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河洛平原,在黄河的滋润下,土地肥沃,粮草丰盛,其间,洛水横贯而流,她平静而安逸,象是一位美丽的沉睡女神。在洛水与黄河的中间,还有谷水、涧水、阳水等数条河条横隔而流,就象黄河与洛水的小孩一样,他们有时调皮,有时温和。多少年了,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见证着河洛平原的兴哀与苍桑。
涧水处于谷水与阳水之间,在这三条河流并行的地带,有着一些不连续的丘陵和盆地。若是顺着三水的源头走,就会渐渐进入函谷山脉,那儿山林险俊,处处高涯,鸟雀难跃。在这些丘陵和盆地间,有一处山头,布满了密密的士兵,他们张弓挽矢,对着山下一支不同颜色旗号的军队,山头上,高高飞扬的‘乐’字旗织,显然昭示着这支军队指挥官的身份。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也,以胆烈而著称,初从曹操平破黄巾,以功为司马、陷陈都尉。乐进容貌矮小,脸庞幽黑,前额宽阔,额下留着三寸长的浓须,谓短小精悍之辈,位同于禁,为操所重。
吕布击败夏侯渊,随即发现小部乐进军马,未作他想,立即挥军突进,欲全歼这股敌兵。未料这股敌兵甚为奸滑,且走且退,甚至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引着吕布不断绕着圈子。吕布追得性起,一箭射翻几个,仗着马快,单人匹马追了上来,将大队留在后头。这小股骑兵见状,突的忽哨而散,前头几个迅速拉开距离,隐隐将吕布圈在当中。吕布引马顿住,不知追哪个为好,刚想挽弓射箭,谁知前方那股突的掉转马头,纵马疾冲,同时手中长枪齐齐脱手,朝吕布飞刺而来。标枪?吕布心中顿念,未待长枪飞至,策马迎上,马不过三步,长枪飞来,早被他用戟拔下。眼见一击不凑效,前方敌骑忽的一拉缰绳,马头一斜,马队分作二道,作‘八’字形分去。吕布见机射出二箭,正中最前面二人,这二人顿时惨叫一声,翻下马来。再欲射时,已是出了射程。吕布引马静待后队,两边的敌骑忽又冲出,仍以长枪投掷,吕布一一拔落,趁机左手接过一枚,反掷过去,一人应声落马,待欲追余敌时,敌骑又四散而走。吕布心头火起,后队一赶到,便驱军直击。不歼灭这股扰人的骑兵是不会罢休的了。
这拔敌骑引着吕布,朝东南方向狂奔,虽被吕布于后射杀不少,但仍没有放弃的味道,而吕布似乎也急红了眼,飞骑作战一向是他的强项,如今竟被别人用同样的招术来对付自己,哪能不怒。杀过一座丘陵,转过一片平地,突的驰入一块山谷之中。飞骑营对吕布忠心耿耿,吕布马到哪,自是跟到哪,当下齐齐冲入山谷之中。吕布甫一冲入,放眼望去,心中一突,暗道不妙,急引马驻住,这一下,数千匹马齐的一顿马足,放声嘶鸣,震得山谷地动山摇、鸟雀齐飞。却在此时,伏在谷上的乐进兵马齐齐涌出,山谷两旁不分前后,各冲来一队马军,前后各有一将,俱是身形庞大,阔嘴浓虬之辈。飞骑营一阵骚动,骑士操控着马团团转着,俱都露出惊慌之色。当此情况,吕布反而镇定下来,忍住心神,低喝一声道:“儿郎们休慌,莫自乱阵角,且先警戒。”号令被一层层传递下去,飞骑营渐渐平复起来,俱是挽出长弓,挂上箭矢,摇摇指着山头或是谷口,严密戒备。
山谷上突然传出一阵笑声,极尽尖锐,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吕布视线之中。这人虽然长得矮,但音量却一点也不弱小,整个山谷俱是他的回音,只听他笑完才道:“吕奉先,中我家军师妙计,如何?还不束手就缚。”吕布冷冷瞧着此人,心想此人自是乐进无疑,暗暗盘算着对策,若是要强行突围,也无不可,这山谷虽窄,但坡度却小,以他的赤菟马自然可以冲上去,但是飞骑营能冲上去的恐怕只有小部分,毕竟对方还在坡上布有弓弩手。如果自己真的强冲,谷口两头的敌骑就会趁势杀入,就算自己能够突围,飞骑营能随上自己的,恐怕只能是一小部分。若是飞骑营损失惨重,自己以后还打个屁仗。冲山谷是不明智的,那么只有冲谷口了。吕布扫了一眼谷口,打量起阻在谷口的那名黑脸虬须大汉来,没有理睬乐进。
乐进见吕布没有回答,接着道:“奉先公若能投降,我家主公必定会以礼相待,诚不加害,如此一来,奉先公保得性命,阁下的飞骑营又毫发未损,岂不两全齐美。”
吕布忽然一笑,心里暗道:“吕布啊吕布,第一次有人向你招降了啊。”笑过之后,抬戟一指乐进,谓身边吴起等人道:“诸位看那黑脸小儿象不象一只瘦猴儿?”吴起闻言望去,不由卟嗤一声,大笑出口,与一众同僚指着乐进哈哈大笑起来,心情顿时放松不少。吕布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身临险境,部将即要想着突围,又要保持放松和镇定,这样才不至于在号令传达下去时,手忙脚乱,出现指挥性失误。乐进虽长得短小,但目力极佳,见得吕布及身边一干人等在那放肆大笑,心中一阵怒恼,真恨不得就下令厮杀,但随即强压住,他今个儿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困住吕布,就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虽然此时下令攻击必定能消灭大部分的吕布军队,但吕布有画戟有赤菟,想要捉住他可没这么容易。他乐进想的是吕布这条大鱼,而不是区区一个飞骑营。乐进沉下心来,对身边传令兵语了几句,随即,传令兵从另一头飞冲下山,朝谷口奔来。
面向吕布这处谷口的黑脸大汉闻得乐进号令,便即将手一指,上千马军齐动,朝吕布压来。吕布抬戟而立,面色顿时凝重不少,只因他终是想出此人是谁。这人既然猜出,那背后谷口那一人也就应呼而出了。不错,这两人正是曹操身边两位绝世猛将,典韦与许诸。曹操派出这两名属下交与乐进指挥,想来对埋伏自己一仗是志在必得了。
这人正是典韦,人称古之恶来。
他骑着一匹大黑马,一左一右各拿着一枚槟铁手戟,丑恶凶悍的面容、粗壮的身躯无不透露着凛冽的杀气,令人一眼望去,就如同见着那冰窑里的怪物,浑着打个冷颤,没准儿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但吕布已是拍马迎了上去,反而一笑,一些记忆顿时涌上心来。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来吧,让我再试试他的力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