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渺渺,烟气融融,在荒芜无垠的旷野,一个年轻男子两肩琵琶骨被两条埋在地上粗大的铁链锁住,身子也被一条锁链困成一团。这年轻男子自然是李少征之前卷入意识海中的白衣人,此刻,白衣人双目紧闭,眉心一把长刀印记散发着的暗红色的光华。
虚空之处,两个黑压压的巨大的眸子,透过重重云气,俯视而下,一个低沉飘渺的声音轻轻叹道:“器灵噬主,何其悲哀。兵器之责,守护其主,你为何取而代之?”
“可笑。”白衣人双眸蓦然睁开,目光尖锐如刀,“何为御者?何为役者?世间万物,天赋其智,便是逍遥之躯,不羁之体,自觅求存之道,何须顾及他人?以弱御强,若无恩德,便是取死之道!”
李少征沉默了半响,“说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此乃天理!”白衣人仰头望着虚空,冷冷的道,“如果你以世俗的道德来谴责或者劝我,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心思,世俗的规矩并非为我辈而设。”
“原来这样!”李少征笑了几声,“那么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
“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白衣人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意,“就怕你灭不了我。”
“哦?”李少征淡淡的道,“我既然会夺魂之术,便会炼魂之术。你神魂虽然强大,但是只怕也经不起水磨般的损耗。”
“你错了!在你将我炼化之前,只怕你的肉身先要不保。”白衣人冷冷的道,“你不妨睁开眼睛,且看看外面。”
李少征忽而心中忐忑,意识自神魂深处退出,睁眼看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只见暗红色的长刀不知什么时候悬在半空,锋锐的刀尖离自己的眉心只有半寸之遥。想来只怕那白衣人只需意念一动,那长刀便会刺入祖窍,两人都要落得个魂飞魄散,同归于尽的下场。
李少征闭上眼睛,意识回转,幻化一个影像落到白衣人面前,他来回踱了几步,皱眉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白衣人不屑的道,“现在我可是阁下阶下之囚。”
“哦?”李少征沉思了一阵,忽而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开心,抱着肚子笑得连腰也直不起来,他笑了一阵,索性坐在地上纵声大笑。
“你笑什么?”白衣人目光闪烁,“俗世云乐极生悲,你这是悲极生乐么?”
“你说的对,我虽然灭不了你,但是我有办法让你也无法伤我分毫。”李少征止住笑声,正色道,“我决定取你魂血,作主从之契约。再在你神魂上刻下三魂烙印,行祭炼之术。。”
“你要收服我?”白衣人面色一变,冷冷的道,“你最好断了这个心思,否则我意念一动,大不了拼个玉石俱焚。”
“随便你!”李少征盘腿正坐,双眸幽若空谷,黑似深涧,两道黑线自眼中迸射而出,刺入白衣人眉心,“当今之时,骑虎难下,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两道黑线探入白衣人眉心,搅动翻转,忽而两道红光沿着黑线攀附而出,白衣人脸颊扭曲抽搐,神情十分痛苦。这两道红光忽而交缠在一起,如游龙互逐,旋转不休,片刻之间两道红光转作一道,再也不分彼此,化成一团血芒静静的悬在空中。
那两道黑线亦随之自白衣人眉心退出,打入血芒之中,血芒顿时光华大作,忽而一声炸响,只见光忙万丈,照彻天地,李少征神魂一震,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两耳只余滚滚雷音。
待得声光消散,白衣人颓然半跪在地,全身颤抖不已。李少征淡淡一笑,伸手往上一招,一道琉璃血芒裹着一把小刀飘到李少征手心,“你有杀人之心,却无自裁之勇,或许世俗的道德伦理束缚不住你,但是生命与生俱来的七情六欲你却无法舍弃。”
白衣人低头不语,李少征待了一阵,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是事情已成定局,由不得你不服。我知道我无法驱使你,我也不会役使于你,天涯海角你尽可去得,不过,从此之后,你要脱离拜火教,不许随意杀人。”
李少征目光所视,白衣人身上的枷锁自然脱落,湮没于土中,李少征幻化的身躯逐渐透明,如残烛处风,摇曳渐灭,“去吧,我不会拦你。”
白衣人缓缓站了起身,面如覆霜,他冷冷的道:“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势,你虽取了我的魂血,但是你要记住,若你敢捏碎我魂血,我魂魄即使碎散,但是刀身尚在,怨念不消,定当将你斩成肉泥!”
白衣人说罢,化作一道白光自李少征眉心飞出,没入地上那具肉身之中。李少征早已经睁开眼睛,他用手轻轻摩挲长刀刀尖,说道:“这刀好重的戾气,刀唤何名?”
白衣人在地上站起,手指跳动,长刀悄然倒退,没入他身体之中。他淡淡的看了李少征一眼,吐出两个字:“戮空!”
李少征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凶的名字!这铸刀之人想必也是个凶残之人。”
“你错了!”白衣人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缅怀之色,“这人却是天下第一好人。”
“好人?铸成这种不祥之器的会是好人?”李少征诧异的道。
“你不懂!”白衣人冷哼道,“天下苍生负他,他自然要戮尽天下。可惜他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成就了我,却又要毁我,若非如此,凭你的能耐,如何能动我分毫?”
“但是你终究不曾被他毁掉。”李少征可惜道。
白衣人仰头望着天空,漠然道:“天下之间,没人能够彻底毁掉我,他不行,你更加不行!即使有人能抹掉现在的我,但是只要刀身不毁,天地之间依然存在仇恨,这刀依然将会衍生出另一个继承我意志的器灵。”
白衣人伸手虚握,虚空一阵涟漪,长刀现出,他撇了一眼李少征那把在地上依然颤动不休的飞剑,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这飞剑材质不错,但是在我面前,它与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白衣人将长刀斜斜一划,虽隔一丈多远,但是飞剑却悄然折断,便似削豆腐一般。
“……****你大爷!”李少征神情郁闷,怒骂道,“我知道你本体的厉害,但是也无需斩断我的兵器去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