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这个孩子,皮肤皱巴巴的,头上只有稀疏的几缕绒毛,也不知那些人怎么看的,都一个劲的说和爹爹神似,可我就怎么也看不出来。
我微俯下身,把头凑近他,婴儿身上淡淡的湿气萦绕而来。他香甜的睡在襁褓里,咂巴了下嘴,露出了他润润软软的小舌头和粉红的牙床,然后小嘴轻轻合上,湿湿的微微向上翘起,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好可爱的宝宝,娘妃,锦儿喜欢他。”看着他的睡容,我不禁咧开嘴笑了。
这个不沾一丝污浊的孩子,纯净的气息,也许,就是这个皇宫里最美丽的小东西了。
“锦儿也喜欢小弟弟么,”倩妃倚在床头,从我手中接过这小婴孩,笑着对怀中的小人儿道,“小宝宝,以后要和锦儿姐姐要好哦,锦儿姐姐喜欢你呢。”
“小孩子果然是最可爱的啊,娘妃以后要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给锦儿好么,锦儿的母后已经离世了,想来,以后会孤单的很呀。”我有些低落的埋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忧伤。
倩妃腾出只手,牵着我,引我在她床边上坐下,轻抚着我的发丝,眼里一副慈母的样子。
我看着她,有些愣神,发上的触感并没有引起我的不快,但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这生养完的倩妃身上确实有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慵懒的姿容,但那份母亲特有的感觉却从内散发出来,熨帖着每一个见到她的人。
“锦儿,皇后姐姐的事……唉……苦了你这孩子呀……”
我摇摇头,道:“人各有命,有什么苦不苦的。”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么独立,又那么好强。虽说皇上很疼你,但皇上毕竟是皇上,江山社稷已让他抽不开身了,对于你,也不可能像母亲那样照顾。可毕竟锦儿你,也才不到岁呀。”
“锦儿才九岁么,为什么孩儿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了,已经活得好累好累了……”
倩妃轻轻揽过我,让我靠在她的肩上,道:“可怜的小锦儿,以后,来当宝宝的亲姐姐吧。”
我身子一颤,略带鼻音的探问道:“娘妃在说什么?娘妃的意思,可是和锦儿想的……一样?”
倩妃扶直我的身子,眼神脉脉,微笑着道:“锦儿可愿意,做我的女儿?”
我嘴一瘪,泪水盈满眼眶,“哇”的一声扑到倩妃怀中哭起来:“娘……”
“好啦好啦,好孩子,不哭。也不知道皇上肯不肯给这个恩典,赐我一个这么好的小女儿。若如此,想必这天上的皇后姐姐也会开心的。”
我噙着泪,乖巧的点点头,道:“娘,您刚生养完,身子还虚,锦儿的病还没大好呢,若是一个不注意传染给您和弟弟,锦儿可真是万死莫辞了。”
“可别说这些个话,不吉利。”
倩妃虽这么说了,但想必心里还是顾忌着点的,便也允了让我退下。
出了房门,耀眼的阳光让我一时发了晕,身子打了个摆,扶着廊柱上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一早上的忙碌,让拖着病体的我有些吃不消了。脚下有些虚无,勉力迈着步子,咬着牙支撑着,心理催促着自己,赶紧回院就好了。
候在院外的细细瞧着我出来,趋步上前,一把搀着我。
“主子,你怎么,脸色那么苍白。”细细皱着眉,打量着我,急道。
我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轻咳几声,示意她往回走。
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在房间里歇着还好好的,这不,刚一出门,还没走得上几步人就蔫成这样的。还好,此行要解决的是,还都不出我所料,就这样就好了,按照我预想的一幕幕,慢慢演下去罢。
从今天起,世人都会知道,锦儿,和这个新生的小皇子,算是绑在一起了。
我模模糊糊的把头靠在细细肩上,将大半个身体压向她,也顾不得什么形容姿仪,更无暇去管细细到底支不支撑得住。只知道,我现在好难受,头胀的要裂开似的,身上烧得和蒸笼一样,厚重的衣物堆叠在身上,成为了一个折磨人的囚笼。
“怎么搞的,都病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
细细一愣,顿住脚步,支吾着开口道:“公子……”
我疑惑着抬眼,看清了来人,复又合上,扬了扬手,让细细继续走。
“今儿没力气理你了,改天再去找你玩。”不顾那人高挑起的眉毛,我靠着细细径直走开。
“靠,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悬在外头的手臂被往外一扯,我一个立足不稳,打了个踉跄就要向后栽去。两条胳膊在空中乱舞着,碰上一旁的硬物,忙乱间死死攀住,模样异常狼狈。被这么一吓,我的眼睛彻底睁开了,怒气上涌,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始作俑者。
赵乾似乎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个效果,有些尴尬的撇开了眼睛,不再与我对视。
心中本是极怒,但看着这张脸,确却是再也气不起来。
“赵哥哥,锦儿今天不舒服……啊!”
原本拽着我手臂的手从我臂下穿过,横在我的腰背间,赵乾微微弯身,从我膝窝下穿过,微一发力,将我打横抱起。
在细细惊诧的目光下,赵乾托着我把我往回送去。
慑于赵乾身上那股强横的力量,我竟呆呆的老半天没开得了口,恍过神来时,丹凤阁已然出现在眼前。
赵乾脚步一顿,扭身对着诺诺跟在后边的细细道:“叫个太医过来。”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走去。
看着赵乾着木刻一般的脸,我心中贼贼一笑,轻轻把头往他肩上靠去,蜷在怀中的小手缓缓张开,轻轻敲打上他胸口,虚着嗓子,如小猫低鼾,道:“赵哥哥都把锦儿这样了,若不负责,锦儿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那托着我的手臂猛的一颤,强自稳住了,步伐渐快往室中送去。
我仰起脸,看见他那耳根早已红透。
心情大好,差点就乐出声来。我咬着唇,悄悄看着他那强装镇定的脸,心中笑着,看你还给我装,小样,哼哼。
赵乾把我送上床榻,扯了褥子要给我盖上,我嘴一嘟,抬起脚一把踢开。身上衣服本来就多了,我可不乐意再多几个累赘,难受。
我指着门说道:“我要先脱衣裳,你出去。”
赵乾撇我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脱就脱了呗,又不是不负责。”虽是那么说了,赵乾还是依言离开。
“我在门外,等太医来了再走,你有事叫我。”
看着门被轻轻合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一抹忧伤泛起,充盈了满身满体。
抱着弯起的双腿,下巴枕在膝上,看着阳光投射下映在门上的人影,痴痴地发着呆。这种莫名的情愫就在这和煦的午后,如雨后新笋,飞快的滋生着,疯长着。
赵哥哥,你真要对锦儿负责么?
那些从我口中说出的,虽然一再告诉自己那只是玩笑话,但其实其中又有多少,不是我心里想要的呢。自己的心,自己知道便好了,再没有多余的必要拿出来任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