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军得胜归来。
且,就在听说李家嫡长女将一个有些破落贫苦的关隘弄成食物军械乃至货物都颇丰富的好地方后,李家所有人都来“叨扰”过。
第一个也是最光明正大的是李家二公子世民,他一是来“归还”军队,二是来找找有什么好人才可以“借”,三是……吃些好料。
苇泽关已经通关——当然没有朝廷的文书、因为负责这类批文的官员早就去了扬州、京师又无接替者,而且也没有唐国公的许可、因为他在忙着作战,所以……梓风就……自己决定了——各地的商人带来大批中原货物和关外迫不及待的商人地交换着丝绸瓷器和马匹毛皮,但各路买主都想要的马匹、粮食和铁器一律被军队买走。
“三姑娘可也不要忘了,该做的买卖可是要做的。”
“何家主,交给你。”
梓风没有犹豫、也几乎没有思考,就将关城与关外通丝马的大任交给了曾经当过马贼、商人、军士、说客……等等的何潘仁。世民对姐姐的决定只是思索了两个眨眼的时间,然后转身就走、把一切扔给姐姐处理——他急着从何潘仁带回来的旧军队里挑选适意的人选,其他的钱粮甲马都归梓风。
两个人配合默契地令父亲眼红:这关城、这吃食、源源不断的马匹和温暖的被服,还有不停来投奔的军人。
建成也从梓风手上“领”走两名军官,她因为毕竟是女子、不适合与所有人称兄道弟,因此还不太清楚那两位的本事,但想来是人才,不然大哥不会帮她调来百来工匠和四十多名……织锦女红。
父亲唐国公的要求简单多了,好吃好穿好马——幸好没有向女儿要美人——其他的一切听嫡长女的,包括继续推迟女儿的婚事、以及尽快办妥儿子的婚事。
世民对妻子之事不多在意,但颇喜欢长孙家的姑娘;她李梓风对成亲之事没有向往,但也不是特别讨厌柴家的公子。
不不,不对,她为什么只催办弟弟的、拖延自己的呢?奇怪,她得自我反省一下。
***
“三姑娘,西京柴家来人了。”
“哦……”梓风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客人是哪路的,“请他们到城楼的那间小厅稍坐。”
几名高大威武、轻甲阔刀的武士去“待客”去也,想也知道客人会稍微地吓一下。然后等他们来到背对青山流水、面朝草原战场,足以容纳五十人的“小”厅时……
哈哈哈哈,一定很有趣!
她对自己笑着,招手找来马道下方站着的、表情背光看不清楚的何潘仁,“你觉得,我们能从东都和西京招募到多少人马?还有,那些旧宫殿虽然不会再侍奉天子,可里面的东西并不少很多!”
何潘仁慢吞吞直腰,看了两眼四下的风景,然后盯住她,“姑娘决心与柴家联姻了?”
“是。言而守信。”她也不隐瞒,“我是有本事让父亲一直拖着,可终究会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
“背信弃义?”何潘仁有趣地研究着这个词。
“是啊,所以我得让柴家知道我的本事,对不?”
“是。姑娘此番是打算挥师中原了?”
“大概是吧。”梓风难得小孩子气地晃了几下脑袋。她不戴任何头饰却佩副精致的白玉耳坠,没有项圈链子却在剑柄上镶了大块透明的金刚钻及五色的宝石。“好了,请挑些得力弟兄,随我回京,其他人跟着我二弟守卫我们的地盘!”
梓风调整好剑的位置,大步踏上宽而高的石阶——招待茶水的武士们表情很奇怪,懒得去理会。
来人是她的未婚夫以及他的两位叔公,都是一身骑马短装、腰间悬剑……勉强与她的关城配得上。她可以考虑让未来的丈夫代她镇守边关,然后她去逐鹿中原……啊,也不对,她的苇泽建得多好,又脏又血腥的事情不如让男人来干。
“柴公、柴公子。”
在没有长辈、没有伴护——全副武装的武士除外——之下,梓风大大方方地与未来夫家的三位当家男子相见。
“三姑娘。”
双方拱手为礼。
梓风虽然很少“体恤下情”地去了解她在本地、周边乃至中原的名声,但她很清楚仅仅是李家“三公子”就可以拉起一小支义军,而“三姑娘”之名……倒很难说,兴许是因为她是女子而被人轻视,又兴许会有一大帮优秀的军士乃至人才蜂拥而至。
“几位觉得这苇泽关如何?”
“老夫四年前曾经来过此地,别说是墙和楼,军士们连吃都吃不上、刀剑袍服破烂不堪。不过,此地商人众多、想必突厥人也不少。”
“正是。”梓风毫无畏惧地一笑,磊落地与年近五十的老练士大夫交谈。“我要他们的马,必要时还要用他们的兵。但是,一旦我们的力量弱了,这些人马就会反咬一口,所以我和二弟世民、大嫂家的和弟妹家的,都在边疆上边打边做买卖!”
“这个……三姑娘,我等来时,曾在一里外的地方……看见刑场……”
两个老人家难道专门来挑她治军管地方的差错?
“哦,那个军士不但偷了农人家的马,还调戏人家的姑娘、害得那姑娘寻死。虽然人命救回来了,可他既犯国法又违军纪,因而,”梓风顿了下,她依然不习惯杀人,但该杀的时候一点不犹豫。“判绞。全尸埋了,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军功。”
讲到决定,半点不含糊,丝毫不妥协。
“对对,三姑娘说得对。”
“多谢。不过,三位,东都可比苇泽强上百千倍呀!”与京师比晋阳一样悬殊——这是父亲酒半醉时吐露的心声,也是件无数英雄梦想着、每回却只一人能得到的东西。
柴家公子的眼光突然锐利起来,另两位老的也都盯着她。
“是不是?”梓风笑咪咪地问着,心下的主意却是: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胆敢犹豫,她就立即将他们三个全部扣下!
“唐国公果有此意?!”两个老的更加心急些。
“我是有此意,倒不知道父亲的意思。”她笑得更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