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山,中天峰后山。
一道白光疾若闪电般从高空落下,径直飞进了木屋。
光华散去,连青与田洁衣现出身形,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
死里逃生的经历,连青不是第一次,田洁衣也不是头一回,两个人的心里虽有庆幸,但却还没有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对于连青魔教弟子的身份,田洁衣不做太多感想,她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这个人曾在穷瘴山救过她,而且今天又是他救了自己。
田洁衣开始明白苍玄为何要为他遮掩,连青为何总是漠漠不言,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掌门师伯以及自己的师父,是绝不对不会容许一个魔教中人呆在丹青门的。
自古以来,正邪就是水火不容的,这是长辈们心中的信念,也是每一个正道弟子的言行准则。
一日为魔,终身都是魔,这是师父的告诉她的道理,她的意识里也是这么认为。
在师父的眼里,田洁衣不仅是未来掌门夫人的不二人选,更是丹青门女性修真者的希望寄托。所以,师父要求她要比男性付更多,做事也要更加果断,不可拖泥带水。
今天,当她真正面对魔教弟子时,以往的认知显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仔细打量着连青的面孔,她不再去想什么正道魔道。缓缓地靠近了几分,将连青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声音带着那么一丝颤抖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但连青着实没想到,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说明自己身份。
他想过与田洁衣相认,然后说出那一声久违的“谢谢”,可面对正与邪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宁愿把那两个字永远埋在心底。
今天,这个问题以这样一种方式浮出水面,那两个字说出来以后,或许他们就要成为敌人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会向她挥剑吗?答案肯定是不会的,自己没有办法去对她下手的。
连青最终还是决定说出事情,将当年白河城被钟少胤欺负,后被田洁衣出手解围的情景说了出来。
田洁衣听完他的诉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起身就朝屋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她想起下山前的情景,回头看了一眼,她默默地离开了。
连青认为自己没有呆在丹青门的必要了,这样的日子已经到头了。于是,他决定离开,明天天亮的时候,他就下山。
连青很快又想到另一点,如果田洁衣将事情告诉掌门,或者她的师父,自己还能下得山去吗?肯定下不去了,丹青门百年清誉,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败坏的。
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田洁衣会把事情告诉长辈们吗?连青认为是会的,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很快又放弃了下山的打算,连青换掉身上丹青门的衣物,穿上自己初来的衣衫,将银色的面具揣在怀中,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丹青门人的传唤。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丹青门的人还是没有来,连青暂时收了心,心里认定明天早上一定会来。
从后山木屋中出来,田洁衣没有选择飞行,一步一步往后走,走到中天峰的石桥时,她站住了脚。扶着汉白玉做的桥栏,看着垂天的瀑布,听着隆隆的水响声,淡淡的云雾围绕在身前,她的心里犯起难来。
要将事情告诉长辈门吗?从本门的安危着想,魔教中人肯定会借题发挥的,到时候肯定有损丹青门清誉的。如果说了,连青的性命的就不保了,苍玄真人到后天才能回来,长辈门要将他就地处决,连个劝解的人都没有的。
该怎么办呢?一方是养育她的地方,一方是她的救命的恩人,两头都是非常重要,难不成两者之间,就非得有个取舍吗?
田洁衣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难题,这个问题让她感到纠结,更急得她欲哭无泪。
地上,一抹拉长的倩影,在云雾中若隐若显,田洁衣秀脸上敷着一层淡淡的小水珠,在斜阳的照射下,晶晶发亮。
正自她神情呆滞时,猛觉着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侧头看去,钟少胤、宋文南、方小晋三个人正乐呵呵地笑着。
田洁衣无心搭理他们,扫了一眼,便欲起身离去。
见状,钟少胤快步追上,站在田洁衣面前,一边伸手入怀,一边面含微笑道:“洁妹,我新得一样胭脂,特意给你留着,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文南、方小晋二人,在田洁衣身后,对钟少胤作着鬼脸,钟少胤心情很好,灿烂一笑当做回报。
“我没兴趣,明天再说吧!”
钟少胤的笑容还未完全消失,就听这么一声不领情的回答。
钟少胤怔了一下,但他了解田洁衣,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不会去计较什么面子问题。很快回过神来,钟少胤再一次将手伸出,道:“洁妹,不要这样吗,上一次是我不对啊!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与那连青计较了。”
“我不稀罕。”田洁衣心里正烦,看都没看,又要往前走去。
“钟师兄,加油啊!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宋文南大声鼓励道。
钟少胤真的有些不高兴了,面对着宋文南、方小晋期待的眼神,不把东西送出去,他就下不来台。
耐着性子,赶上一步,拉起田洁衣的手臂,将胭脂盒强塞进田洁衣手中,钟少胤强留着脸上的笑容,半带命令的语气,道:“洁妹,我花了很大心思才弄来的,你必须拿着的!”
“我说我不稀罕。”田洁衣娇叱一声,手臂猛然一甩,胭脂盒“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看也没看,便朝中天峰大门方向跑去。
钟少胤看着地上胭脂,熊熊怒火袭上心头,喘着粗气,铁青着面孔,一脚将胭脂盒踩了粉碎。
见钟少胤动了雷霆之怒,宋文南与方小晋二人,一个箭步冲到钟少胤身前,好言相劝。
钟少胤心中的怒火,岂是几句言语就能熄掉的,猛然想起这是宋文南出的好主意,犀利无比的目光盯着宋文南,怒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师兄可不能怪我啊!”宋文南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挥手道:“我听买胭脂的吴师弟说,在新洲城内见到田师妹与那个连青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