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密尔·本·图非勒的母亲凯卜涉领着阿米尔部族的一群妇女走到安塔拉和杜来德面前,哭着对他俩说,还有一些被俘的族人仍然在伊拉克大地上,在海尔斯·本·加萨尼的手里,求他俩一定要设法解救他们。杜来德急忙好言安慰凯卜涉老太太及随她来的妇女们,说道:
“我们一定要去伊拉克,支援努阿曼国王和波斯科斯鲁抗击拜占庭皇帝率领的十字军。”
凯卜涉老太太听杜来德长老这样一说,情绪激动难抑,随口吟诵道:唤声骑士王,忧愁缠我心。
束手无计施,耐心已竭尽。
你乃一雄狮,青锋泣鬼神。
你弟阿密尔,囹圄索绕身。
欲救他脱险,除你无二人。
济世贵及时,天上享位尊。
登程莫迟疑,解忧颂长恩。凯卜涉吟罢诗,领着妇女们走近安塔拉,泪水簌簌下落,求安塔拉解救她们的仍被海尔斯·本·加萨尼关押着的男人们。杜来德、安塔拉好言安慰她们,再次对她们说:
“你们只管放心!我们一定要去伊拉克,支援努阿曼国王和波斯科斯鲁抗击拜占庭皇帝率领的十字军,千方百计解救你们的男人。”
随后,安塔拉答应凯卜涉,一定去解救她的儿子,并对老太太说:
“阿密尔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比你更急于解救他。我现在到这里来,正是为了救他。”
他们立即照计划进行一番安排,把抓到的俘虏及抢到的骆驼集中起来,派五千名骑士负责押送到希贾兹,其余的骑士则上马奔赴伊拉克大地。
爱兽迷对其余的骑士们说:
“我已经吃够了越荒野穿沙漠的苦头,你们现在应该跟我到安塔基亚拜占庭皇帝统治的地方去一趟,保你们弄到足够的黄金、白银和拜占庭美女,让你们足以在阿拉伯人面前炫耀一番,然后我们再从那里直奔伊拉克大地,抢劫那里的修道院和教堂。”
武苏德亲王说:
“凭安拉起誓,爱兽迷的主意好极了,真是无可挑剔,无懈可击。因为我们知道,拜占庭皇帝已经捣毁了科斯鲁帝国。”
他们接受爱兽迷的意见,一行两万五千人跟着爱兽迷走去。他们到达的国度空无骑士护卫,他们一番抢劫之后,留下的是一片荒野,且从那里抢到了若干美若艳阳的女子和壮如公牛的男仆。他们人人如愿以偿之后,踏上了去伊拉克的征途。
安塔拉·本·舍达德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这一趟的收获,足够我们用上五十年!安拉诅咒那些仅仅洗劫沙姆国的人!”
舍布卜说:
“你就等着瞧好吧!既然你已经了解了这个国家,就看我怎样处置他们的骑士吧!”
他们一路纵马急行,穿过毛皮沟和巴勒斯大地,爱兽迷直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头。
他们正前进着,忽见阿密尔·本·图非勒及其伙伴们被十字军包围着。眼见此情此景,杜来德说:
“你们看哪,基督徒大军怎么从伊拉克大地回来啦?他们这么一些骑士押送阿密尔,表明被他们俘虏的弟兄们情况还好。这种情况很奇怪呀!”
安塔拉说:
“看来他们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听说我们在他们的国家里有什么行动,担心他们的国家会出什么不测之事,所以急忙踏上了回返之路。今天早晨,他们无疑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分歧,或者有贪财的阿拉伯人在追击他们,想抢夺他们的钱财,他们也许在与劫匪进行厮杀,或者有俘虏逃掉。我得带上一千人马去打探一下真实情况。”
杜来德说:
“你是任何危险都不怕,不然不会说只带一千人马!”
安塔拉说:
“明眼公,那些十字架崇拜者的人马再多,你也不必担心。阿拉伯人比他们勇敢。”
杜来德说:
“就按你的意愿行事吧!我们跟着你闯刀山下火海。”
安塔拉、爱兽迷、阿尔沃、杜来德等共一千名阿卜斯骑士英雄,策马挥舞着长矛利剑,向喊声传来的地方冲了过去。当安塔拉一行人马接近异教徒大军时,立即被对方包围起来,陷入了烟尘的海洋之中,战火顿时剧烈燃烧起来。
杜来德及其伙伴见势不妙,担心安塔拉抵挡不住,于是喊来杜萨尔·本·里兹格和海法夫·本·奈德白,要他们带着一万人马前往支援安塔拉,向基督徒大军发动进攻。刹那之间,万马奔腾,喊声震天,剑拔弩张,人仰马翻,头颅飞落,鲜血迸溅,黄尘滚滚,天昏地暗,野兽惊逃,懦夫遁散,伤者因痛苦失声叫喊,死尸遭践踏而分成三截四段。
杜来德站在原地观看,眼见西洋骑士举起旗子,人马分成两队,一队与拜占庭骑士合力进攻,另一队则去守卫帅旗。见此情景,杜来德命令其余骑士一齐冲上去与敌人拼杀,顿时战斗空前激烈,剑飞矛舞,杀声大作,长矛刺及之处胸穿,利剑削到之处头落。那一天,杜来德亲眼见识了骑士英雄的厮杀英姿,亲身尝到了战场上拼死的沉重灾难。
安塔拉纵马向着喊声传来的方向冲杀过去,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抵挡者应声倒下,懦夫则望风逃离,终于接近阿密尔·本·图非勒,听到了他的喊声,认出了他的面容。此时,阿密尔及其伙伴们只有四十人还活着,其余的都已丧命,而活着的人也因人饿马渴距死亡仅有咫尺之遥,他们正在相互做生死诀别。就在这时,安塔拉分辨出了朋伴们的声音,靠近他们,说道:
“凭安拉起誓,阿米尔部族的头领们全都丧命啦!”
随后,安塔拉冲着手下骑士一声大喊,向着拜占庭骑士们冲杀而去,但见他挥动青锋,敌人有的头颅落地,有的神经错乱,有的慌忙惊逃,有的胸被刺穿,有的人仰马翻。安塔拉醉于拼搏厮杀,如同常人饮酒成了醉汉,长矛宝剑出手利落,乘敌不备,置敌人于死地,终成蒙昧时代阿拉伯骑士的勇敢典范。当时的阿拉伯骑士一旦上阵厮杀,便入醉态,将生死全置之度外,尤其是阿卜斯部族及其骑士之王安塔拉,更是坚如磐石,举世无双。安塔拉曾赋诗描述自己醉于厮杀,诗云:醉歌如醉酒,神志化乌有。
酒焉能醉我,剑矛惟吾求。
挥剑醉沙场,众敌烟云收。
尘起我欢欣,举矛心志酬。
敌血溅征袍,剑矛乐悠悠。
矛头证我言,战马会我忧。
林狮畏我勇,见我暗暗愁。
帝星帝星:指小熊座中的北斗第二星。高照我,战功垂千秋。那天,安塔拉听到阿米尔人的呼喊声,那是受敌人虐待的呻吟声,顿觉眼前一片黑暗,天地在他面前消隐,一时失去知觉。他刚苏醒过来,便纵马挥矛舞剑,直杀得拜占庭人死的死,逃的逃。安塔拉走到阿密尔·本·图非勒那里,高声喊道:
“弟兄们,祝贺你们获得平安,自由就在眼前!谁能骑马请立即跨鞍,有我们替你们抗击敌人,使你们免得再陷入灾难!”
他们当中除了阿慕尔·祖贝迪,谁也没有一匹健壮的马,因为他们都正在死亡线上挣扎。阿慕尔·祖贝迪看清眼前的骑士是安塔拉,灵魂方才回到了肉体之中,上前抱住安塔拉,说道:
“骑士之王,你是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刻来到我们身边的,你是在我们死后又把我们救活的,安拉嘉奖你的功绩。”
安塔拉听到阿慕尔·祖贝迪的声音,认出了他,说道:
“牛王啊,你怎么也落入了俘虏的队伍之中了呢?你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谁把你带到了这里?”
“我去支援努阿曼和科斯鲁,不期落到了基督徒大军的手中。”
“你为自己得到平安而高兴吧!你可以休息一下了。我已经向那些《圣经》崇拜者报了仇。”
说罢,安塔拉继续与那些敌人拼杀,直到海法夫、杜萨尔、爱兽迷率领的一万名骑士赶到,使他们战胜敌人的力量大增。舍布卜关心阿米尔部族的英雄们,将走散的马匹追回来让他们骑上,立即投入战斗,向拜占庭骑士和十字架崇拜者杀过去,令敌人备尝屈辱之苦。阿慕尔·祖贝迪频创奇迹,出剑果敢,但见剑刃上鲜血不住滴落在地上。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杀得敌人节节败退,而后,他们惊恐、颤抖的心方才平静下来。
那天,杜来德在与拜占庭大军搏杀中损失惨重,手下骑士多人丧命,幸得武苏德亲王率领的千名勇士及时支援,不然西洋骑士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双方脱离接触,大地上留下无数死尸,黄沙一片血红。安塔拉、阿慕尔·祖贝迪、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及阿米尔部族人回到营帐,安塔拉回忆当天的战斗,激情难抑,诗句脱口而出:尘起遮天地,广厦现柱廊。
剑舞寒光闪,快悦入心房。
我独恋甲胄,他人喜靓装。
驰马入战地,早晚浴酒香。
神随矛端去,地狭心宽广。
无我矛与剑,朋伴伤或亡。
唤声阿卜莱,何时临战场?
问我剑与矛,几多血流淌!
我本牧驼奴,驰骋沙场上;
英雄血泊卧,荣光我自享。安塔拉吟罢诗,阿拉伯骑士和部族头领连声称奇叫绝。阿慕尔·祖贝迪说:
“妙哉,安塔拉!骑士之王没有给任何骑士和诗人留下立功和炫耀的余地!”
安塔拉说:
“阿拉伯头人们,凭开天辟地的主神起誓,我吟诵这么几句诗,并非为了向骑士们自我炫耀,而是心中有话,非吐露出来不可啊!”
安塔拉对阿密尔·本·图非勒及其朋伴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我们在希贾兹就听到沙姆阿拉伯人的消息,知道他们俘虏了你们,劫持了你们的妇女。可是到了这里,我们只发现西洋骑士和你们在一起,却没有看到一个沙姆阿拉伯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莫非这些人在努阿曼的国土上就听到我们行动的消息了?”
[0492]和解大计
阿密尔·本·图非勒说:
“骑士之王,沙姆人在努阿曼国王的伊拉克大地上一听到你们行动的消息,便用计谋向波斯科斯鲁求和。当时,三路大军将马达茵围得水泄不通,眼看就要攻下马达茵,占领整个伊拉克大地。波斯科斯鲁等待呼罗珊援兵,但他们迟迟不来,自信必死无疑,更不相信基督徒大军会撤退。就在这时,基督徒大军派出使者向科斯鲁求和,这正是他们的一种阴谋。当基督徒大军决计撤离时,又恐怕在路上与你们相遇,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取道希贾兹,带着钱财、妇女和孩童;另一路则原道而回,不带任何东西。我们就随着这支由拜占庭骑士和西洋骑兵组成的队伍上路了。蒙面人被俘了,就和我们在一起被押解,而且他还负了伤,但他不但自己挣脱了绳索,还为我们松了绑,和我们一道与敌人厮杀到今天早晨,然后逃走了。”
阿密尔把自己的经历和在伊拉克大地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安塔拉听后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过后,安塔拉说:
“我真想知道蒙面人在也门与埃什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
安塔拉担心自己从沙姆救出的那些被俘虏过的人及他们抓来的沙姆女子出什么意外,于是说:
“沙姆王一定会来救他们的人,如果他的行动成功,我们也就白白辛苦了。”
杜来德心情沉重,他的心事与众人不同。人们都在为自己的亲人和女人而哭泣,纷纷围聚在努阿曼的弟弟的身旁。安塔拉把听到的消息向杜来德讲了一遍,杜来德听后郁闷难耐,说道:
“凭安拉起誓,我们与基督徒大军结下了不解之仇。我们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如今,我们只有振作精神,奋力厮杀,抓住基督徒大军的首领,才能解救我们的亲人;不然,我们就难以抵挡他们越来越多的骑士,因为还在他们的土地上,说不定还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杜来德长老,你说得对!”众骑士异口同声,“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们该如何打败这众多的敌人,俘获他们的头领呢?”
安塔拉说:
“阵势一旦摆好,他们若只出五十名骑士要求交战,我们就立即应战,一举将五十名骑士全部斩于马下;如果他们不出战,我们则要求一对一厮杀;假若他们拒绝,我们便直奔他们的帅旗,全力俘获他们的头领。只要拜占庭皇帝落入我们的手中,我们就有办法解救妇女和孩子。如果顺利,也许我们能够活捉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把他交给波斯科斯鲁,让波斯王亲手处置他。”
大家争相说道:
“这个意见无懈可击,我们应该照办。”
事情安排妥,想到被俘的妇女和孩子,人人心急如焚。
一夜过去,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阿拉伯骑士摆好阵势,像是海上的船队,又像是沙漠上的驼队,他们想一起出动,杀向基督徒大军。杜来德策马冲入战场,紧跟其后的是安塔拉,只见他像一头愤怒的雄狮。爱兽迷、阿尔沃、长矛大王埃什姆、艾哈瓦斯·本·贾法尔、海法夫·本·奈德白、阿慕尔·祖贝迪、拉比阿、舍达德等共五十名希贾兹骑士,个个是英雄好汉,人人足当千百兵。他们立马两军之间,开始舞矛挥剑。拜占庭大主教及西洋骑士见此光景,即派出相等数量的骑士出战,试图夺回他们的战利品。希贾兹骑士一接近对手,一剑刺去,便见敌人首级落地,一矛刺出,即见敌人胸穿。敌方另一队人马出战,希贾兹勇士奋力扑将过去,顿时如狼叼羊羔,又像老鹰抓小鸡,将基督徒骑士一个个制服。随后,希贾兹骑士直冲敌人的帅旗和十字架下。战斗一直继续到夕阳西沉,基督徒大军人马死伤无数,简直像狐狸遇上了猛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