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清晰的开门声如同在耳边响起,玉无垢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声音来自于外面。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靠近门的墙根处装了一排铜管,外面的动静通过这排铜管传到密室里面来清晰可闻。轻微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来人一步一步走得极轻极慢,不时发出快速翻动书籍和挪动物件的声音,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
玉无垢起了一丝疑心,照理说如果是屋子主人回来找什么东西的话,和手下快速翻找的动作一样,脚步定然也是急匆匆的,断不会刻意的这样轻缓,有一种蹑手蹑脚的感觉。玉无垢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假设:会不会是遭贼了?她摇摇头,立马自己否定了,整个屋子不大,而且全都是书,没有哪个贼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潜进王府,却放着金银珠宝不偷,反而去偷几本破书的。
玉无垢将眼光投向满满几大驾的书籍卷宗,这样想来,这个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来偷他认为会放在书房里的某样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一份文件或一份卷宗乃至是一份情报。
玉无垢忍不住想要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她在附近的墙壁上四处搜寻着,果然被她在贴近地面的墙壁上发现一个小小的通风孔,她轻轻伏下身子,整个人趴在地面上,眼睛凑近通风孔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半截鹅黄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绛色并蒂莲镶金丝的绣花鞋,显然来人是个女人,玉无垢仔细回忆今天见到过的几个女子,印象中并没有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子。
突然女子站在玉无垢眼皮子地下不动了,似乎在沉思什么。玉无垢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生恐发出半点声响教对方得知。两人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门板,透过孔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脚上的洁白罗袜,精致的绣花鞋上并蒂莲栩栩如生。玉无垢突然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等到仔细去想时,这种感觉又很快的消失了。
半响,女子终于挪动了脚步,可能是毫无所获,她很快的朝外退去,半截裙角如浪花般翻了个圈就消失在门角里。玉无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背后传来汗津津的感觉,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连背都汗湿了。她瞄了一眼外面,发现没有什么异样,随即动作麻利爬起来,迅速拧开门,闪了出去。直到她一口气跑出这个院子,扑扑猛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左右张望,路上安静之极,人影都见不到半个,大概都去听戏了。她这才放宽心,一边若无其事的慢慢走着,一边整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冷颂的出现着实太突然了,让她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便照了面,情绪一时激动下脱口而出那个谜语,那个谜语是玉无痕临终前仍然挂在嘴边的,可以说是两人的定情之作,外人是不会知晓的,这也是冷颂为什么听了之后会情绪大变。等到玉无垢冷静下来才觉得有一丝后悔,万一被冷颂得知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做出再一次的背叛?
刚刚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个女子,其身份究竟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自己误打误撞看到这一切到底是福是祸?
想得越多,就越是如同一团乱麻般,理不清头绪,正苦恼着,远远见到顾念慈偕同琥珀主仆二人朝她这边走来,从这里到桂华园只有一条路,想躲已是来不及,玉无垢只得屈膝见礼,
“见过顾小姐。”
琥珀上前几步,大声喝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行半礼!”
为人奴婢者,可以分为三种行礼方式:一种是跪礼,一般用在正式场合或身份尊贵之人面前;一种是全礼,也就是深鞠躬,一般是地位极其低下之人所用;还有一种则称为半礼,即微微屈膝行礼,一般大户人家的奴婢均是采取半礼。平常玉无垢就算是面见轩辕瑶也只用屈膝礼,这时一见琥珀的架势,便知道这主仆二人是存心找碴子的。
当下也不卑不亢道:“回顾小姐的话,这行半礼是小郡主准了的。”
顾念慈原本想给个下马威,没想到玉无垢偏偏振振有词的扯了轩辕瑶出来,她一反平日端庄娴静的形象,恼羞成怒道:“少抬出郡主来唬我!这里可是锦绣园,碧洗园的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玉无垢左右为难的样子,“小郡主说行半礼即可,顾小姐偏说要行全礼,那奴婢到底是要听谁的好呢?”她一拍手掌,高兴地说:“啊,这样好了,在小郡主面前行半礼,在顾小姐面前行全礼不就好了!”
她刚刚把腰弯下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一脸的苦恼,“好像也不行,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郡主身份不如顾小姐尊贵?万一传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顾念慈已气得花枝乱颤,冲动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个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极为响亮。
玉无垢捂住自己的脸颊,痛得暗暗呻吟,平常看这位顾小姐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打起耳光来居然这样生猛有力。顾念慈抚着发麻的手掌也是有些错愕,这些天有关于二表哥和这个女人的流言蜚语悄悄在下人中散播,她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直到今天路遇,她再也按捺不住,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被她三言两语给激怒,做出了这等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她下意识看看四周,还好无人看见,否则她长久以来贤良淑德的美名便毁于一旦了。
顾念慈不愿多做停留,朝她哼了一声,道:“你这等低贱女子,实不配与我说话!”唤上琥珀,快步朝前走去。
见她左一个“低贱”,右一个“不配”,对这等说法玉无垢几乎是深恶痛绝,以她的眼光看来,凭劳力吃饭并不是多么下贱的事情。盯着顾念慈远去的方向,她慢慢放下捂着脸颊的手,心中一个念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