扭一声,门已经被五钇推开,止夏急忙上前向五钇行了礼。两个女人见了止夏眼里的笑意更盛,嘴里接连吐出荤句,直到五钇被止夏傻笑时露出来的白锃锃的虎牙晃了眼,才轻咳一声,表情怪异得使话支开了那两个准备伸手掐止夏脸的女人。只是两个粉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停地取笑着止夏。
待两人走远,五钇便回头小心的看了止夏一眼,十分干涩的嘿嘿一笑。
止夏眯着眼把五钇从上到下瞅了个遍,然后轻轻的吐出一句:“不知道五大人今年贵庚啊?”
“啊?”五钇一愣,然后摆着脑袋左右听了听,确认没有别人在偷听了,这才又一脸尴尬的转过来看着止夏,“回……回小姐,奴……奴才……今年……”
“算了……”止夏抬手止住五钇的话头,“当我没问,我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
“……小姐……看您说的……”五钇挠了挠头,一脸尴尬,急忙又岔开了话题道,“前面再有两里水路就该到德州码头了。”
“要靠岸么?”止夏一行装作上京的商贾,一路上以为京中老太爷祝寿送礼为名赶路,很少靠岸,现下五钇如此说该是要停靠补给。
“是。”五钇点了点头。
“五大人安排便是了。”止夏说着又伸手挠了挠头皮,实在痒的厉害。
“……小姐,您若是实在难受……”五钇看着止夏抓耳挠腮的难受样,脸上尴尬之色又起,支支吾吾的说道,“也可趁补给之机,上岸去寻处客栈……沐……沐浴一番……”
止夏瞧着五钇满脸的尴尬,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一路上,看他无论是指派下属任务时的不怒自威,或是安排一路的吃穿行用时的条理清晰且心细如发,却独独面对自己时,稍有难言便起尴尬之色,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不过她的提议确实叫止夏动心,上岸去好好的洗个澡。虽说在船上时,她也经常沐浴,可为避人耳目,这假头皮却一日都未曾取下,着实痒的难受。但如此一来又担心曝露了行踪,止夏不禁露出为难之色。
“小姐放心,此处已近京师,纵使露了行迹,走陆路快马直奔京城,也不过几日。”
“这……”止夏看了看五钇,“那好吧。”
“奴才这就去安排。”说完五钇便起身而去。
不一会儿就来回报,说是已经安排妥当,以采买为名,从九人中挑了四个功夫最好的跟着止夏一同前去。止夏也点头应了,并且说绝不耽搁时间,尽快赶回什么的。待到了码头,花船停靠后,便雇了辆马车,由四人护着止夏进了城里。
连车夫在内六个人,先是寻了市集,左右需不需要的东西各买了一些,总得装装样子,然后便左拐右拐的连走了几条巷子,直到四个护卫确认无人跟踪,止夏这才选了处客栈。
止夏进了客栈也不废话,直开了间普通的客房,着小二赶紧烧水送去。小二也不多问,又见止夏等人给的赏银不少,便殷勤的安排了。
然后止夏由着四人中的一人将她头上的假头皮卸了,待店家送来了热水,止夏便急忙将人都轰了出去,直把脑袋整个埋进盆里。
……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止夏算是全身轻松。
穿好衣物,重新编了辫子,止夏对着镜子照了照,把帽子使劲往下按了按,这样前额的头发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心想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直接躲回舱里,让五钇再重新给她扮好。如此想了一番,便起身又对着镜子看了看,伸手拽了拽褂子,开口将四个护卫喊了进来。
四人进屋后向止夏行了一礼,就簇拥着她下楼而去,结过账出了客栈,同来时一样,一行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通,正瞧见码头,无人不由加快了速度。
却在这时,巷子里窜出四个人,俱是不同的打扮,乍看下去,有全身酸臭的乞丐,有码头搬运的壮汉,还有一个算卦的瞎子和一个拿着折扇的公子哥。这四人无一丝迟疑,现身时便已选了对手,朝着四个护卫扑去。
陡然生变,四个护卫却并不惊慌,一边与对手缠斗,一边示意止夏朝大道上跑去。
只是止夏本来坐在马车上,八个人亮开兵器在狭窄的巷子里打斗,驾车之人早已吓得抱头逃走,拉车的老马被兵刃的反光晃了眼,也撒了蹄子横冲直撞的狂奔起来。止夏在左右摇晃的马车中根本稳不住身形,好不容易爬到车外,正伸着手要去抓住缰绳试图控制住狂奔的马,却不料手还未够到缰绳,竟不知从哪儿又冒出第五个人将她拦腰扛起就跑。止夏的护卫还被缠在方才的窄巷中,本来就顾她不上,而这第五个人出现的地方正好被止夏乘的马车挡住了四人的视线,激烈的打斗中,无一人发现止夏已被人劫走。
……
……
“若是走水路,这时候该是到了德州了。”胤禛捏着一支小巧的瓷杯,瓷杯中盛着的非酒亦非茶,只是清水。
“四哥还想这些做什么?”胤祥看向坐在一旁的胤禛,笑着说道,“反正咱们也没她的消息,想必别人要打听她的行踪也不容易,这个曹寅,真是好安排啊,要真是像四哥说的他会选择走水路,咱们可是与那丫头堪堪连个照面都没打上。”
“未必没有照面。”胤禛喝了一口杯中的清水。
“四哥是说也许我们同那丫头擦身而过?”胤祥又是一笑,“那曹寅可真是费了心思,要说四哥认定他们走水路,我还是有些不信,皇阿玛这回南巡的信儿早就传出去了,曹寅只会比别人更早知道,走水路,极可能跟咱们撞上,要弟弟说,他们定是走的陆路。”
“走陆路,太容易生变。”胤禛转着手里的瓷杯,“他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迟则生变。若是走陆路,一路疾行,还带着个少女就显得突兀了,一来打尖住店容易被人盯上,二来沿途要不断更换马匹,如此则易曝露行踪。而走水路,吃住均在船上,只需沿途补给便可,方便控制消息,沿着运河一路北上,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有什么好急的?选秀也要等着皇阿玛回去不是?”胤祥依然笑眯眯的,也不管胤禛在那里玩杯子,自顾自取了碗倒了酒喝。
“不是急着选秀,而是急着进京。”胤禛也笑着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接着说道,“他们所急,既不在江宁,也不在京城,是在江宁到京城的路上。他们必须尽可能的缩短这个行程的时间,否则,若真的别人也同咱们一样没了他们消息也罢,但凡走漏一点风声,那丫头……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路上?”胤祥端着海碗,只消两三口便喝了个精光,“反正都是要去京城的,到了京里,水就更深了,那时候再动那丫头岂不更好?”
“十三弟……”胤禛笑着摇了摇头,按下了胤祥手中已经举起的酒坛,“若是能在京里动她,又岂会给她机会让她去了江宁?”
“在京里怎么动不了她?”胤祥想要拨开胤禛的手,再倒酒喝。
“别喝了,咱们是伴架出行,若是一会儿皇阿玛召见我等,你这一身酒气的,不是又找着皇阿玛训斥么。”胤禛夺了胤祥手里的酒坛放在一边,“在京里不能动她,就是因为京里的水太深了,想动她的人又太多,若是一方冒然出手,其他人必定群起攻之,如此一来动静就大了,动静一大自然就会传到皇阿玛耳朵里。”
胤禛说完,又回到座位上,拿起之前把玩许久的小瓷杯,用胤祥都未听到的声音小声的呢喃道:“……只是,有一件事,是我的人怎么都查不出来,我又如何都想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