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深仇未报她就算死也难以瞑目,但是她决不能连累身后的人。
正当她准备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时周围忽然划过几道破空之声,狼群中哀嚎接二连三地响起。
不过片刻的工夫,每一头狼的身上都插着一把钢刀,其中三头被刀刺入后颈当场毙命,其余的全都受了重伤挣扎着逃离开去。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为首的格穆尔带着一干护卫一齐单膝跪下。
“没你们的事,是本王没摸清状况就闯了进来。”端木诀夜大度地摆摆手,抱着青筠稳稳落到地面,随后松开怀抱走到其中狼尸中间拿起粘满血迹的寒月,回头给了青筠一个安心的微笑,“待本王将这刀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还给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青筠便彻底看清眼前尸横遍野的满地涂血的惨烈景象,还来不及点头,整个人便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
端木诀夜将寒月抛给格穆尔,迅速上前扶着青筠并探了探她的脉息。方才那股涌上来的真气还没有完全退下,似乎与这身体并未完全相融,可见这些内力是有人强行灌输进她的体内,而且其自身功夫已经是登峰造极。
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乐师?可是那武艺虽高,但不像是会练那种霸道功夫的人……如此说来,当真是他?
端木诀夜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诡谲,笑意却比方才更深,低头凝视那张清秀中透着一丝妩媚的容颜上,低喃道,“不论你过去心里惦记的是谁,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端木诀夜一人。”说罢将昏睡中的青筠打横抱起,和众人一起走出了密林。
密林深处,一蓝一黑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就这么放他们走,就不怕上头责怪下来?”萧泠收起了一贯的散漫,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地拧在一块。
“就算怪下来也不会先怪到焦山寨。”冷彦寒依旧蒙着脸,说出的话都显得有些沉闷。
“你是说墨影?”难道他的延期真的是为了帮他们放水?“既然人已经走了,那瓶药留着也没用,不如……”
“你准备一下,一路尾随,至于要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冷彦寒将瓶子向后一抛,萧泠立即接过,面色一苦,“这样折腾了一趟他们的警觉性肯定有所提高,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得手。”
“那是你的事情。”冷彦寒不再理会他的废话,双眼扫过地上的尸体,施展轻功离开了密林。
京城。
天子巡狩,归来时百姓夹道相迎。众人口口相传称怀帝到了围场的第二天便猎得一头猛虎,来年东泽必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怀亦一脸倦色地靠坐在御辇中闭目养神,众人隔着薄薄的帷裳争睹龙颜,虽说看不真切,却也能隐约看到一个清秀年轻的轮廓。
依照东泽祖制,天子冬狩归来后便应当前往宗庙祭拜祖先,待除夕过后方可回宫。
怀帝到达宗庙后当即颁布诏书:天佑东泽,天子冬狩得猛虎,大吉,举国欢庆三日,来年各地免税半年。
诏书一下,举国欢腾。那令人质疑的登基过程,左相一家蒙冤而死,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百姓大多如此,对民仁慈的皇帝,便是明君。
宗庙浴池内,怀亦低头出神地看着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心想若是青筠这会儿能够看到百姓的欢乐一定也会由衷微笑。
脱去象征皇权的龙袍,怀亦步入水汽氤氲的池子中,身后突然想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什么人?”怀亦不禁不悦地皱起眉头。
“回皇上,是岚王殿下吩咐臣为皇上沐浴。”是臣,而非臣妾,赵月如此时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心里却又隐隐藏了一分期待。
怀亦诧异地回头看她,赵月如今日并没有穿那死板的医女袍服,一身水蓝色的广袖高腰雪纺曳地裙衬着她婀娜美好的身姿。她当如妃那会便是宫里年纪最小的妃子,实际年龄只比怀亦大了两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又生得娇俏可人,怀亦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
赵月如福了福身正要上前,怀亦却突然叫住了她“站住。”
赵月如当即僵在原处,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服。
“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赵月如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池中传来一阵良久的沉默,赵月如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等着怀亦接下来的话。
“出去吧,”怀亦收回视线,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情绪,“告诉他,年后后.宫大选。”
赵月如的身体又是一震,努力平复着自己说话的声音,“是。”
“还有,将后.宫先前的女眷全都赠金放还吧。”
赵月如的心顿时跌倒谷底,先前的女眷,也包括她吗?
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描金白靴,她不敢抬头,心情复杂地听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朕会这么做,是因为后.宫向来是我朝的一大心病,朕明白淇奥不会干涉国事,然而淇奥亦是我东泽的一份子,朕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朕的用心……东泽,再不能耽于**纷乱。”
赵月如心中一窒,怀亦这一番话竟与青筠说服柳如烟那天所说的如出一辙。只不过青筠那天意在用叶尔祺的事情激柳如烟,而怀亦的这番话却是字字大义掷地有声。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钦点的三品执事女官,但凡后.宫之事,事无巨细,全都由你作主,对所有人的家世都务必彻查。”好不容易清除了朝堂上的阻碍,他不能让东泽再度后院起火。
“臣领旨。”那白色的曲琚从脚边扫过,赵月如心中一黯。
他与她,从此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