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是热的,所以当它到来时,原本就已经对它低头的浓茂的杂草便纷纷让开了道路。这也使得原本藏身于杂草中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在路坡下的一个杂草丛里,躺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红袍,原是应该站在婚堂前的新娘,另一个衣料上乘,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哎哟!”三丫想起身,却在起到一半时又无力的躺了回去。其实躺着也不错,还蛮舒服的,三丫头晕晕的想着。
“起来!”身底下传来一声闷喝。
“啊?”三丫有些不明所以。
“还不快起来,想压死我吗?”三丫循着声音一看,原来是身下软绵绵的肉垫在说话,不,不是肉垫,是一个人。三丫一惊,忙向旁边一翻身,起身一看,是刚才那位蓝衫公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压的,他的脸圆圆的涨的发红,连身体也是涨的圆圆的,嘴紧抿,眼睛眯着,身上的衣服东一块污泥,西一道口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听那管家叫他少爷,想必也是钱府的人吧,三丫思及此轻轻的问:“你是钱老爷的儿子?”
“哼!”男子冷哼一声不理她,竟自起身,在快要站起时又重重的跌倒在地,并伴着一声惨叫。
“活该!”三丫偷笑,让你刚才那么神气,心想,也算是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见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双手抱着左脚,似乎正极力的忍受的痛苦,三丫不仅有丝担心,问:“你还好吧!”
“给我滚!”攸地,他那眯着的细眼睁的好大,狠狠地瞪着三丫“如果不是你爱慕虚荣非要嫁进钱府,我也不会来拦......也不会落个现在的下场。”
“喂,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问你,你干嘛骂人?”三丫一下子从地下跳了起来,“再说,是你们仗着有几个臭钱非要娶小妾冲喜的,你当我愿意啊?”
“臭钱?”他冷笑。
“钱财如粪土!没听过吗?”三丫居高临下的瞪着那钱少爷。
“可你最终不还是为了粪土而上花轿?”钱少爷学着三丫的口气特意加重了粪土两个字。
“你!”三丫一时语塞,狠狠的朝他抱着的那条腿狠狠地踢了过去,不理会他满地打滚,越过他朝不远处的树林走了过去。
“你当我想啊?要不是我莫明其妙的出车祸,莫明其妙的来到这儿,又莫明其妙的成了那个三丫头,又能回不去,怎么会上你的花轿?还在到好,还被人拿刀砍。”三丫边走边念,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念够了,走累了,三丫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迷路了。周围都是树,看不到远处,而脚下的路不少,就是不知该走哪一条。
又绕了几圈,三丫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路,听着附近寂静的林子有风呼呼的声音,有鸟鸣的叫声,也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吼声。三丫的心里有些后悔了,不知这里会有狼啊,看天快要黑了,千万先别出来啊!唉,早知道,就和那个圆胖子呆在一起好了,起码狼来了,光吃他就差不多饱了。三丫越走心越烦。
冷静,冷静,三丫边用手擦着额上的冷汗,边努力回想着学校里教的在野外辨别方向的知识。对了,三丫在一棵较粗的树边停了下来,而后抬头看它的枝叶,这边枝叶茂密一点,该是南吧!她顺着找的南方走了下去,越走感觉两旁的树木越稀少,看来自己是走对了。正走着,却听得前方有声音。
三丫躲在树后,顺着声音望过去,还真是心想事成啊,是那个狼的祭品。只见此时的钱少爷衣着比刚才更加脏乱,想必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半爬过来的吧。现在出去吗?可那不是很没面子吗?看看日垂西山,又一想,没面子总比没命好吧。可出去要怎么说呢,他不是好相处的人哪,真是一个‘古人’。忽然,三丫盯着那颗移动肉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也诡异的向上翘了起来。
“你这样走路很辛苦吧?我来帮你好了。”正在艰难行进的钱少爷听见话声,惊了一下,抬头一看,却是大红嫁衣的新娘子,不知是因为难堪还是阳光的原因,脸色变的更加红了,“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就利用右腿和双手支撑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三丫并没有像他所希望那样从他面前走开,反而是走到他面前,不满的念叨,“哎,我可是看你一个人腿脚不便才好心回来帮你的,要不我管你喂狗!”
“哼,你好心?”
“那当然,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就是小猫小狗受伤,我也不会不管啊!”
“义气?怎么你们女人除了爱虚荣,也会讲义气吗?”钱少爷不屑的嗤笑。
忍住忍住,三丫咬咬牙,却又挤出一副笑脸来,“当然了,不然我早就自己走了,怎么会回来呢?”看着他又一次摔到在地,走到他身旁,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手拉起他的一支臂膀搭在自己肩上,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钱少爷原本想要推开三丫的手停了下来并顺从的搭在了三丫的肩上,嫌弃的细眼闪过了一丝精光,“那好吧!”他的合作让三丫有些惊讶,原本还以为会费些口舌呢。
“好重啊!”三丫终于明白这位钱少爷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好说话了,他本身就很重,加上他现在为了整三丫,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三丫身上,走了没多远,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我说,你该减肥了!”三丫终于忍不住了。“啊?”钱少爷不明白三丫的话。
“我说你好重,哎哟!”三丫脚下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钱少爷被摔在了地上,他坐起来,边打扫身上的尘土,边冷笑,“怎么?这就是你们女人的‘义气’啊?”
“你闭嘴,要不是你胖的像猪一样,我又怎么会摔倒?真不知道没事长这么多肉干什么,不知道逃命时最忌讳的就是累赘多,还有这么多赘肉,真是!”三丫一面碎碎念,一面揉着摔痛的腿。
钱少爷先是很奇怪的看了三丫一眼,而又冷哼一声,“没本事就没事,还找那么多借口!”
“喂......”钱少爷忽地举手做禁声的动作阻止三丫的话继续说下去,同时侧耳仔细的听着。这时三丫也隐约听到远处似乎有人声在喊,会是谁啊,“不是那些蒙面人来了吧?”三丫小心翼翼的伸头透过树木向远处张望,并轻轻的开口询问钱少爷。“是雷师父!”钱少爷看了三丫一眼,扯开嗓子大喊:“雷师父!雷师父!我在这儿!”又转头得意的对着三丫说,“好了,雷师父来了,我这不用你再‘讲义气’了,你可以自己走了!”
“什么?”三丫愣愣的看着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钱少爷,什么意思?卸磨杀驴啊!再说,天快黑了,傻子才会一个人走呢,更何况,她根本就分不清哪是哪!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孟三丫啊?三丫狠狠的瞪了钱少爷一眼,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拢在嘴边,尖声叫喊,“雷师父!”回头,恰巧看见笑容冻在脸上,一脸错愕的钱少爷在盯着她。
“谁让你喊的?”钱少爷恶狠狠的问三丫。三丫不在意的耸耸肩,“你的声音那么小,雷师父怎么听得到,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啊?”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钱少爷怒骂。
“哼,你怎么这么没家教,也不懂的你爹怎么教的你,连娘都敢骂!真不孝!”三丫凉凉的说。
“你说什么?”钱少爷的声音更高了。
三丫用很媚的笑容看着钱少爷说,“我,是你爹娶的三夫人,自然也就是你的三姨娘了,你连娘都敢骂,自然是不孝的很了。”三丫满意的看着钱少爷白圆脸慢慢涨成了红色,还真像是一只正被烧烤的乳猪哪!突然,那只乳猪向她扑了过来,速度之快,使得她想躲都躲不开。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少爷!”一个惊恐的声音颤巍巍的低声叫着,看着眼前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原本谦谦有礼的少爷此时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上还有两道新鲜的血痕,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正是大红嫁衣的新娘,此刻却也是披头散发,衣服污秽不堪。这场景......莫不是,少爷早就对这位孟姑娘动了心,却不料被老爷娶来冲喜,所以今天少爷才会拦花轿,也是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后娘啊!可是,现在人家已经上了老爷的花轿,少爷再这样做,岂不是......
正厮打的两个人听见声音,同时住手,抬头一看,是那位褐色长衫的钱管家,他很狼狈,衣服又脏又破不说,左臂还受了伤,被白布简单的包裹着;相较之下,后面的雷师父就好多了,除了衣服上和脸上残留的血迹根本看不出他刚刚经过一场厮杀。而两个人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
钱少爷和三丫两人看着前方的管家和雷师父,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忽然发现钱少爷跨坐在三丫的身上,双手用力的掐着三丫的脖子,而三丫则用力的向后扯着钱少爷的头发减轻自己脖子上的压力,而这个姿势,很暧mei!两人连忙分开,钱少爷边整理衣服边问,“雷师父,你们怎么才找过来!”三丫的脖子得到了自由,开始大口的喘气,不知是因为憋的,还是因为两个人的目光,脸色很红。雷师父奇怪的看了三丫一眼,对钱少爷说,“马受惊跑了,我打退蒙面人后,才边走边喊找过来的。”
“那个,少爷,您和三夫人怎么......会在这儿”钱管家插话问。
“我从马上掉下来,扭到了脚,原本顺着路走,脚痛的历害,就想回树林找根树枝,谁知道又碰到她。”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三丫一眼。
“喂,要不是我讲义气回来找你,说不定你早就被狼吃掉了,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唉,当后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说着三丫还真的边着哭腔边挤出几滴泪。哼,打不过你,骂骂也要解解气。
“你!”钱少爷的脸再次涨成猪肝色,又要扑向三丫。
“阿宝,我来看看你的脚!”雷师父赶忙拦住了钱少爷。“脚筋扭到了,最好不要动,可惜药酒没有带在身边。我们先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再赶路吧。”雷师父看完钱少爷的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