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么死的?”一进灵堂,赵大人就开始发问。
“回大人”黑瘦的仵作回答,“人是被利器割断咽喉致死的,一刀毕命,而且死者双目圆睁,嘴大张,应该是在死前见到过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亥时。”
“亥时?谁最后见到他的?”
一旁的管家弯腰答道,“回大人,昨天夜里是小石头守灵,可过了很长时间,也没见他来,我就在这儿等,一直快过了戌时才来,我还问他,怎么才来,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也不知他去哪了。”
“他会不会出府了?以致招惹什么江洋大盗惹来杀身之祸。”赵大人开始他的推测。
“他没出府,昨晚戌时他在我那儿。”钱宝宝说道,他可不想这位脑满肠肥的大人把目光引到府外去,因为他感觉,凶手一定就在府内,而且一定和老爷的死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钱少爷,“他在你那儿做什么?”赵大人发问。
“我问他一些有关府里的事。问完就让他走了。”
“他什么时辰走的?”
“戌时三刻左右吧。”
“他戌时走,亥时被杀,凶手的时间怎么拿捏的那么准?”
“那大人的意思是?”钱宝宝小心翼翼的看着恍然大悟的县令。
“大人,”仵作又对赵大人说道,“死者的死者的右手有被利爪抓过的痕迹,应该是动物的,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应该不是昨天晚上。”
“哦?”赵大人伸头朝死者的右手仔细看了看,“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那个,大人,那伤痕是昨天他帮我抓猫时留下了。”三丫插嘴道。
赵大人看了一眼三丫,继续他的推测,“凶手也有可能是府里的人,要不也不会对死者的时间掐的这么准。来人,”他神气的地对两个衙役说,“去问一下钱府里的下人,昨夜从戌时到亥时都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一名衙役回话了,“大人,昨天夜里钱府所有的下人都说在自己房内睡觉。”
“哦!”赵大人背着手在灵堂内四处踱了几步,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走到三丫面前问道,“三夫人,你昨晚都在做什么?”
三丫看着这个脑满肠肥的县令,这么多人他不问,偏问我,“睡觉啊。”
“钱少爷呢?”
“睡觉。”“哦。”县令大人点点头,又看向二夫人,二夫人轻声道,“前天晚上不知什么东西叫了一夜,我害怕,所以昨晚让小春陪我睡的。”
“那你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众人一致的摇摇头。二夫人说道,“前天夜里我没有睡好,所以昨夜睡的比较沉。”
最后小石头的尸体被抬走了,临走时,县令赵大人还再三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
“二夫人,钱少爷,二位放心,只要有本官在,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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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子上诱人的糕点,三丫强忍住把它们抓吞入腹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钱少爷,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倒是说话呀?”真不知道这位钱少爷要干嘛,官差走了,别人都去吃饭,却把自己叫出来,又不说话,只是一直在来回不停的走。
“你昨晚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吗?”钱宝宝紧紧的盯着三丫,希望她说出自己希望的答案。
三丫摇摇头,反问道,“你的房间离灵堂最近,有声音也该是你先听见啊,更何况,以你们身怀武功的人来说,听觉不是该更灵敏吗?”
三丫的话使钱宝宝陷入了沉思,是啊,按说一个人被杀,再轻微也是有声音的,没有道理昨夜他什么也没有听见,而且是一觉睡到天亮。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桌边,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却发现里面是新换的温热的茶水。
“怎么了?”三丫见钱宝宝拿起茶水皱眉不语,好奇问道。
“有人换了我昨晚喝的茶水。”很意外他竟回答了三丫的问题。
“茶水旧了自然就该换啊。”三丫不明所以。
“我昨晚喝的茶水有问题。”“啊!”没等三丫回过神来,钱宝宝已开始朝门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管家就推门走了进来,钱宝宝上下打量他,冷笑道,“你来的到是挺快啊!”
管家微微一笑,弯身道,“我刚好路过,听见您喊,我就进来了。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谁给我换的荼水?”
“刚才我吩咐下人送上来的,我想,您一大早上就和官差说了那么半天的话,怕您口渴,所以就。。。”
“那昨晚是谁给我送的茶水?”
“昨晚我从灵堂回来,路过您的房门,不是您让我送的吗?少爷?”
钱宝宝看着管家不说话,半响说道,“好,你下去吧。”
管家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偷吃糕点的三丫,应声退下了。
钱宝宝回头看见三丫忙着往嘴里送糕点,吃的满嘴都是碎渣,不由讥讽道,“这么贪吃,不怕中毒吗?”
三丫茫然的看着钱宝宝,嘴里含浑不清的重复,“中毒?”
“昨夜我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听见,还睡的那么死,对,一定是这样,”钱宝宝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三丫听,也坐在了圆桌旁,“一定是那茶里下了蒙汗药。”他的话音刚落,三丫刚喝进嘴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连水带未嚼碎的糕点一下子喷了钱宝宝一脸一身,望着钱宝宝惊恐的叫道,“我中毒了?”钱宝宝没有回答她,只是嘴唇紧抿,双目圆睁,正在极力的忍耐。看他脸上嘴角上都是糕点的碎渣和三丫的口水,洁净的素服也变得污秽不堪,连三丫也想笑,可是不可以,绝不可以笑。三丫边忍笑边拿出丝巾给他擦脸,也让钱宝宝一把推开,“你干嘛啊?”三丫一甩发疼的手腕。钱宝宝正要发火,却听得敲门声,回头看,门口站着厨房张婶,她站在半开的门后,也不知来了多久。
“有事吗?”钱少爷问张婶。
张婶有些不太自在,“管家说三夫人在您房里,怕糕点不够用,所以让我再送点过来。”说着,略举了一下手里的托盘,上面放了两盘精致的点心。
“管家让你送来的。”钱宝宝拧眉问道。
“嗯。”张婶老实的点点头。
“放这出去吧!”临出去前,张婶偷瞄了一眼二人。
“我真的中毒了?”待张婶出去后,三丫仍是关心自己的状况,一把抓住钱宝宝紧张的问道。
钱宝宝甩了甩三丫抓着她的手,却没甩掉,冷笑道,“放心,看你现在的力气,也不像是中毒。”
三丫自我感觉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指甲也没有变黑,有心变心了,良久,她慢慢开口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根银针之类的?”
“做什么?”钱宝宝不明白刚刚还在讨论吃的,现在怎么又说针。
“试毒啊!银器遇毒会变黑的,吃东西之前插一下,不就不怕被毒死了。”
“谁教你的?”钱宝宝惊奇的看着三丫,实在想不能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怎么会懂这些。
三丫不禁有些得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随即又担心起来,“如果有人直接来杀我怎么办?就像小石头一样。”三丫想了想,轻拍了他一下,谄笑道:“反正我也不是真的三夫人,不如就让我回娘家长住吧。”回去吃糠咽菜总比没命好吧。
意外地,钱宝宝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不,对着三丫笑笑说,“好啊,明天我给你收拾点盘缠,你就回去吧。”
“真的?”三丫有些不相信。
“当然。只是,我怕你前脚走,后脚官府的告示就出:钱府三夫人杀人卷钱私逃。我怕你没回到家反而进了县衙的大牢。”钱宝宝仍是笑眯眯的。
“你耍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不是我耍你,你想想,钱府刚出了人命你就走了,你的嫌疑不是最大吗?”不可否认,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三丫无精打彩的问。
钱宝宝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所以,我想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废话,我活到现在也不容易,谁会想死。”
“那好,只要我们两个把整件事查清楚,揪出主谋,就不用死了。”钱宝宝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三丫用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张大嘴巴问他“就我们两个?”钱宝宝看着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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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已移到了西方,朦胧的月光照进简陋的屋子,床上坐起一个人来,摸索着穿好衣服,不小心惊动了床上的另一个人,那人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不满的嘀咕,“三更半夜的,折腾什么呀?”
先起来的那个人兴致很高,压低声音说,“要不要去看那对奸夫****?”
“什么?”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声音太低没有听清。
“我和你说呀,老头子,今儿头晌我给少爷房里送糕点时看见三夫人也在。”先起床的是张婶。
“啊?”应声的是张伯,“三夫人在少爷房里?”
“是啊,而且我还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
“不会吧。难道是......”张伯的睡意也全消了。
“要不要去看看。”张婶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让她这么兴奋的事了。
“唉呀,看什么看啊,明儿还要起早呢!”张伯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好奇。
“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张婶说罢就起身出去了。
张伯一把抓过外衫,边穿鞋边轻声喊,“老婆子,等等我!”
一个人的好奇心是可以战胜一切的,但也会毁了一切。
月光下正蹑手蹑脚行进的两人忽然停了下来,两人同时纳闷的盯着前方一闪而过的两个黑影。怎么?两人还要另找地方幽会吗?
好奇的两个人尾随黑影来到了书房外,只见稍高点的黑影轻开房门,另一个身材较小的轻身进了屋,随后高个子也进了屋。张伯把张婶拉下来,低声问,
“你搞错了吧,幽会也不可能来书房啊!”
“那他们偷偷摸摸的来书房干嘛?”张伯无声的点点头,二人走上前,轻轻的窗户上捅了两个洞,两个人两只眼睛往屋内看。好一会儿,才适应屋里的黑暗,屋内的情形让好奇的两人大失所望,先前进屋的两个黑影点了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上演一部活chun宫,而是在东翻西找的不知在摸索什么,找了好久,二人对看,都轻摇头。
外面,张伯轻声问张婶,“好像不是少爷!。”也许张伯的话被屋内的黑影听到了,二人齐齐向张伯这里望来,微亮的火折子刚巧映亮了二人的脸。
张伯张婶都惊呼一口气,怎么会是他们?“快走!”张伯拉着张婶刚要离开,回身却看到身后站着另一个黑影,发亮的眼睛好似夜间伏击猎物的野兽,还未来得及喊叫,二人便倒在了一阵轻香之中。屋内的二人也走了出来,三人对望点了一下头,先前的两个黑影转身离去了,第三个黑影弯腰拖着地上已昏迷的张伯张婶向后园中的井口走去。当两个重物落水以后,除了刚开始昌上来的一串气泡,再也没有任何响音。
半月如旧,清风不变,除了曾经有过的影子,只是影子早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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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钱府的早饭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端上来,去找厨房的张伯张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钱管家在前厅发飚,“找,去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找出来让他们滚蛋,还真当钱府是养闲人的地方了。”又叫住刚要跑出去的小勇子,“你,去告诉老何他们,快点把今天的早饭做好,一会几位主子就起来了。”小勇子应声跑开了。
可今天的早饭快到中午也没吃上,后园井里的水用不了了,打水时从井里捞上两具尸体,正是失踪的张伯张婶,二人除了圆睁的双眼,已经微微浮肿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三丫忽地想起早上喝的茶水,会不会是用泡过他们尸体的井水泡的,想及此,跑到一边干呕起来。二夫人走过来轻拍三丫背,递过一条白色的丝巾,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三丫边擦嘴边摇头示意没事,二夫人看着她牵强的笑了笑,美丽的凤目内若有所思。
周围的家丁早已议论纷纷。
“昨儿个小石头才刚刚给抬走,怎么今天张伯张婶又出事了,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说不定啊,老爷三七那晚,鬼叫了一夜,不定明天又把谁的魂给招走了。”
“就是啊,原指着在钱府做事给的工钱能高点。可是把命搭上就不值了。”
“就是啊。”
几人正说着,却听见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