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只觉得脑中白光忽散,刺得她挣不开眼,晕眩感袭来,身体骤然失重,一种触不到边际的恐惧布满身心,身体以最快的速度疾落,晕眩愈演愈烈,待到适应方才拧眉眯眼,却看不真切,周围影像叠叠,犹如幻灯片般一幕幕随时光急速倒退,意识模糊。
远远见一团火光,蓝雨却快速的往那火海中跌落,越来越近,愈发清晰,蓦然,大火缭绕,熊熊燃烧着向她扑来,惊得她猛地清醒,顿觉自己置身火海,还未察觉疼痛却已从火中穿过远远而去。
经过那片大火,此时的蓝雨反倒清醒不少,自己仍在不停的下坠,看着身边急速掠过的影像,她猜测自己身在时光隧道之中,从先进的科学发展慢慢倒退到落后的古代,兵戎锵锵,马蹄嘶喊,战鼓雷蕾。
她想看得清楚一些,豁然,一双眼眸突兀的闪过她的身前,那眼神,忧郁,悲切,冷漠,凌厉好复杂的眼神,却恰恰撞进蓝雨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待到回过神来,却抓不住一丝涟漪,顿时,失落絮绕身心。
蓝雨再也没心思去看从身前闪过的情景,任它马蹄掀尘,哀嚎绝绝,却也入不得她的眼。
任蓝雨怎么也想不到,巴迪尔估计的小差错不是穿错了位置,她人虽准确无误的到了,但该带来的没有带来,就好比凌静,她魂穿来了投身于此,而蓝雨虽然直接穿过来了,记忆却留在了那一世。
————————————————
马蹄奔腾,声势浩瀚,无数的铁骑兵犹若龙卷风般一路狂奔,掀起漫天尘埃,滚滚黄沙卷席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求饶声、声声入耳,惨叫连绵。
蓝雨初醒来时已是浑身虚脱,强撑起疲惫酸痛的身体,迷茫的望向远处袭来的一队人马,滔天的尘土遮住了他们本来面目,只听见蹄声轰轰,在这广阔的苍原之上格外清晰。
直到近了,蓝雨才方能看清,只见一队足有二十来人的铁骑挥舞着马鞭追赶着前方几十个衣衫褴褛,哭喊求饶的人,那些人死命的奔跑,一脸绝望的惨叫哀嚎,即使这般,那铁骑亦不放过他们。稍跑得慢些就见身后的铁骑挥舞长鞭,鞭声在空中划出凌厉风声,一鞭下来,皮开肉绽。
蓝雨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眼见一妇孺抱着怀中不足一岁的孩童,她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脸扭曲绝望,蓦然,脚下一绊,身子向前倾去,这一跤下去,身后的铁骑立马压上,只闻“咔嚓”骨骼断裂之声,之后已横尸在马蹄之下。
那队人越来越近,已不足百米之遥,蓝雨回过神来本能的甩开四肢,与那群人一同逃命般得狂跑。二十来人,各个凶神恶煞,眼里布满煞气,她蓝雨虽失了记忆却还没傻到与那铁骑赤手空拳的干上,倒不如留足了力气逃命要紧。
可人的体力哪能赛得过马,连一刻钟都没支撑到,身后马鞭划破长空,带着内力徐徐如风般袭来。
“呲……”
蓝雨只觉耳中轰鸣,踉跄这向前几步,背脊如断裂般蓦然僵直,喉咙涌出的血腥还来不急咽下便直挺挺的栽了下去,之后便不醒人事。
蓝雨以为这次死定了,因为她亲眼见那惨死在马蹄下的妇孺,那一鞭扬下她防不甚防,险些将她内府激碎,换做一个壮汉定是不死也废了。
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唤醒蓝雨微弱的意识,她紧蹙秀眉,痛得浑身僵直,只稍一个动作都能感觉撕裂般得痛楚。她稳了稳心神,待习惯了后背的剧痛才微微撑开眼眸。
“醒了,醒了”?
浑浊的视线慢慢展开,迎入眼帘的是以张略带细纹憨厚朴实的妇人。
自己还没死吗?真好!还活着真好。
蓝雨不禁勾起唇角,莞尔一笑,却牵动身后的伤口,又痛得呲牙咧嘴。
妇人见她痛得皱眉,怜惜低声道:“你伤口化脓,好在运送粮食的“二娃”识得一些伤药,这里面又经常有人受伤,他借着运粮时常偷偷带些治伤的草药进来,你才勉强拣回小命,丫头,以后可别再做傻事了”。
傻事?
蓝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做什么傻事了?
妇人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这到处兵荒马乱,前方又在打仗,我听说啊,就是到了余城日子也不好过,在这里虽然苦点,没有自由,但怎么说也能吃上点粗康。你这样就算侥幸逃脱,不被打死也会被饿死,你自个儿掂量掂量,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感情这大婶以为她与他们一样是这里逃出去的人?蓝雨茫然,她不过是不巧撞上正在抓捕他们的军队,至于她究竟从哪来,曾经发生过什么,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脑中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自己叫——蓝雨
蓝雨环视四周,这里空空荡荡,四面通风,屋不壁雨,勉强算是个房子,用简陋的雨棚搭起,透过断壁的墙沿清晰可见外面情景。
“大婶,你们为何会被抓来”?
妇人叹息一声:“这战事连连,镇上的人都在往外跑,拿钱也买不来粮食,我们村饥荒闹得厉害,于是我和我男人带着孩子打算来城里打些杂,能混口饭吃总比饿死得好。哪想,刚出了镇,就撞上巡逻的兵,二话不说就被抓来了。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里被抓来的多是逃难的百姓”。她说着倏地放低声音,恨恨一咬牙:“这哪是官兵,简直就是土匪”。
“丫头,你也是苦命的孩子,我见你被拖回来时衣不蔽体的,唉!究竟是个女孩子,就算饿死也不能失了名节”。
蓝雨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衣不蔽体?这大婶说的可是自己那一身的超短裤和性感小背心?
妇人见蓝雨模样古怪,本就晒得古铜的脸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蓝雨也不解释,她本觉得自己的装扮没什么不妥,但见这里的女人个个长衣长裙,裹得严严实实,反而自己像个另类。
也许……她真的穷得没衣服穿吧……
自己究竟是哪的人?难道正如妇人所说,她也如她们那般,是哪的难民?
脑袋一片空白,任她如何想也想不起丝毫,愈想愈发迷茫。
“丫头,你这伤才刚刚结痂,可别乱动,小心伤口又裂了,我跟这管事的还算熟络,跟他说说,你也能暂时养伤,缓些天儿再干活也不迟”。妇人说着瞄了眼外面:“我得出去干活了”语罢拿起放在地上的背篓转身出去了。
蓝雨就这么着在一堆稻草中趴了足足三天,晚上和二十多个妇孺孩童挤在这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内,没有床铺,席地而睡,白天除了她,这茅屋也就偶尔进出一两人,到吃饭的时间就有人会送来一些残羹剩菜。蓝雨受过特殊训练,只要能补充体力,吃什么她倒不挑剔,身体机能也比常人恢复快些,到第三天,她就能慢慢爬起来一步步挪出茅屋了。
听这的人闲聊时,蓝雨知道他们被抓来是为了修葺军事堡垒,烟国与玄国正打得火热,余城又是烟国的一大重要关口,她现在的位置正好是通向余城的必经之路。这里驻守了上千名精兵,若想经过这里去到余城,可比登天,抓来了就别想逃出去,若不然只会被当做细作处死。
这里守卫森严,前些天逃出去的一些人里,死的死,伤的伤,没死得拖回来放着,任其自生自灭,侥幸存活还好,若真死了也就直接丢到乱葬岗,真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蓝雨命不该绝,遇到那妇人,又有个偷偷送些药材的熟人,其他人的命就不那么好了。
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得做苦力,没有吃闲饭的道理,从早忙到黑,想要偷懒,必不可少的挨顿鞭子。这不,蓝雨刚能动就有人吩咐着干活了。
她的任务是——搓麻绳。
不需要人教,她潜意识里就会做,而且相当熟练,所以蓝雨也就很自然的认为,自己也许与这些人一样,从小生活朴实,家境又贫困潦倒,能会些粗活累活不足为奇。
蓝雨整天搓着麻绳,身上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好转,待到确定伤口不会复发,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