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把他们带回的荔枝扔冰箱里头，不准他们再吃，荔枝极容易上火，又煲了些凉茶，硬逼着四个人喝下去，赵晓玲苦得眉头打结，宋敏还端着一大锅在边上伺候。
赵琼扯了扯赵国旺的袖子：“大爹，我帮你把这事搞定，你打算分我多少股权？”
赵国旺呃了一声：“你要股权干什么？”
赵琼摸摸耳垂：“亲兄弟明算账嘛，没好处的事情谁肯替你干阿是吧？我要股权是因为劳动所得，是应该的，再说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穷吗？有的时候想买本资料书都难。”
赵晓玲在一边咯咯笑，趁火打劫：“大伯，弟弟有，我也要有。”
这些天来赵琼的表现有目共睹，对于生意有着敏锐的触觉，赵国旺心想把沙场交到他手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大手一挥：“行，一人一半，不过你要读书，管理这方面，交给你大舅子。”
赵琼得了赵国旺的承诺，喜滋滋地回了区委大院跟赵国兴说了这事，赵国兴答应星期六请武力山请顿饭。
工商局这一块油水足，局长武力山今年三十三，比赵国旺少了整整十五岁，是少壮派干部里的典型代表，跟区委书记何志强渊源很深，得以坐上这个位置，跟赵国兴关系也不错，他女儿跟赵琼还是同一个班，在柔山中学高三（1）班就读。听说赵国兴请吃饭，爽快地应了，能跟区常委关系更融洽，这种饭局他从来不会拒绝。
工商注册科科长陆子明挺着个大肚子，心情愉快地叼着根红塔山，从家里走出来，抬腕看了看手上别人新送的雷达表，赵国旺请他在今晚七点在文华酒店吃饭，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枉那天在办公室里费了那么多口水，开窍了不是？
昂着头一进包间他傻眼了，顶头上司就坐在里边，赵国旺和另外一个中年人在说话，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武力山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来了？坐下吧。”
陆子明心惊胆战地坐到一边，也不敢贸然开口，赵琼坐在武力山身边，笑着说：“武叔叔，沙场现在是我的，你可不能让我亏本。”
武力山哭笑不得，转向赵国兴：“我说老赵，这小家伙鬼精。”又转头对赵琼说：“听倩怡说，你在班上很受欢迎阿？”
赵琼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边的武倩怡在扎头发，听到赵琼这样说，放下梳子大喊：“你说谎，明明有女生给你写情信。”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这一顿饭宾主尽欢，唯有陆子明吃得汗流浃背，心里面不停地埋怨赵国旺，你有这关系早点抬出来不就得了？
吃完饭也没提别的事，各自回家，第二天陆子明就把营业执照亲自送到赵国旺家里，还赖在那里吃了顿午饭。
赵琼和赵晓玲又搬回区委大院，高子明隔了两天跑去赵国旺家又没见到人，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高公子把妞何曾受过这等鸟气，于是本地夜总会“蓝莺鸟”的小姐们又受伤了。
清晨的空气微带凉意，赵琼拐出大院门口买早餐，林玉这两天不在家，早餐这件事就落到赵琼头上，买了些包子豆浆油条，还没有付账，肩头就被人用力拍了一掌，险些把豆浆洒了。
“赵琼？！”
转过身来，映入眼里的是张全是痘痘的脸，这张脸再过一千年赵琼也不会忘怀。
“何家杰？什么时候回来的？”赵琼忍不往惊喜，踹了他一脚。
何家杰是区委书记何志强的宝贝儿子，人高马大跟头牛似的，跟赵琼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厮混到初中，跟赵琼完全是两个极端，偏偏能凑到一块玩，读到最后成绩差得他爹没脸去跟柔山中学的校长说，只好就读了另外一所高中。俩人之间的情谊真是钢钢的没话说，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了女人，说不定他们俩会凑成一对？
记忆里赵国兴被撸到审计科做科员后，何志强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志强没有抱到聂中平大腿，只好倒向高景红，聂中平扳倒鲁海星后在海珠市一手遮天，高景红还想蹦哒两下，转眼间就团灭了，何家杰结婚后生活极其潦倒，老婆给他留下一个三岁儿子就跟一个台湾佬跑掉了，俩人偶尔凑一起喝酒时说起这段陈年往事时都不胜唏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穿梭时空弄死高景红这个****的。
何家杰搂着赵琼好一顿蹂躏，两个人又各自说了些近况，赵琼邀请他到自己家来做客，两人又去菜市场买了些新鲜肉和蔬菜。
何家杰见了赵晓玲后搂着赵琼流口水：“我要是做你姐夫你不会介意的吧？”
赵琼斜眼看着他：“你无耻的样子我很欣赏，省省吧，你不会有机会的。”接下来何家杰像被霜打的茄子，做什么都有气无力，以至于赵国兴见了他那幅衰样，都忍不住叮嘱他有时间就去医院检查检查，不要有什么隐疾而没有得到及时治疗。
从赵琼家里出来，两个人又去找了区委办公室主任程洋的儿子程军，程军跟赵琼一样是个好苗子，斯文有礼，三个人先是去了游戏机室，92年街机里最火爆的莫过于侍魂，赵琼投了一个币，不断的有人上来挑战，又不断地倒在赵琼大屠杀之下，玩到后来赵琼腻歪了，觉得自己重生一回不应该是陪一帮小孩玩这种低龄幼稚向的游戏，起身拍了拍正在打飞机打得热火朝天的何家杰，走了出去。
九二年国外化妆品开始流入内地，像口红眼影之类的，但是当时国人根本没有潮流意识，也不懂得化妆，不化的时候还好，一化完妆倒有七分像鬼，只有三分像人，赵琼推开张着血红大嘴想凑上来的妈妈桑，扯住走在前面的何家杰：“你说开心的地方就是这里？”外面的装修气派奢华，静水轩几个大字又特别文青，赵琼还以为是酒店，哪里想得到是风月场所。
何家杰点点头，把胸脯拍得震天响：“绝对开心，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赵琼双手抱肩：“我知道这是男人的天堂，可是你不觉得高中生逛窑子很离谱吗？要是被你爸知道了，绝对会把你往死里揍。”
何家杰东张西望了一会，压低声音：“所以你要替我保密。”不知不觉，何家杰也长出胡须了，他原本就比同龄人长得快，有这方面需求也可以理解，赵琼摇摇头：“你小心得病。”
三个人进了包厢，一排的小姐站开，何家杰挑了个体态丰腴的，程军则是选了个长头发的，赵琼摆了摆手：“都出去吧。”常年受赵晓玲姿色影响，一般的凡花俗草还入不了他眼，更何况是这种沦落风尘的女子。
何家杰连忙阻止：“别，琼玉儿你好歹选一个，老子请你你还这么不给面子是吧？”
赵琼没奈何，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学生妹打扮，清汤挂面，脸上没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眉角还没有长开，给人感觉像邻家小妹一样。
那女孩怯生生地坐到赵琼身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只陪喝酒。”
赵琼没听清，把头伸过去：“你说什么？”
那女孩惊得像小鹿，身子不停地往后缩：“我说，我只陪喝酒，不是像她们那样。”
赵琼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何家杰趴在那丰腴女子身上不停地吸，另外一个女人则是趴到程军身上不停地亲。
赵琼气得一脚踹过去：“何家杰，你还要脸不要了？”
几个人才认认真真坐下来喝酒，赵琼跟那女孩聊了一会，知道她叫章梅，母亲得了肺炎，家里十几年的积蓄全贴进去，父亲在林场里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弟弟妹妹还要读书，高中一毕业，她就出来找份工来补贴家用，亲戚说这里能挣到很多钱她就进来了，进来的时候领班跟她说，一个月工资五百，客人额外给的小费自己拿，可以不做那种事，但是客人的小动作不可以拒绝，她进来俩星期，赵琼是她的第三位客人，第一个客人还好，第二个客人是位大胖子，想亲她，她转身跑掉了，被领班狠狠地骂了一顿。
赵琼转过去问何家杰的女伴：“这里不可以做全套服务，是吗？”
那女人咯咯直笑，脸上的粉直往下掉：“哪里会不做，只要你愿意咯，小弟弟。”
赵琼偏过头来：“你都听到了？”
章梅吓得小脸发白：“那我不做了，我去跟领班说。”起身急急地冲向门外，没一会听到外面有争吵声，赵琼推开门，看见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拿着张纸大声叫道：“你说不做就不做，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想走可以，把违约金付了就可以走。”
章梅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我。。。。。。我没那么多钱。”
秃顶男人指着她鼻子骂道：“没钱你就给我做下去，做到合同期满了为止。”
赵琼伸手把合同夺下来，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份合同极度不规范，上面只是写了甲方对乙方的要求，乙方的权利则是一项都没有，赵琼其实根本不想管这档事，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没有人能够左右，也没有人有义务会替你承担错误的苦果，只是看到章梅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蹲到她面前：“记住，我只帮你这一次。”
站起身来把合同塞回秃头男人手里：“你们老板呢？”
秃头男人看了看赵琼，只觉得世风日下，这么个小屁孩毛也不知道长齐了没有，他点点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赵琼拉起章梅：“我要带她走，反正你们这里少她一个不少。”
秃头男人就笑了：“我都说了，只要把违约金付了她就可以走了。”
赵琼摇摇头，冲包厢里喊：“何家杰你给我滚出来。”
何家杰扯着裤子急忙忙地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赵琼伸手捧着他的脸，冲秃头男人道：“呐，你看好了，认准这张脸，这位是我们区委书记何志强的心肝，如假包换，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吧，违约金也找他拿。”牵着章梅的小手施施然走了出去，留下何家杰原地跳脚：“我X，琼玉儿你TM太不讲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