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的续篇

明月高悬，满室生光。深夜静寂的卧室里，床上的朗夜像躺在铁锅上的烙饼，偶尔感觉困意袭来却又莫名其妙地被惊醒，睡不着便有些忧思烦躁，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一直没反应过来。上次在扬州，她不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啊！难道这次只身遇到流氓，她真的可以不慌不忙，一点都不害怕？好像也不是。那，是她在逞强？好像也没看出来。思来想去总有些担心，索性翻身下床。赤着脚静悄悄的拉开卧室门探视一下。皎洁的月光把地板映成一汪泛着白光的湖面，白色的丝被已有大半摊在地板上，融进月光里，沈悠然的腿也顺着丝被垂落在地板，只是紧紧蜷抱着枕头的上半身还侧悬在沙发上，头下的枕头早已不知去向，乌黑的发丝散在沙发边上，感觉随时都有翻身掉下来的危险。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心头一震。原本以为，提香笔下那千年风雅的世界名画《睡美人》是大画家虚构出来的。没想到一个女孩子，是真的可以把觉睡到这么匪夷所思震撼人心的程度的。他从黑暗里走上前来弯下腰，仔细的端详，这才查觉到一丝异样，明亮的月光下没有一丝可以隐藏心神的阴影，她弓着身子，死死把抱枕嵌在怀里，嘴唇紧抿着，眉头也皱的紧紧，好像正在经历着十分可怕的事情。忽然想起以前她好像说过，自己那悲催的体质。睡眠明明很浅，一碰就会醒。但偏偏是做着梦的时候，怎么摇都摇不醒。看现在的样子，难道正在做恶梦？黄昏。红裙。摇晃的风灯。穿着黑衣的男人。墙壁。狭窄的小巷。高跟鞋啪啦啪啦的回音。黑云。砸人的大雨。一个路口，一个路口，一个路口。一个黑影，一个黑影，一个黑影。最后的一盏灯忽然灭掉的时候，整个色调子一下字变得昏暗起来。一只大手揪住衣领甩在墙边。“做事情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救命！”“年纪轻轻的，尽想歪门邪道。是看自己有几分姿色吗?”“带她到车里去！”“这次放过你，给我好自为之！”“别碰我！”“这小妞其实长得真挺俊的！来来，让大爷我…”“找死！”“不许碰我！你给我滚！”像是蒙太奇的手法，跳跃的，模糊摇晃，除了背影，还有很多的东西。渐渐的，那女孩子的背影却消失了。最后的一盏灯慢慢灭掉的时候，整个调子却一下字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乌云慢慢褪去，皎洁的月亮爬上中天，一朵淡淡的流云轻柔升起，白纱一般遮住大半的月亮，月色又朦胧起来…沈悠然醒来时只有五点半，她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楞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朗夜的卧室里。难道我会梦游？朗夜呢？被我踹到床底下了？她赶紧下床望床底，没有。另一边的床底，也没有。她蹑手蹑脚的打开卧室门，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却看见朗夜侧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睡的正香，时不时还咋咋嘴。看的她不禁莞尔。这才有点讨人喜欢的样子嘛！昨晚那样子真是气死人，本来还打算今天不做早餐饿死你！但既然你连大床都贡献出来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睡人…？啊呸！呸呸呸！洗洗做饭去。“整天吃快餐速冻食品真的不好！”朗夜盯着锅里正在翻腾的水饺无奈。“就地取材，你还挑什么挑！”沈悠然嘟着嘴“冰箱里除了牛奶面包片，分明就是速冻水饺货源最充足。难道你又要存着观察‘腐败周期’？”“那也不能顿顿不是快餐就是速冻吧？这对身体不好。”“有的吃就不错了，原本我还不高兴做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得了胃病可别抱怨！”沈悠然左右开弓，一手锅盖一手漏勺。“看你那么‘怜香惜玉’，我‘无以为报’才‘洗手作羹汤’的！”“什么怜香惜玉，”朗夜抱着胳膊哧哧笑了两声“我那分明叫尊老爱幼！”“爱你个大头鬼！快过来帮忙，你把调料给配了吧。”“哦。”沈悠然小心翼翼的把水饺装进盘子了，一回头却看到朗夜正在往调料里猛撒胡椒粉！“喂！少放点啊，放多呛人的！”“我喜欢吃,要你管。啊嚏！！！”“哈哈哈哈，不听小人话，吃亏在眼下！”沈悠然笑的前俯后仰。“眼下怎么了？”朗夜抹了抹眼泪嘴上还犟着“眼下不就是鼻子嘛！”“吃亏的可不就是鼻子嘛！哈哈哈哈…啊嚏！”酒足饭饱后，朗夜把盘子一推“去洗碗吧！”沈悠然眼睛一瞪“别想再欺负我！”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向阳台“我去看看我裙子干没。”她伸手扯了扯裙摆，眉头又皱了起来。“喂！我说！”她回过头对着跟过来的朗夜“你这么有钱，住这么大的公寓。为什么就不买个烘干机呢？”“某天某地某时，必须穿某一件衣服。还完全没有替代品，”朗夜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毛“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见沈悠然一脸狐疑，他头一歪示意沈悠然跟过来，晃晃悠悠的踱到衣帽间，随手把衣柜的大门一推，沈悠然就呆在了当场。她现在明白莹莹每次看她穿新衣时那仇富的心态了，真是丑陋的资本家啊！“看够了没？看够去洗碗！”“想的美，万恶的资本家，使用童工是犯法的！要洗自己去洗，我要回家！”“回家？”朗夜迷惑的挑眉“你会游泳？”“游泳？我为啥要会游泳？”“看来你昨晚睡的真够死的！”朗夜走到窗前拽着帘布大手一挥，窗帘哗的应声而开。他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还嘀咕了一声“哦，忘了。还是裸泳！”沈悠然迷茫的走到窗边，然后忽的就瞪大了眼睛！“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水漫金山呗！”朗夜笑嘻嘻的凑上来“又下了半夜的暴雨，早起刚小点。看这样子，车都开不了了，你还想往哪儿走？”“哇！白娘娘真是发疯了，帝都她也敢淹！许仙不在这里呀！”“可是萧敬腾在五棵松开演唱会呀！”朗夜也故意学着沈悠然的样子“这下我可怎么回家呀！”“回家？你下不下的了楼都是问题。现在你该求我了吧？”朗夜理着衣领笑了笑“快，求我收留你避难！”“扬州铁定没下雨！家里也没有，T大更是晴天大太阳！”沈悠然镇静的望着他“而每次见你就一定出事。真相只能有一个，你说句实话吧，上辈子是不是救过一条白蛇？”“别说那些没用的，说吧，你现在要怎么办？”“嗯…嗯…那个……好吧。”沈悠然可怜巴巴的低下头来“求你暂时收留我一下下，行吗？”“好的。”沈悠然惊讶，“这么好商量？”朗夜笑的既阳光又亲切“现在死心了？去厨房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