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天生就不是精于骑术的料子,所幸阿犹兰骑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她前方一路溜达,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要知道,在荒漠中跟踪人,其实是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
不过阿犹兰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她,她们离王庭越来越远,天色渐晚,正当莫愁犹豫是不是应该回去讨救兵的时候,眼前高地后面,渐渐露出一个白色的营地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她前面的阿犹兰突然神奇得不见踪影,就好像遁入地下一样!她开始惊慌起来,赶紧勒住马,却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走下去,还是立刻掉头回去。
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没有悬挂旗帜的营地,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四周更是没有一点动静,好像风也瞬间停止了…莫愁在心里责备自己的莽撞,如果一开始就去问问别人的意见,也不至于会孤身一个人落入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吧?!不过现在她倒是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阿犹兰恐怕早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呜————!”
突然,一阵号角声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从营地后面绕了出来,前排的手里都拿着一支乌黑的大号角,那声音足以令敌人心生恐惧!一个黑衣人从骑兵队伍里面策马冲了出来,直向她这边疾驰而来!
莫愁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身体条件反射般的猛踢马肚,胯下的马儿长嘶一声,离铉的箭一样向她来时的路跑去!
一场在荒原上一对一的追逐战开始了。
莫愁从来没有自己将马骑得这么快过,只觉得迎面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恐惧让心紧绷着,甚至感觉不到疾驰带来的害怕,她的身体在马鞍上来回摇摆,有好多次都差点滑了下来,却又都惊险的稳住了自己。如果不是身后那个不明身份的追赶者,她甚至有点洋洋得意起来,自己其实也可以将马骑得很好……
“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个笨蛋!”
不等她表示惊讶,身侧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整个人提离了马鞍!一片混乱中,丝毫没有挣扎余地的莫愁只看见自己的马,欢天喜地的跑到前面去了,自己却落进了别人手中……
“放开我!!强盗!!快放开我啊!!”
她在马鞍上手脚并用,又挠又踢又打又揣,抓着她的黑衣人蒙脸的斗篷落了下去,天边血红夕阳的映照下,她看到了一张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希望再看到的脸……
“稽、稽邪……大人?!”
他的脸色阴沉,俊美的脸庞留下一道刺眼的抓痕,那双天青色的眼睛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莫愁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被他当场杀死,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还要十几天才能到达王庭……?!”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话说得让人生气,她却没有反驳的理由。莫愁坐在他身前的马鞍上,偷眼看他腰里的马刀:“那个…我是跟着左夫人到这里来的…没想到你在这里…”“想不到姑娘你还挺坦白的。还没有向你道喜,听说就要成为将军夫人了啊。”
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里面却有一种异样的东西,莫愁想不明白,抬起头来看着他:“大人做事似乎都有原因,为什么要提前来到乌墫,又不通知王庭知晓呢?”
“我是来偷东西的。”
他爽快地说道,低头看着她的脸:“你真的那么喜爱乌鲁斯吗?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这似乎不是大人应该关心的事情吧?”莫愁感到扳回了一局,心里有点沾沾自喜:“倒是说什么来偷东西…大人,和羟古相比,乌墫还有什么值得堂堂国主大人来偷的宝贝吗?”
稽邪沉默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莫愁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他慢慢抬起手,手指摩挲着她脸庞的轮廓:“喂…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每次相遇都是争执和勾心斗角,我从来没见过你身为女人的面孔…你是用那样的脸来面对乌鲁斯吗?像个女人一样的对他微笑?”
话说得古怪,样子就更加奇怪,莫愁警惕的看着他:“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之所以提前到乌墫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一句以前经常问你的话——你愿意跟我走吗?到羟古去,我给你无与伦比的荣耀和财富,比你的主人平湖公主更加尊崇的地位,我给你羟古的一半国土,让你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治理国家……”
“大人!”莫愁打断他的话,他的眼神又一次让她产生了幻觉,似乎自己竟是这男人真心喜爱的女子….他不会有心的,他的心是属于土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我这个没有地位,身世卑贱的女人,但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我们的理想大相径庭,有朝一日势必成为战场上的敌人,就算抛开你尊贵的身份不说,我们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更不要说我无法带给你丝毫好处,所以请放我走吧,就算杀了我,你也不会得到乌墫的。”
“你还是不明白吗?…”
稽邪突然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中,那样的力道甚至让莫愁以为,他真的准备掐死自己了:“我要土地,要奴隶。要所有人的臣服,单凭我的军队和刀刃就可以做到!我不需要女人带来的丝毫好处!我想要你,是因为…..是因为……!”
他居然会吞吞吐吐,莫愁简直是大开眼界,她抓着他铁箍一样的手臂,却无法令自己挣脱出来:“请放开我!很、很难受….!”
稽邪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那种罕有的悔意又一次浮上他的心尖,他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我总是在伤害你呢?连朋友都做不成…姑娘,你真的这么喜爱乌鲁斯吗?”
“他那样的男人,有多少人会不喜爱呢?虽然不能给我地位和财富,可是却能给我那样默默的关爱和守护,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你的胞姐手中了,大人,我想成为他的妻子,将他的敌人作为自己的敌人,永远呆在他身边。”
她鉴定的申请令他感到被刺伤了,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微微泛白了:“如果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我们只是一对在草原上放牧的男女,没有仇恨,也没有责任,只有天地是我们的栖身之处,那么你会爱我吗?不是爱羟古的国主,只是爱一个男人,一个普通的男人…”
莫愁惊呆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男人眼底燃烧的火焰不再是因为愤怒带来的,而是一种她从未尝试过的热情,像是能将她溶化一般,让她像水一样,彻底溶化在他的怀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没有立场,没有责任,自己还会讨厌面前的他吗?也许不是讨厌,根本没有什么讨厌……
“我就知道……”
他突然低下头,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就这样在马上,将滚烫的双唇紧紧压在了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