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历年间1078年,1月28,辰时,迎娶傅家‘长女’的禾国商人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出发,新娘子的花车在年老色衰的禾国商人牵引下,缓缓离去。随嫁娘家丫鬟中,有两位模样奇丑,脸上的斑胎记就像是被刀搅和过一般,道路两旁的围观者谁也不乐意将视线停留在两丫鬟上,怕浊了眸子。
傅家男主人从前本是俊美非常,南疆王刚继位时,发生了一件奇事,一夜之间容貌被毁,满脸冒出血泡来,破了以后便成了凹凸不平深浅各色的疤,从前瞧过傅老爷的人如今都不愿忍直视他,但他的长女确实听闻继承父亲的容貌,生得相当俊美,长时以来不知多少人为了一睹芳容被傅家家丁打的半死,提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没想到如今却找了这个一个又老又丑的商人填了小房,想想傅家长女年刚十五,如今瞧着这新郎官的模样,众人都觉着是一朵鲜花往牛粪里插了。
丑丫鬟里那个个头矮的看起来十岁都没有的娃娃,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惜被眼皮上的疮痕给盖住了光华,她拽了拽身边丑丫鬟的手,小声凑到对方耳边说道:“前面就是城门了,埋着头过去,眼神别那么高傲,被瞧出来就死定了。”
个子高的丑丫鬟冷了她一眼,但还是在行为上认同了对方的话,把脑袋往下压了压。
小娃又看向花车另一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丫鬟此时也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这边,瞧见她看着自己,双眼一眯笑得跟月牙儿似的,是了,这人就是金三。虽说扮了女娃娃,但那笑容可是相当明显。她狠狠的瞪了金三一眼,金三一愣,随即领悟,立马收回笑容,压低脑袋,跟着队伍的步子继续走。
出城时,守卫眼神并未在丑丫鬟身上停留,瞧过郡王的通关手谕,晃了晃手,算是通行了。
队伍浩浩荡荡的除了城门,渐渐远去……
要出南疆领域,还有不少路程啊。
南疆北门几里外,位于树林间,一众宫奴与卫士已经等待多时了。
林爷林旧臣此时策马赶到,不待众人拜见,他眯着寒眸,冷冷问道:“郡王人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还是其中一位代为回答:“辇车在里面,郡王交代过奴人们不得打扰,奴人们这才在此等待。”
“戚公子如此不羁放肆,向来都是要人守着的,郡王又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林爷双眼更寒“是郡王亲自交代的?”
“回林爷的话,是戚公子代郡王交代下的。”
林眉一紧,心道不好“郡王一路出行所有口谕都是由戚公子转代的么?”
“回林爷的话,是。可是辇前有两个人跟在旁伺候的……”
“混账!”林旧臣扬起马鞭朝着回话的宫奴挥舞过去,顿时将宫奴抽倒在地,马缰一拉,马儿便踢蹄,马鞭一抽,快马朝着林深处去。
辇车附近两个宫奴瞧见马匹上的林旧臣“林爷。郡王交代过不得打扰。”
辇车里还传出阵阵女子呻吟声,林旧臣脸色瞬间难看许多,但还是不放心,越发觉得戚公子图谋不轨,便大声请告道:“郡王,林旧臣请见。”
回应的还是阵阵呻吟,他再重复一遍,依旧如此。
一把推开辇前两人,进去一看,这里面只有一个****的女人,她便是南郡王,神态魅迷,一看就知道被下了迷药,这药最可笑的是曾用在戚公子身上,如今反倒回了主人怀抱里了。
冰冷的声音夹带着杀意“传令下去,南疆禁严,捉拿逃犯戚子尘!”
……
一路向南,晌午时候,在官道一旁小树林里迎亲队伍休息。
新嫁娘傅小姐也在丑丫鬟的扶持下从花车里走了出来,这块地加上新嫁娘也就四个人。队伍分散在四周,也算是避嫌,就连大多女眷们也单独在一个地架起锅,男人们拾柴火来烧,把早晨备好的各式菜肴在锅里热一热,给新嫁娘与新郎官吃,而下人们自然吃冷菜冷饭就好,不讲究的。
傅家小姐还顶着红盖头,在刘三的扶持下轻轻咳了一下嗓子,刘三小声应道:“大小姐是要方便么?”
新嫁娘干呛了一下,清清嗓子,也未说话,只是点点头。
几人打了眼色,搀扶着新娘子就往深处走,走着走着,刘三瞅着他人看不见了,立即扯下新嫁娘的红盖头,将对方的凤冠取下再快速的褪下新嫁娘穿在外的红裳,往地上一扔,着时还不忘从裙底抽出一双藏好的红色绣花女鞋也一并往地上扔了,这一个动作伴随着轻声‘走’,几人拎着裙子飞快的往深林里钻。
时间再是恰好不过,一批蒙面人快马袭来,杀气腾腾,左右包抄迎亲队伍,什么也不说,拔刀就杀!
这边本是喜气洋洋瞬间化为屠杀哀嚎,谁都没想到,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主城外几里地作奸犯科,蒙面人挥刀毫不留情,下手狠厉,决不放过一个人,当刀痕沁在一袭新郎服的商人脖颈时,商人临终终晓得为何遭此劫难,蒙面人憎恶的眼神毫无一丝怜悯“多行不义必自毙。”
杀伐来得快也去的快,仅仅一会,便是尸野横山了,蒙面人们快速的收起遗体中值钱的物件,此时一支车马队伍赶了过来,人不多,举着镖局的旗号,竟跟蒙面人是一伙的,他们有条不紊的将花车马匹上陪嫁的金银珠宝装箱,捡的都是值钱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傅小姐的嫁妆是如此丰厚!原先压来的镖箱里面装的竟然是石头,石头被放下散落在附近树脚下等零散而开,蒙面人取了面巾,变身为镖局的人,队伍向着来时的地方回去,后余下有人清理地面被车轮压过的痕迹。
镖局装箱刚出发,负责清理现场的某人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来到凤冠霞帔被扔的地前,将东西一揽抱起,选了个身高差不多的女尸,伪装成被ling辱的新嫁娘,用刀划花了尸体的面部,这才与断后的同伴一同离去。
对错,对于逃命南疆的刘紫婼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南疆的几月时间里,她看到的不是生活,而是地狱。就算婉儿曾动过利用她的念头,但始终是照顾过她的人,始终是个可怜人,却是被折磨得骇人听闻。不知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变数,郡王那日令人擒下婉儿,在戚公子的院子前,当时刘紫婼也在场,那段记忆将她的灵魂犹如生生撕裂一般,不仅仅是她一人,在场多少奴人恐怕都留下了深深的恐惧,但郡王有令,无人敢违背,只能在恐惧中按照郡王的意思观下了整个过程:砍断婉儿四肢,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塞进瓮里抬进拰庭供废相观赏!(废相:废黜的面相专门居住的地方,就像是皇帝的妃子被打入冷宫)多么可怕的一个南疆王。
逃了一段路程,她对照着怀里揣着的一幅手绘地图领头钻进了一个隐藏恰好的山洞中,里面还居住着一窝野兔,野兔瞧见他们也未逃跑,好似觉得并无威胁一般。窝边有几个包袱,取出按颜色各人分得一个“快些换。”
金三对于这次的事可以说是知道的最少的,他只知道是逃出王宫,对于深山里藏有包袱很是好奇,笑着就挤到刘三面前“俺弟啥时候出了王宫,把东西藏在这里的?”
戚公子‘傅小姐’此时已经抽开包裹迅速换裳了,她叹了口气“别说话了,快换衣裳。”边说边迅速脱下外裳,换个颜色花样绸缎的外裳穿上,弯腰脱了鞋子,一并换了。
金三虽是半个好奇宝宝,但也跟着飞速换裳,几人换了外裳鞋子,再遮弄修改下发式便也好了,最麻烦的就是‘傅小姐’了,连内裳都要脱了换掉,毕竟那一身红样太过招摇,换裳时,金三瞅见新嫁娘褪去衣裳时香肩玉露,急得连忙转身还傻愣的蒙住双眼“俺啥也没看见,没看见。”
这一个举动,本是紧张的几人一下子气氛全变了,最先忍不住笑出来就是戚公子,他性情向来多变“‘傅小姐’又没说不给你瞧,瞧吧瞧吧,想瞧就别忍着。”
一声轻咳,新嫁娘准备说什么,刘三接下“先别说了,傅公子先坐下换鞋,我把你发式重梳一下,新妇发式比较难拆。”
戚公子换了鞋,看向洞里的一窝子兔,不再言语,背着光倒也瞧不清他的眸子,再说了,金三对戚公子还是畏怕的,一直没敢正眼瞧戚公子。
刘三手中忙活着嘴里嘟囔“戚公子换好了麻烦再找找,就在这附近应该还藏着一个藤箱,里面装有素沙斗笠。时间不能耽搁了,还要继续赶路,要不然下一个点一旦出现问题,我们下一步就难行了。”
傅笑笑,开口便是好听的男音“会出什么问题?除非清早十分你们没有按计划一步步来。”
刘三张了张口,却被戚公子抢了先“你不就是担心我杀了南郡王,会祸及你傅家。”她知道,此时戚公子心底那股子无名火正烧得旺盛,就是为了清早她拦住他下手杀了南郡王的事,他心底恐怕已经到了快与刘三的约定决裂的程度了。
“好了,傅家大小姐已经死了,傅家什么都没失去。”她打断两人的话,就怕拦晚了争执起来,耽误了逃命“傅公子,当初与你爹爹谈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了,一切都是按照双方赞同的步骤来的,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最基本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我们犯不着拖你下水。”她手上迅速的将傅公子的发按女子式样简单盘好,转身就开始寻找藏匿的藤箱,一边手还摸向自己的发将丫鬟饰物取下。
“俺弟,俺来陪你一起找。”
“恩。”她回报一笑,附身寻找时,那一瞬间她的眸子装满了疲倦与痛苦,‘几十条人命纳’,这个想法犹如蛇咬心田,一口一个牙印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