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倚梅苑中腊梅花谢花开又四载,颐宣院中的菩提也抽枝粗壮起来,昔日那不懂得规矩只会耍着孩子心性的女童也已经到了豆蔻年华,正如春日中最好的时节初春般充盈着袅袅婷婷的朦胧美。年初时,念奴刚行过岁成礼,满了十二;再过三个月到了年关,二少爷爵兴也要到要行岁成礼的时候了。
在浣京王朝,无论男女到了十二都要行岁成礼,是谓告别懵懂无知的年岁,开始知理明道。只不过男子是在满十二的虚岁时行礼,女子则为十二周岁。男子若那时还没有任何亲事便要由家中做主定下一门,此谓定姻,即为男子以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定下根基。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立家是根本。遂浣京王朝家家都极为重视这定姻的风俗,认为这不仅关系到一个男子的功业成就更代表了一个家族的兴盛繁荣。待到男子满十八岁成年就可以娶亲了,此后才可以正式入朝为官。因为在皇族中更重视孝廉之道,忌家乱,更把同宗之间乱伦行为定在十大不可赦之罪。因而一个官员的治家之能也是做官考核的标准之一。对于女子而言满八岁即可作为定姻的对象,等到岁成就可以嫁人了。若是女儿家到了十六岁成年还没有许下任何亲事,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这几日,王府里的下人一直十分忙碌,不仅因为王妃开始差人找喜婆拿些有待字闺中女儿家的喜册来挑选以准备年关时的定姻事宜,更因为大少爷爵温要在下月初行成年礼,然后,娶亲。
念奴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挺拔的身影,俊朗的面孔,像有沙子在心上摩挲,涩涩的酸。不同于爵兴的那还带着稚气的霸道,那曾经在风中独立的少年经过四年的磨砺变得越发沉稳。即使一直因为修习武艺隐在山中,却自然地有种书生般的儒雅气质,笑如春风暖人心。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处事不张扬,做事沉稳认真,还未成年就已经是王爷的得力助手。再等下月初娶过亲,就可以入朝为官了吧。
娶亲,唉!念奴轻叹,心中又一阵黯然。不知何时起看到那如玉的人儿心里总有丝莫名的喜悦。见不到,心中就像缺了些什么。然后就日日期盼着年关到,他就可以归来。呵呵,也很有意思啊,小时候不懂事盼年关是为了新衣和糖果,现在盼年关是为了他那日能从山中归。那女子,她见过,算不上大家闺秀,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相貌并不出众不过温婉的性子会是个好妻子的。自小承的也是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教育,虽然相较而言并配不上爵温少爷,不过据说是在襁褓中就定下的亲事。其实也很好的,若是让大少爷娶了个娇蛮任性的管家小姐回来,只怕会平添更多麻烦。想起爵温那清明的眸子,满是暖意的笑脸,脸上就不自觉的漾起了柔柔的笑意。
“飞絮无言意飘摇,落花流连烙人心。”男子特有的清朗声音从身后传来,念奴转过身似嗔带恼地唤了一声,“明良哥哥,你有笑话我!”
“呵呵,我念奴妹子可是浣京城礼难得的才女,明良哥哥我可不敢笑话你呢!”明良爽朗一笑。刚刚念的那两句诗正是昨日上课时念奴所作,被朱先生高赞“圣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定是没有见过念奴这般惊才绝绝的女子”。本是顺口而言的一句诗,硬是让先生说成是天人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羞得念奴脸红了一阵一阵的,倒让爵兴和明良好一阵子乐。还不是因为朱先生想替自己的侄子向念奴定姻嘛,向杏嫂提过没音讯就转而找念奴,至于如此恭维嘛!
看到念奴小嘴噘得高高的,明良呵呵笑了,“刘大叔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再不去可就没了哦。”
“桂花糕!在哪儿?”念奴一个急转身,裙裾翻飞似风中蝶舞,嫣然娇美。
“哈哈,就惦记着那桂花糕了,小馋猫。在二少爷房里呢。”明良宠溺的捏了捏念奴的小鼻子,拂去飘落到她发丝上的桂花瓣。
“又在他那!”心里有些恼,自七岁那年失了那桂花糕,她就更加迷恋上那桂花糕淡淡的香味,而爵兴却总作对似地和她抢。四年伴读朝夕相处,爵兴于她而言早已没了那所谓的少爷气势,反而更像个不讲理的泼皮无赖一样。因着与二少爷爵兴一起念书和那司佛灵女的身份,王妃又待她甚好,王府里都敬她如小姐一般。虽然身份上还只是个上等丫鬟,可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却是和小姐一样的。她从未细想过为什么,只是更加感激自己遇见这样多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