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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李清照——婉约派的正宗词人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济南章丘(今属山东)人(一说老家在山东历城,即今天的济南市)。她的生年,不太准确,有说宋神宗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的,《中国文学家大词典》持这种说法;有说1084年的,《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Ⅰ卷》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著的《中华文学通史》持这种说法。李清照卒年的说法更多,有说宋高宗绍兴十一年(1141年)以后的,《中国文学家大词典》持此说;有说“1155年?”的,《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Ⅰ卷》持此说;有说“1151年?”的,《中华文学通史》持此说;还有说是“卒年不详”的,等等。这样,她的卒年又相差了十几年。总而言之,说不准确。这种情况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封建时代女性缺乏应有的社会地位——这样一位杰出女性,死于何年居然没有人说得明白!不过,这几种说法中,大多数的说法都认为李清照活了七十多岁。

从李清照父家和夫家的情况来看,李清照早年的生活可以说是安宁优裕的。她的父亲李格非,既是作家,又是学者,还担任过比较高级的职务,如礼部员外郎等。母亲是状元王拱辰的孙女,王拱辰官历宋代仁宗、英宗、神宗三朝。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太学生出身,担任过州府级的官职。李清照的公爹赵挺之,做过宋朝的宰相。所以早年李清照有过优裕的生活,因此就有《点绛唇》(蹴罢秋千)那样轻灵活泼的作品问世。那首词将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的情态,描写得如在眼前:“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但是李清照一生中的大多数时间可以说是愁苦凄婉的。她大约是在18岁的时候与赵明诚结婚,婚姻生活非常美满。但身处乱世的他们,生活总受到时代和政治的影响。婚后不久,李清照的父亲就因元祐党案遭到了重大的打击。元祐党案在当时是一个影响朝野的大事,这件事和王安石变法有关。王安石变法阻力重重,几起几落,和它有关系的人士也受到影响。到元祐时期,摇身一变为新党的蔡京被宦官童贯荐为宰相,他把包括司马光在内的一百多人定为元祐奸党,由宋徽宗书写刻石,立在朝廷端礼门的前面,被时人称为“党人碑”。入了这“党人碑”的人,就等于入了另册,因此,这也叫“元祐党籍”。入了这籍的人,死者削官,生者贬窜,弄得朝野人心惶惶。打击面后来又增加到三百多人。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不幸也名列其间。他是活着的人,当然要遭到贬窜。这样重大的事件,对李清照的影响极大。她曾因此求过非党籍人士的公爹赵挺之出面保护,但赵挺之没有帮忙。这可能是李清照生活中出现的第一次打击。

第二次打击是公爹赵挺之的被罢相。赵挺之在被罢相后的第五天就死了。而赵挺之死后的第三天,赵家就遭到了蔡京的陷害,赵挺之被追夺官职,赵明诚兄弟被株连下狱、罢官。这件事情大概出现在李清照24岁的时候。等到赵明诚出狱后,李清照和他回到青州故里,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间,他们生活“忧患贫困”。直到宣和三年(1121年)左右,赵明诚重新出仕,这种生活才告结束。这是李清照生活中的第二次不幸。这些不幸都和当时的政治形势有关。所以说,李清照的生活,也是当时政治的反映。

李清照更大的不幸还在后头。那就是金人南侵带来的北宋灭亡和赵明诚的去世。

金人的南侵是从1115年开始的。1126年,徽、钦二帝被掳,北宋灭亡。这个事件带给李清照个人的就是颠沛流离。

靖康之乱后,赵明诚出守淄州,这时,金人已经南犯宋京,摆在李清照一家面前的就是避难南逃。但是,因为他们收藏品多,“盈箱溢箧”,怎么搬运?开始,他们想都一起带走,但是,当所有的箱箧都装满之后,收藏的文物还是装不下。这样,就只有考虑丢弃一部分了。可是,丢什么呢?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丢下嘛,舍不得,不丢嘛,带不动,真是“且恋恋,且怅怅”,知道它们必定带不动而不再会属于自己,心里十分难受。想来想去只得把那些重的、大的、重复的、没有款识的丢掉,这样精简的结果,还有15车之多,而运不走的还装了十间屋子。这十间屋子的珍藏品就只能留在青州故里,等到局面平定之后再行安置了。

他们就带着这15车的收藏珍品,肩挑背扛,车载船运,东奔西走,南去北往。他们先到东海,再买舟渡淮,再渡长江,最后到达建康。这时,留在青州故里的十间屋子的珍品,在当年的12月,金人攻陷青州的时候,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1128年,赵明诚任建康知府,他们又买舟去芜湖,入姑苏,5月,去池阳,李清照准备在池阳定居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大的不幸降临了,那就是赵明诚的亡故。1129年,赵明诚受任知湖州。当时,李清照没有同行。而赵明诚只身前往湖州赴任的时候,在途中的建康病倒了。李清照得知消息后立即奔往建康。但是在李清照赶到后的8月18日,赵明诚与世长辞。这年,李清照46岁。中年丧夫,可谓人生的一大不幸,从此,李清照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孀居生活。

中年丧夫的李清照,面临的是破碎的山河和动乱而无助的个人生活。在动荡的流离生活中,她要独立保护那些当年和丈夫精心收集起来的金石文物。

在赵明诚去世后的那年冬天,金人攻陷了洪州。李清照押运着她的收藏品,不知去向何方。“上江既不可往”,敌人的势力又不可测,万般无奈之中,她准备去投奔兄弟。这样,她就先“到台”(浙江台州),“之剡”(到浙江宁波),“出陆”(离开大陆),“又弃衣被之黄岩”(丢弃了衣被去黄岩),再“雇舟入海”。辛劳困苦是不用说了。可是这时,李清照又碰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她被人诬告把一件玉壶送给了金人。

事情是这样的:在赵明诚病重的时候,有一个学士带了一个玉壶去看望赵明诚,随后也就带走了。谁知就这么一件事,竟会有人传出话来说他们将这件东西“颁金”了。这“颁金”就是“献璧北朝”,把好东西献给金人的意思。这在当时,就是一个通敌的大罪。这么大的罪名,李清照如何担当得起?

为了洗清这一不实的罪名,李清照想到将自己所有的重要收藏,全部献给皇上。有了这个主意后,她就押着自己的车辆,跟着皇帝的逃难队伍,“奔行朝”,“从御舟”。1129年,她追到台州。第二年,她追到温州,后又到了越州,年底追到衢州。1131年,她从衢州赶到越州,1132年,她又从越州追赶皇帝的銮驾。这就是说,从赵明诚去世起,李清照就孤身一人,在战乱的颠沛之中,照料着他们收藏的文物珍品,奔走了三四个年头。其中的艰辛在今天看来,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可是,她的劫难还没有完。等她赶到越州的时候,皇帝的车驾已经“移幸”(转移)四天了。她不敢把那些文物留在家中,就将她的文物造册寄到宁波。没有想到,那些文物竟被官兵收走了,听说这些文物后来都落入了一个姓李的将军家中。这样一来,李清照手中的文物就只剩下一些书画砚墨了。不过,也还有六七箱左右。这一些经历千山万水转移保存下来的劫后余存,李清照对它们视同生命,把它们安置在身边。

可是,即使这样,仍是得不到保全。一天深夜,墙壁被挖开了,盗贼进了屋,把她收藏所剩的物品偷去了四五箱。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景象,李清照悲痛不已,为了挽回损失,她不惜高价求赎,果然不出两日,就有邻人拿着书画向她求赏。她知道盗贼不会太远,想方设法来寻求,但是,再也没有求到了。这样,李清照、赵明诚苦心收藏的金石文物,就只有“一二残零了”。

劫后余生的李清照在1134年避难于金华,独自过着凄苦的生活。在凄苦之中她写下了《孤雁儿》、《玉楼春》、《南歌子》、《声声慢》等作品。在《孤雁儿》中,她写道,“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共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在《玉楼春》中她写道,“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栏杆愁不倚”。在《南歌子》中,她写道,“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在《声声慢》中,她更是写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些连“蚱蜢舟”都载不动的许多“愁”,一个旧时的弱女子,又如何承载得起!可是这种愁苦生活,李清照却受了几十年。

不过在她年轻的时候,还是有过很幸福美满的生活的。那是在她与赵明诚婚后的生活中。那时,他们正当青春好年华,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他们有高深的文学素养,都喜欢金石古玩和文物。独立生活之后,他们的收入不算很多,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幸福生活。

据说赵明诚每天回家,都先到当铺典当一些衣物,换取几个钱。再到相国寺买一点碑文和果品。回家后,两人边玩赏碑文,边品尝果品,那种惬意和满足,使他们觉得自己是远古时代无忧无郁的葛天氏之民。赵明诚有了官位之后,有了俸禄,衣食有了保障,收藏文物的志趣就更加强烈了。于是他们“穷遐方绝域”,收“天下古文奇字”。日积月累,收藏品就渐渐地多了起来。像“亡诗”、“逸史”、“鲁壁(指孔子故宅中发掘出的古代书传文物)”、“汲冢(即汲冢书,古魏襄王墓中的竹书,后被汲郡人盗发)”和一些“所未见之书”,都尽力收集。在这些工作中,他们的兴味一发不可收。只要见到古今名人字画,夏商周三代的奇器,哪怕就是脱衣典当,也要买下来。当时有一个人拿着一幅徐熙的《牡丹图》求卖,要价20万。因为要价太高,他们实在买不起,为这事,他们夫妻相向惋怅了好些天。他们为共同的爱好而追求,同快乐,同忧伤。这一对情致清雅的夫妇,真是令人羡慕。

他们在事业上、学术上、爱好上的共同追求,使得他们的家庭生活,充满了无穷的乐趣。有了好书,他们共同校勘。得到了书画彝鼎等文物,他们就共同把玩。白天的时间不够,或赵明诚公务在身,他们就秉烛夜览。每天晚饭后,他们就坐在自家的书房“归来堂”中,沏上一壶好茶,点上蜡烛,一边玩赏着文物珍品,一边品尝着果品茗茶。他们还以互相测试为游戏,在测试中玩赏。这游戏是这样的:一人指着所堆积的史书,说哪一部书的第几卷、第几页、第几行,说到一件什么事情,给对方猜,猜中了的就先饮茶为赏,没猜中的就看着对方饮茶。常常是猜对了的就举杯大笑,没有猜对的,就垂头丧气。这样的活动,每天以一根蜡烛为限。从《金石录后序》的这些描述中,可以看出他们生活情趣的一斑。经他们仔细认真的整理探究和搜集的结果,他们的收藏成了当时收藏家的首位。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是因事屏居,身处忧患贫困,经济力量不够,他们就“衣去重彩”,“食无重肉”,李清照也从来不戴珠翠。两人省吃俭用,安贫乐道,结果是收藏的文物字画书籍奇物累箱盈室。在实现自己追求的目标中获得无穷的乐趣。

他们俩都很优秀,但也各有所长。李清照善为诗词,赵明诚擅长学术。赵明诚佩服李清照的诗文优异,自愧才力不济。有一次,他模仿李清照的风格写了50首词,杂一首李清照的词在其中,要朋友挑出最好的一首来。那朋友说,“只有‘莫道不销魂,廉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三句最好”,而这三句,正是李清照《醉花阴》中的最后三句。

李清照31岁时,有人给她画了一张像,赵明诚在画像的背面题写道:“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归去来兮,真堪携隐”。可见赵明诚是多么钟爱他的妻子。

宋词有豪放和婉约之分。李清照词一向被归入婉约一派。这是就主流而言。其实,就像李清照的个人生活苦乐相参一样,她也有一些豪放词。有一些作品,甚至带有浓重的须眉气和阳刚气。看她的《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永遇乐》“落日熔金,暮云合壁”和诗作“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等,都是气势宏大、胸襟广博,全然没有幽怨闺阁之气。而且令人奇怪的是,这样的作品,多是写在她南渡之后,那些孤寂凄苦的日子里。她的后半生虽然悲苦,但是她在抒写自己悲苦的同时,也能闪烁出一些时代的、精神的火花,这也许和她南渡的流离生活有关。

陆游是我国南宋初期著名的爱国诗人。他为后人留下了很多优秀的诗篇,也为我们留下了很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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