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旺急匆匆地赶到平沙江医院的时候,赵琼穿着蓝格条子的病号服坐在急救室外面,电话里没讲清楚,赵国旺吓了个半死,以为三个小家伙不知道哪个掉水里淹死了,开着桑塔纳横冲直撞,见到赵琼,把他上上下下摸了几遍才安心。
几个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看到少妇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好在没有被白布全身盖住。医生告诉他们没什么事,虽然一度休克,但是命保住了,留院观察两天,赵琼坚持要等到少妇醒来,赵国旺只得随他,那小女孩醒来哭了好几回,赵晓玲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喝了点稀粥在赵晓玲怀里睡着了,赵晓玲轻手轻脚把她放另外一张床上,赵国旺把她和陈芳菲送回家里吃晚饭。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少妇悠悠醒转,赵琼才知道她叫王可丹,不是海珠本地人,小侄女想吃荔枝,她一时兴起就带着她开车过来平沙江,想来这边果园里新鲜的妃子笑会更好吃一点,哪里会料到出车祸,赵琼又帮她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那边早就急得跟热锅蚂蚁一样,听说出了车祸,问了地址马上把电话挂了。
赵琼回到病房,王可丹冲他莞尔一笑:“当时你怎么就那么勇敢地跳下水救我们?”
赵琼摸了摸耳垂,目光落到另一边,小女孩侧着身子,双手枕在头下,娇憨可爱。
“她叫我一声哥哥,总不能让她白叫了。”
王可丹目光落到少年脸上,秀气的额头下,清亮的眸子流露出对生命的眷恋,心底好像有股暖流流过,她又沉沉地闭上眼睛。
十一点多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喧哗声,推开门却发觉赵国旺被几个穿着野战服的人按在地上,拳脚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有个戴着眼镜的二十出头的斯文男人在一边喊:“给我往死里揍!出事我负责。”
赵国旺原本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打盹,那个眼镜男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司机,赵国旺迟疑了一会就说是,他开运输公司的时候自己也有当司机跑长途,他以为眼镜男是问他这个。
赵琼连忙冲上去阻止,被一下子按到一起打,赵琼只好蜷起身子让受打击面更小一些,这个时候他大约明白了船夫为什么不肯过去救人的缘故,这年头开小车的,非富即贵,平头百姓哪里敢招惹。
没有一会那眼镜男从病房里冲出来大声喊不要打了,赵国旺爬起身来气得脸红鼻子歪,扯住赵晾径直回家。
王可丹倚在床头,圭怒地瞪着垂头丧气呆在一边的眼镜男:“也就是说,你把人揍跑了是吧?”
眼镜男摊摊手:“这不能怪我,丹姐,是那个男的亲口说他是司机来着,大堂哥打电话说你出车祸,叫我赶过来,我觉都没睡。”
知道堂弟把人给揍了,王可丹又羞又急,可是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也没办法去追,沉下脸冲眼镜男说:“去把他们追回来,追不回来不要见我。”
眼镜男一下子怔住,看着王可丹认真的样子,连忙拔腿去追,追到医院门口见不到人影,只好怏怏地回去。
赵国旺回到家里气仍未消,骂骂咧咧的,宋敏心疼丈夫儿子被揍,对赵琼说不要再管闲事了。
让赵琼无法忍受的是第二天醒来居然看见高子明坐客厅里,原来高子明天天去石溜湾区委家属大院蹲点守候,一连守了三天都没等到赵晓玲出现过,心痒难耐地找赵国兴要了地址就兴冲冲地赶过来,赵琼转身又上了四楼,赵晓玲穿着月白色的小可爱在洗手间刷牙,遮不住腰间雪白的小腹,浅灰色的短裤下,光洁的大腿毫无瑕疵,白沫从她嘴角流下,赵琼指了指下面:“高子明来了,这货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阿,姐,找个借口甩开他。”
赵晓玲漱了口,把牙刷插回透明杯里,好看的柳叶眉皱得紧紧的:“他来干什么?我们和他没那么熟吧?”
赵琼双手抱肩:“很明显,他要追求你。”
赵晓玲噗哧一声笑了:“既然琼玉儿你那么讨厌他,我也不想见他了,你就说我生病,不想见人,下去帮我把早餐端上来。”
于是赵琼就下到二楼,跟高子明说姐姐生病,高子明很关切地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赵琼说不必了,就是头有点痛,不想动,高子明讨了个没趣,也没办法,只好起身告辞,嘱咐赵琼等赵晓玲身体好了就带他们去玩,赵琼心里面鄙夷他,说学校有功课,不能玩,高子明哈哈大笑说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学习要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
高子明前脚刚走,赵晓玲后脚就活蹦乱跳,要赵琼陪她去摘荔枝,昨天出了那档事,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赵国旺要去招人手管理沙石场,没空理他们,就把赵琼三个人送到运输公司,扔给长子赵平。
赵平比赵琼大了五岁,跟赵国旺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赵琼则是随宋敏的长相,赵平帮赵国旺打理运输公司,平时不怎么回家,跟他同学丁海薇谈恋爱谈得热火朝天,估计年底就要结婚,赵国旺买了新车后,之前的那辆旧桑塔纳就扔给赵平,把赵平乐得找不着北,天天都要开着它绕一圈。
听赵琼要去摘荔枝,兴冲冲地去接了丁海薇,一行人直奔老家洞枰乡,赵琼的爷爷奶奶七十多岁,身体还健朗,见两个孙子都过来,咧着掉牙的嘴巴开心得不得了。
洞枰乡漫山遍野都是荔枝树,枝头挂着红彤彤的果子,赵晓玲随手从身边树上摘下一颗,剥开鲜红荔枝壳,嫩白的果肉跟玉指相映成辉,赵琼趁她不注意,一把抢了就跑,惹得赵晓玲追着他跑了大半个果园,赵平摘了满满两麻袋说要去孝敬岳父岳母,丁海薇白了他一眼:“谁说要嫁你了?臭不要脸。”几个人疯玩到太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晚饭的时候却看见赵国旺在喝闷酒,原来沙场之前的营业证快到期了,赵国旺找到工商局想把生产年限延长,企业注册科科长跟他打了半天官腔,还是没有办下来,赵国旺就知道这是伸手要好处,赵琼就笑,办这个还不容易,把工商局局长和赵国兴约出来吃顿饭,不信他敢不给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