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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鱼鳞册上的空白

1

“小子敢尔!还不住手。”一声大喝暴雷般响起然后一个身影疾驰而至,落在了擂台上杨无敌与何无忌二人之间,一袭青衣随风飘扬正是看台上的副统领倪一峰。只见他挡在了何无忌身前一掌迎向了杨无敌,两股力道撞击到了一起,只听擂台上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气劲四射只卷得四周尘土飞扬,待得尘埃落定只见擂台上刚才气势汹汹的杨无敌面色灰白,嘴角挂着一道血迹,想来已是伤得不轻。

“够了,身为一个长老如此不能容人,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此辣手,我看你这传功长老镇上得重新安排人选了。”倪一峰站在台上冷冷的说道。

“自然遵照统领大人的安排,你还不给我滚下台去!”紧跟在倪一峰身后到擂台上来的郑天明幸灾乐祸的答道,然后狠狠地向杨无敌呵道。杨无敌恨恨地盯了何无忌一眼跳下台去。没有人想到陆来随和宽厚的倪统领今天会如此动怒,竟然为了如此一件小事就免去了杨无敌传功长老的职务。其他人也许不明白,但久在官场的郑天明心里却知道,倪一峰这么做其实是在向何无忌示好,虽然何无忌今天在擂台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一个地位尊崇的副统领也不至于要向一个小囚徒示好吧,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郑天明的心里突然警觉起来,他不禁想起了那张涞水书院的推荐票!难道倪一峰想把何无忌推荐给涞水书院?那星儿怎么办?郑天明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刚刚因为杨无敌的免职而带来的小小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倪一峰转过头来看着何无忌然后左拳右掌却正是昆山拳中的第七招名唤拳闯天关向着何无忌攻来,何无忌连忙以一招星落昆山化解开来,两手稍一接触何无忌才发现倪一峰的手上全然没有用力只是仅仅使出了一个拳式而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在考较自己的武技来着,连忙凝神静气小心施展起来,两人身形飘飘在擂台上比试了几个回来,看着何无忌把一套昆山掌七七四十九招全部施展过,倪一峰收掌后退,内心惊喜不已,看来老天待我真是不薄,这种小地方还真有这种天才存在。“拳意,竟然真是拳意,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可以把这么简单的拳修练出拳意来可真不简单。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显然倪一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盘龙镇上有名的废物。

“我叫何无忌。”何无忌低着头一脸谦恭的说道,不是因为倪一峰尊贵的身份而是因着刚才他对自己的赏识和爱护。

“何无忌?好,好。”倪一峰一脸满意的神色看着何无忌,然后转过头来对镇守郑天明道:“镇守大人,我看武选也该结束了吧。”

“可刚才那些战败的孩子们?”郑天明一脸祈求的神色,因为按着擂台赛的规矩,战败的人将会失去了进营当兵的机会。

“算了,营里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就都带上吧。”倪一峰满心高兴的看着何无忌,一脸无所谓的对郑天明说道。

“好,谢谢统领大人。”郑天明一脸感激的样子,然后开始宣布本次武选过关进营当兵的名单,但奇怪的是这些名单中有杨震、苏幕清,也有那些通过武选却在擂台上让何无忌击败了的孩子们,但却偏偏没有何无忌的名字,难道是因为何无忌没有参加武选吗?但他的实力却比所有通过武选的孩子都要强悍许多啊,擂台下的人们觉得很奇怪,但看着擂台上倪副统领一片风清云淡的样子,自然也没有人敢质疑镇守大人的权威。

倪一峰按照多年来武选的惯例发表了一番讲话并给马上就到营里当兵的孩子们交待了需要准备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宣布武选结束,然后在郑天明和营兵们的簇拥下回了镇守府。演武场上各怀心思悲喜不同参加武选的孩子们,意犹未尽的看客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散场退去了,无疑此刻何无忌已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却没有人发现就在演武场上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人带着满脸的惊叹之色也慢慢的也隐去了身形,如果有人看见的话,那么他定然知道这人正是镇上神秘的武道奇材郑文星。

2

喧嚣了一天的盘龙镇已经进入了梦乡,狂欢了一天的人们也早早地躺进了被窝里,只有镇守府里的后院一间小屋里还有一点烛光,屋里只有两人,一个是镇守郑天明,还有一人是副统领倪一峰。就在两人的面前是一张乌木长几,几上有茶,茶是从南方高山上未出闺的女孩子们用舌尖采下来的云雾茶,茶叶正在茶碗滚沸的水里慢慢展现它们优美的身姿,从碗底静静的吐露着芬芳,房子的两个人却似乎另有心思,均是一脸凝重的盯着眼前茶碗里逸出来的那一缕带着茶香的水雾。房里很静,两人都不说话,那一丝水雾也渐渐的消散在了空中,无声无息,正如两人的心思。

静了良久,一声长叹,终于还是郑天明打破了眼前的僵局,“统领大人,你真的一意推荐何无忌进入到涞水书院学习?”

“作为涞水书院的外门弟子向宗门推引人才是我的任务,而很显然何无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至于令公子,我当会向宗门报请为他另行设法,还请镇守大人理解。”倪一峰道。

“统领大人误会了,我阻止何无忌离开盘龙镇,并不是因为犬子的原故,而实在是这何无忌的身份太过特殊。”郑天明连忙解释道,并站起身来,从身后那一排红梨木的书柜中一个最隐密的小格中取出了一轴锦帛,锦帛的背面盖着燕国刑部的大印,正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贵为军营副统领的倪一峰自然认识这件东西唤做鱼鳞册,其实也就是牢房里的犯人花名册,盘龙镇虽然不算正式的监牢但在这里的这些人却一样是受监管的对象,所以郑天明手上有这件东西却也并不奇怪。

不管是在监牢里还是在流放地,总会有些犯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得到特别的重视或是受到特殊的照顾,在这些人的名字前面监牢的管理者们都会特意的做上记号以方便区分。而这些人多是因为身份地位特殊而受到了皇室后宫或是朝中大佬的格外关注,对这些人不论生老病死或是其他的重大变化都得依规报请上级,这也是镇守郑天明他们这些看守的职责之一。

郑天明手上的这轴鱼鳞册上足足有上千人,记录着镇上所有人的真实来历和身份,还有他们身上所担负的罪名。各自不同的经历,千奇百怪的罪名,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故事,上千人便有上千个故事,而这本鱼鳞册便是记录着镇上所有人一生故事的典籍,但这里面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何无忌,所以倪一峰很容易的就在鱼鳞册上发现了何无忌的名字。不仅仅因为何无忌的名字前面被标注的那个显眼的记号还因为何无忌竟然是这里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来历身份甚至罪名的人!

与何无忌一样在姓名前被标上了特殊记号的人共有三人,其中一个人名叫作方长珍,原为太子少保,涉十三太子谋逆案,现名舒远志,竟然是镇上的舒长老,第二人原名唤做汪立秋,原为宫中洗马因涉宫中巫盅事被流放出来,现名老刀把子,却正是镇上酒馆的那个老板。

在这二人之下就是何无忌,何无忌是这本册籍所有人中最特别的人,因为他没有如舒长老与老刀把子那样的原名,更没有事由,只有一个日期,一个记录着他来到盘龙镇的日期,然后中间好长一段空白,最后便是他的现用名何无忌和那个醒目的特殊标记。没有原名、没有来历、没有罪由,倪一峰知道不是何无忌没有本姓或是来历,而是因为他的来历太过重要了,重要得连郑天明这样职级的人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以一段空白来代替!整张长长的锦帛上,何无忌名字前面的这一段空白直把人的眼睛刺得生疼。

倪一峰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眼看着自己等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挖掘出来的武学奇才却是这样的身份,难怪当时在擂台上,郑天明就连进城当营兵的机会都没有给何无忌,原来是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这个小小囚徒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究竟会是什么人呢?倪一峰眼看着锦帛上何无忌名字前的那一大段空白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件事统领大人可能并不知晓,何无忌幼时身上奇经受伤,至今也未有能打通一条经脉,是以只怕他在武道一途上只怕能走的路终究有限。”看着沉思中的倪一峰,郑天明缓缓的说道,

“哦,还有这种事?”倪一峰转过头来严历的看着郑天明,郑天明却是一脸明月大江的神情,两只眼中波澜不惊。

难不成自己终究是空喜欢一场了吗?还是眼前的这个郑天明为了自己的儿子在故布疑阵呢?倪一峰在心里思考着,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与着自己打了十多年交道的郑天明的为人还没有不堪到如此境地。而且很显然,那份鱼鳞册确实是刑部的真品,郑天明并没有说谎。

可是这个何无忌却实在叫自己无法割舍呵,但眼前的情形自己肯定是没法绕过郑天明把何无忌带出盘龙镇了。如果报请书院长老通过上层力量把何无忌捞走,自己的功劳又会所剩无几还有郑天明所说何无忌身上的暗伤,究竟对何无忌的武道之路有多大的影响呢?万一报请了上层之后却发现何无忌只是一个废材,到时自己又如何给长老们交待呢?倪一峰左思右想不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自然吴天明也是看出了倪一峰的困境,他走上去深施了一礼,然后对倪一峰道,“统领大人,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情,而且这鱼鳞册也只有我与大人看过,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成全。”

“什么事,你却道来听听。”倪一峰道,

“下官想请统领大人把犬子带入涞水书院学习,至于何无忌嘛,下官自然为统领大人设法,只要他能出得了盘龙镇,以后的去向还不是统领大人说了算。再说何无忌年幼统领大人也许有手段治愈他身上的暗伤也未可知。”郑天明显然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局势,如果自己不能为倪一峰达到目地的话,只怕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机会进入涞水书院了。而眼前别无他法,只有冒险一试了,为了儿子,郑天明这次是豁出去了。

倪一峰没有想到郑天明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想来自己要带何无忌出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倪一峰做过多年统领自然知道为官之道,互相交换才是政治,也只有这样才能双赢,只是那个何无忌的身份,倪一峰心里不禁又有些嘀咕起来。

“大人放心,今晚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下官定然不会牵累大人。日后纵然有人问起,你也尽可一力推在我身上即可。”郑天明看出了倪一峰的疑虑连忙趁热打铁的道。

“即是如此,多谢郑大人美意。贵公子的事我一定极力促成,只是我军营中少了一名杂役还请镇守大人把这何无忌拨付与我可否?”倪一峰道。

“自然谨遵统领大人的喻旨,我在这里谢谢统领大人了。”郑天明向着倪一峰深深施了一礼,两个各达目地的人不禁相视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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