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玦一进入大厅,看见得就是这幅阵仗,轩辕瑾正扯着面带怒容的轩辕瑶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分坐在席上,他们身旁各伴着一名妖艳女子。
轩辕玦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冷酷无情,在这些纨绔子弟中早是积威已久。被他眼中寒光一扫,原本还毫不在意继续说笑的几名青年男子此时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声,那几名女子更是噤若寒蝉。
轩辕玦只眼睛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他淡淡道:“其他闲杂人等,全部退下。”
如蒙大赦般,几名女子迅速起身离开,玉无垢也跟着屈膝行礼,准备告退。轩辕玦抬手制止,“你留下。”
玉无垢虽然也是伶人出生,但她如今是郡主簪花,加上是从平阳公主府中出来的,比之那些风尘女子身份高出一筹,轩辕瑶在决定带她赴宴时,就没有旁的想法,此时轩辕玦开口,她也不会阻拦,点头道:“大哥都这样说了,你就留下来吧。”
众人重新坐下,经过刚才的不愉快,加上有轩辕玦这个千年大冰山在,不论轩辕瑾如何极力调节气氛,任他舌灿莲花,妙语如珠,众人都是情绪不高。顾念慈大力促成的诗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以致她在散场时,显得颇有些幽怨。
整个过程中,玉无垢只有观望,并无参与。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原本是想借助这个诗会,一展自己腹中才华,让轩辕瑾更加为之倾倒,但轩辕玦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轩辕玦的眼光太过犀利,她不能冒着被看穿的风险,俗话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她就是一个陪衬,她几乎可以看出,轩辕瑾频频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那么一些失望。
回房的途中沿路挂着风灯,轩辕瑶心情不爽,和两个丫鬟疾步走在前面,一会儿就不见人影。玉无垢刻意放慢速度,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她可以肯定,轩辕瑾不会没有下文。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玉无垢心中暗喜,唇角轻轻勾起。
她装作吃惊的样子转过身来,“谁?”
不是想象中的轩辕瑾,看到男子出现在面前,玉无垢是真的吃了一惊,轩辕玦!他想干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见到她吃惊的样子,男子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以为我是谁?”
她沉住气,行了一礼道:“见过世子爷,已经很晚了,请恕奴婢告辞。”
轩辕玦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且慢。”
轩辕玦是习武之人,出手很重,玉无垢只觉如一把虎钳钳住手臂,她急于离开,当下半真半假的叫疼,“世子爷,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配合着玉无垢软糯的声线,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歧义,话一出口,玉无垢就意识到不妥,赶紧闭口不言。
这个女人是在诱惑他吗?轩辕玦冷笑着甩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玉无垢痛呼一声,跌坐在地。
这个男人当自己是什么!玉无垢强忍住怒气,按住受伤的手臂慢慢站起来,不卑不亢道:“不知奴婢什么地方做错了,世子爷要如此对待奴婢。”
轩辕玦阴沉着脸,显然眼前这个女人是把二弟当成目标,妄图攀上高枝,以他的处事风格,这种烟视媚行的女人落在他手中,下场将会无比凄惨!可是据他所知,轩辕瑾如今正百般迷恋她,如果贸然处置她,恐怕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轩辕玦从怀中掏出两张纸,掷到玉无垢面前,“这里是两百两的银票,从此看见我二弟,有多远躲多远。”
看着轻飘飘落下来的两张纸,玉无垢脸色瞬间苍白,自打跌下云端之日,她就做好准备会有被人轻贱如泥的一天,但当这一幕来到,她的心中却满是屈辱和愤怒!她咬紧牙关,慢慢弯下腰捡起这两张纸,直起身来时,唇边绽开的却是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她用两只手指捏住那张银票,手指轻弹纸边,“两百两?在世子爷心目中,小侯爷就值这个价?”
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吗?轩辕玦眼中轻蔑之色更重,“两百两,这是你的价格。”
玉无垢将银票收进怀中,脸上笑容更盛,“多谢世子爷厚赐,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管得住自己,怕是管不住小侯爷呢。”
话音刚落,玉无垢瞬间被捉住衣领,轩辕玦脸色铁青,“你敢!”
玉无垢整个人被提起,这种姿势让她几乎快要窒息,她整张脸涨得通红,挣扎道:“快放开我!”
轩辕玦语气森冷,“你如果敢乱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有什么不敢!玉无垢也来了脾气,你不放手是不是?她张嘴向捉住自己衣领的手臂咬去。
“你找死!”轩辕玦的怒火被点燃,手上力气加大几分,玉无垢被勒得眼冒金星,嘴上却丝毫不放松,死命的咬住就是不松口,一直到口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该死的!”轩辕玦用力一甩,如果不是顾及到二弟,她早就没命了!
这一甩之力,轩辕玦用了内劲,玉无垢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三尺开外。
轩辕玦抬起手臂,被咬的部位血肉模糊,他看着地上的玉无垢,眼中杀意顿现。
玉无垢只觉胸中一恶,气血上涌,满口腥甜。她生生将一口血咽了下去,抬手擦去嘴边血迹,喘息道:“世子爷功力有限,奴婢这条性命可还在呢。”
轩辕玦想不到这个女子如此之硬气,他刚才一甩之力虽不致命,但要躺个七八天是免不了的,换做是别的女子恐怕早就受不住了,可她却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
轩辕玦心中闪过一丝敬佩,转瞬即逝。或许她真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但这掩盖不了她的居心叵测。
正是这丝敬佩让轩辕玦杀意渐消,他望着玉无垢苍白的面容,跳跃的灯光下,果真有种我见犹怜的样子。
“暂且先留你一命,如果下次被我撞见你在纠缠我二弟,定不轻饶。”丢下一句隐含威胁的话,轩辕玦扬长而去。
玉无垢挺直的背脊一下垮了下去,全身骨头关节无处不疼,胸口如被火炙般说不出的难受,她躺倒在地不住喘息,心中余悸未消,刚才她整个人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差点就没命了。在轩辕玦甩开她时,她分明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她知道就算自己是跪地求饶都免不了一死,自己越表现得软弱可怜,就越是让轩辕玦看不起,她只有孤注一掷,反其道而行之。果然,当她看到轩辕玦眼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她知道自己赌赢了,她赢得了自己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