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如此的残缺是被谁挖去补了谁的?一切都晚了,来不及做的事那么多,来不及说的话也不少。终于裹足不前,喉咙最终也被扼住。一生就这么完了。不过她应该比大人要幸运吧,至少她还能在女儿温暖的怀中走完了最后的一程,也还了她那个想见女儿一面的愿望。
不知道她如此急匆匆的走了,能不能赶上比她先走一步的丈夫,他们一定会认出彼此吧,然后她一定会向他炫耀着自己见到了女儿,看到她为自己流眼泪,丞相会不会羡慕,再然后,折回来,看女儿一眼,再赴阴间?
因为压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当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素缟,没有法师,简简单单一座新坟,就了结了。按理夫人乃国相之妻,如是在平时,要是没有僧人做法、整朝哀痛那是不可能完事的,可是,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方,他们又不能轻举妄动到萝烟国去购置。所以只能将就着委屈夫人了。
为了这事,含烟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自从听她亲自述说了自己和死去的夫人的关系后,他们也很能感同身受,都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次日,含烟早早的就醒了,窝在离的怀里趟眼泪,想着自己的身世遭遇,不禁更加悲戚起来,又不知丞相大人现在的情况,心下更为不安。
“还在难过?”
耳际突然响起离的温存耳语,含烟瞬间仅存的坚强都瓦解了,她小声的抽泣着点头。离把她搂得更紧了,
“含烟,我知道不让你难过是残忍的决定,但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些事都会成为过去。我也很难过,不仅因为你失去的亲人以及你的经历,更重要的是没能帮上你。”
离自责的说到,含烟心里一阵阵感动,虽然很伤心,但是有心爱的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空出肩膀空出心让着依靠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要这么说,我只是担心,丞相大人的安危而已。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夫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有她要你去救丞相…陛下,你说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含烟仰着脸,朦胧的晨光映在她脸上,把泪痕晕出一道道光,清幽而阴冷。
“别胡思乱想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打听到丞相的下落了。”
含烟略略安了心,为了不让离担心,她闭了眼,假装睡去。有时候天亮了,人清醒了,就会感觉到痛哭经过黑夜的沉淀会变得更加的清晰,活着,就是苦难的继续,所以才会有那个词语:生不如死。原来昨天,驻守琵太山的涅海士兵早就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离一派人探寻,就知道了结果,由于不想把秦伯这个地方暴露,离就让晏秘密的到相约的地点取回消息。
离看到晏一回来表情就不怎么好,本想支开含烟,但是已经和她说了晏去打探,所以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让她留下,反正不管是好还是坏,含烟都有权利知道实情。
小蝶听说晏回来了,也赶了出来,小丫头现在终于确认了晏在心中的地位,虽然平时两张嘴拌个你死我活的,但是晏一有事外出她就担心,还趁着没人的时候暗自祈祷。见到晏好端端的回来,她岂有不开心的道理?只是内心的喜悦还不是含烟的悲伤的对手,看着含烟那么难过,她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怎么样?”
离顾作轻松的问,晏忧虑的瞧了含烟一眼,琢磨着该不该说出实情,他也理解离那个有文章的眼神,但是人都死了,还叫他怎么说得含蓄一些?死亡本来就是对生者的打击,就算他再有本事也不能扭曲事实啊!
“晏护卫,不用顾忌我的承受能力,你就把实情说出来吧,不用担心,你就当让我死心就好了。”含烟抿着苍白的唇,晏的模样让她实在没有能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反正不幸的事情我已经历得算多了,好歹也变得坚强不少。”
含烟见晏不语,故作镇定地说到。晏见隐瞒下去也无益,大不了含烟听后受不了再相办法。他心一狠,把丞相大人受难、葬身之地全都说了出来。含烟愣了一会,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浑身一软,靠在小蝶身上,她抬着头望望天,脸上露出了个酸涩的笑容,看得离他们很不是滋味。虽然是冬天,但是天空很蓝,很显然这是个好天气。
“姐姐,进屋吧。”
小蝶柔声说到,含烟什么都没说,由着小蝶,缓缓的走回房里。
“离,我看我们还是把丞相的遗体带过来吧,他和他夫人也好团聚啊。”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晏和离都不能理解,身为萝烟国的丞相和夫人,怎么会落到个这么下场?
“恩,你吩咐下去吧,人马自己支配。还有,大军现在到哪里?”
“已经朝琵太山来了,后天就到达。”离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和他预计的时间没有差错,“那萝烟国的呢?”
“由于路程近,他们明天夜里就到。”
晏把知道的消息一个不漏的向离汇报。离微蹙着眉,面露难色,
“希望萝烟国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如果他们把这场战争当做真的,那么他们一定会伤亡惨重!
“丞相夫妇对萝烟国国王有养育之恩,对他来说他们两算是失踪,如果要查出个结果那童期势必无心应战,要是想查出个结果肯定得花些时间,所以,我军未到对他来说可能是个好机会。我想他会趁着这个空隙理一理这件事。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晏拍着离的肩,继续说到,“就算他们真的冲过来,我们也早有防备,而且我们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居民,这对我们的损失不大。”
听晏这么一说,离倒也宽心不少,只是那个独孤赢未必会答应拖延时间!果然,丞相夫妇突然失踪把萝烟国的皇宫内都要搅翻了,其中最急的就是童期了,要看自己就要上战场了,就在这箭拔弩张的时刻最亲的养父母居然不见了,怎能叫他不焦心?童期急得在军营里来回度步,独孤赢见他这样果然不放心,他担心童期会放弃这个先入为主的好机会,于是少不了来煽动了,童期此刻心正烦着,哪有功夫理会他,嘴里说着敌军未到,先找丞相夫妇要紧。气的独孤赢直吹胡子瞪眼睛,拍案而起,
“陛下,你也太鲁莽太感情用事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珍惜等着涅海的大军来灭你的国吗?你是一国之主,不应该为你的士兵们想想吗?在涅海国面前你是弱的一方,既然这样,多抓住一个机会就多一分胜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如今,我们已经打探到敌军的营地,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他们的营地包围,他们一到达,我们就下手,那时敌军也刚好疲惫,我们的机会就大了!”
因为失踪事件,童期心里已经够乱的,本也没什么更好的主义了,听独孤赢这么一说,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顿时,含烟、尊严又回到他的脑子里,他又变得斗志昂扬了,于是赶紧出了帐篷张罗起来,先派了十几个骑兵过去探视情况。
安顿好桃源里的一切后,离和晏已经在树稍上候着了,见骑兵过来都捏了把汗,如果让那几人过去,对方就会知道他们设了阴沟,如果让山上的弓箭手出手,士兵们的藏身之处就会暴露,大军还未到,这样他们就危险了。然而就算这样离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晏,得在他们走到危险地带之前阻止他们!”
离阴着脸下令,好像一面对真实的战争,他的本性又回来了,在含烟面前的仁性不知不觉被征服欲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