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笑什么呀,不觉得我这个发式很个性吗?”三丫有些无奈的看着一直对她浅笑的二夫人。
“可做钱府的三夫人要的是庄重,你还是把头发梳起来吧。”二夫人笑笑说道。
“可我不会啊!”三丫开始皱眉了。
“不会?阿三,别告诉我以前都是你娘给你梳头。”
“不是啊,我们那里大多都这样的马尾啊!方便又省事。”
“都这样?”二夫人愣愣的看着如是说的三丫,三丫忙岔开话,“那雪兰姐,不如你帮我梳,好不好?”三丫说着去拉她的手臂。
“好吧。”二夫人雪兰笑着拿过梳子,开始给三丫梳发。
三丫看着镜中的自己,发髻如云,庄重而典雅,左侧边上又用一个素蝴蝶结做装饰,果然是比自己的马尾受看多了,不禁由衷赞道,“雪兰姐,你的手可真巧,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啊!”
“你是钱府的三夫人,以后自然有下人服侍你,还学它做什么?”
“人和人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上下卑贱之分?”
听这话,雪兰愣了一下神,“可是身份高低是天注定的,布衣百姓治于皇者,而仆役奴隶就是为主人卖命的。”
“什么天注定,只是他命好生在帝王家而已。想想看,皇帝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就是一身衣服吗?如果我穿了龙袍,坐在金銮宝殿上,别人不也叫我皇上吗?”
“阿三,这话不能说,是要灭九族的。”二夫人急忙捂住三丫的嘴,三丫把雪兰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吐出一口气,说道,
“哎呀,雪兰姐,你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皇帝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会去告密?”说着,三丫滴溜溜的眼睛盯住了二夫人。二夫人的脸一下红了,微嗔道:“竟瞎说,我哪能见到皇上。”随即,又正色对三丫说,“不过,阿三,你刚刚的话真的太......特别了。”
“有吗?”三丫做状想了一下,笑道,“没有啊,我说的是事实啊。你想想看,皇帝加诸在百姓身上那么多的苛捐杂税,却又对养育他的子民那么残忍,动不动就灭九族,真是一点都不人道,做他的子民真可怜!想想看,现在我也成了可怜一族了,唉,好怀念我那个时代。”
“那个时代?”二夫人凝眉问,“阿三,你的这些想法是谁说给你听的?”
真是,一时嘴快,又忘了,“不是啊,是......梦,做梦。”三丫干笑。
“做梦?”二夫人似是不信。
“是啊,我在出嫁之前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啊,不仅人没有高低贵贱之份,而且啊,男人和女人也是平起平坐的。”没办法了,编吧。
“男人和女人平起平坐?”不仅眼睛,二夫人的嘴巴也张大了。
“是啊,那里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如果他想娶别人,只能离婚,而且呢,不只是男人可以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
“啊?”
“啊什么,是真的。而且根本没有什么仆役奴隶给主人卖命的说法。在那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人家为你做工,你是要付工钱的。这叫平等。”三丫有些好笑二夫人那样吃惊的表情。
过了许久,二夫人走到窗旁,看着天上流进流出的白去,缓缓说道,“可惜呀,只是梦。梦醒以后还是要做自己必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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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总是时隐时现,现在浮云又遮住了月亮了的脸,所以素白的灵堂一下子又暗了起来,随微风摇曳的两盏长明灯的烛火也仿佛黑夜中兽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阵风吹来扬起了低垂的白绫,也差点吹熄了火盘里的火。小石头忙用身体挡住风来的方向,使盆里的火星渐渐旺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棺木,不知是不是那一阵风闹的,让他感觉身上忽地感觉凉嗖嗖的,手上被猫抓伤的地方也开始痛了,再想起白天张婶的一席话,不由心里害怕起来,嘴上开始不住的念叨着,“桥归桥,路归路。老爷,我知道您走的不甘心,可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回来了,还是早日投胎去吧!您要是真回来了,可千万别找错人,别找上我小石头啊!”正念着,猛一抬头,发现从钱老爷的棺材里爬出一个黑影,映在了随风微摆的白陵上,白陵随风一抖动,那黑影也变得缥缈,开始朝小石头走来,小石头吓的“啊”地叫了一声,倒了下去,却又靠在一个毛绒绒的物体上,抬起双眼,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夜里出没的野兽,暗夜里这样的一双眼睛格外让人触目惊心,小石头的救命还没有喊出来,就感到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似乎有热热液体流淌出来,嘴里一咸,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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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和的阳光再次洒落灵堂的时候,依旧是一片素白,只是这里又多了一个死人,死状很难看,黑红的血,苍白的脸,一双惊恐无助的双眼。钱宝宝皱着眉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石头,有些伤感、有些懊恼、更多的是愤怒,想起昨晚晚饭后他们的对话,“小石头,老实说,少爷对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要不是少爷您当年大发慈悲把我带回钱府,怕是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那我要是问你什么,你一定会告诉我实话,对吗?”
“少爷您要问什么?只要小石头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您。”
“那你仔细想一想,老爷死时的前后,府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府里.....没有啊”小石头很努力的想了想,“就是有几天老爷连粥都喝不下的时候,府里来了一个黄半仙,说要让老爷娶一个三夫人冲了喜病就会好了。”
“那老爷同意了吗?”钱宝宝屏气问道。
“那个时候,老爷连话都说不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同意不同意啊,是二夫人代老爷下聘的,不过......”
“不过什么?”
“老爷在偶尔清醒时手总是指着门外,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好像在喊人。”
“喊什么人。”
“谁也听不明白,二夫人说老爷是盼着三夫人早日进门,所以也没通知您,就急急下聘去了。”
“没有通知我?”钱宝宝的眼睛睁的老大,那是谁给他送的信,让他回来制止老爷娶妾?
“没有啊!”小石头愣愣的看着少爷,“那时,二夫人说,要先让老爷的病好起来再让您回来。可后来,到了吉时,三夫人的花轿没到,二夫人说老爷不行了,忙请郎中却没救过来,二夫人说第二天要给你送信,可还没送,你就回来了。”
“二夫人说老爷不行了?”钱宝宝心细的重复着小石头的话,“老爷没在喜堂等吗?”
“没有啊,二夫人怕在这儿等太累,就和老爷在内堂等的。”
“也就是说,在二夫人说他爷不行之前你们谁也没见过老爷。”
“啊?嗯。”小石头愣愣的点点头。
“好了,没事了,小石头,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一定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放心吧,少爷!”
钱宝宝一笑,“那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爷,今晚是我给老爷守灵。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和别人说的。”小石头拍着胸脯保证。
现在他是不会再和别人说了,他再也开不了口了,看他的尸体早已冰凉,该是昨天半夜被人杀死的,是谁?为什么?是因为和我说的话吗?可谁会知道我找他问话,谁又在监视我?是怕他吐露真相杀人灭口还是他已经说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而被人报复?他抬眼望去,灵堂外早已站了一群家丁在低声议论,人群后躲着两个女人不停的向这边翘脚偷看却不敢走近,正是钱府的两位夫人。
三丫是被二夫人雪兰叫起来的,二夫人说灵堂死了人,三丫迷迷糊糊的回道灵堂本来就是放死人的,可当她听说死的是昨天还帮她爬树救猫的小石头时,所有的瞌睡虫全跑了,由二夫人帮说简单梳洗一下就跑来了,到了灵堂二人却谁也不敢往前去,就远远的躲在人群后面观望。
“来了,来了!”管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少爷,官府来人了。”他跑到少爷身边边擦汗边恭敬的回道。钱宝宝扫了一眼管家,皱眉问道,“到哪了?”
“回少爷,赵县爷的轿子已到了府门外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快要进来了。”
“哦。”钱宝宝应了一声便向外走,还没出庭院门,县令赵老爷已经率众衙众走了进来。钱宝宝冲他一抱拳,“赵老爷,草民实在不该打扰您,可眼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人命,也就只好昌犯了,还请海涵。”赵老爷的嘴撇着,微颔首,就连肚子上的赘肉也微微颤动。一行人走到灵堂外,赵老爷一呶嘴,师爷指挥仵作和衙役去了灵堂内开始验尸,而他则陪着赵老爷留在了灵堂外开始四处观望。本想跟进灵堂的钱宝宝也不得不停下来,不知这位父母官想做什么。
灵堂外的众家丁早已向两旁闪去,原本站在人后的二夫人雪兰和三丫就被推了出来。赵老爷看到二夫人时的绿豆眼突然放出光来,走上前来,关切道:“二夫人受惊了!”
二夫人羞涩一笑,微福了福身,“有劳县大老爷记挂。”
一旁的庄师爷开始拍马屁,“二夫人,您不知道,一听是您府上出了命案,我们太爷连早饭都没用就赶来了。生怕您受到惊吓。”
“赵大人,您看小石头究竟是怎么死的?”钱宝宝僵硬的开口,一家之主被晒在一边还颇不是滋味,他想把赵老爷的目光引到那具尸体上去,可他的算盘打错了,那二位只是哼了一声,一点动的意思没有。三丫看钱宝宝糗的脸已经快黑了,不由暗自好笑,还真是笨,死人怎么会有美人有吸引力?算了,帮帮他吧,其实她自己也是蛮好奇的。
“雪兰姐,走啊,我们去看他们验尸去。”三丫拉起二夫人的胳膊,就要向灵堂内走去。
“三夫人,灵堂内有死人,去了不太吉利,要去还是您自己去吧。”庄师爷拦住了三丫,他对这个坏他好事的三夫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三夫人?”县令眯眼看了看三丫。
“是,她是老爷新娶的三夫人。阿三,快向县令大人见礼。”二夫人忙打着圆场。
三丫照猫画虎的屈了下膝,笑道,“您就是县令赵大人啊,雪兰姐常提起您,说您啊简直就是包龙图再世,办案可神了。”
“真的?”这位赵大人激动的身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当然了,这回我可要大开眼界了。是不现在就开始验尸了。我们快去吧。”说着不由分说,就拉着二夫人进了灵堂。三丫心想,我就不信,鱼铒跑了,鱼儿会不跟着来!
果不其实,赵县令和庄师爷也随后进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