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如此对待我的侄子,并非完全因为宰杀那峰宝贝骆驼,而是因为他伤害到了我们友好邻居的情感,在公众中败坏了我的声誉。我答应拜什尔部族人在我们这块土地上落脚,并保证给他们提供保护。但是,我的侄子多次扰乱人家的安宁,致使他们无路可走,长老率领族人前来告状,说他总是纠缠人家的姑娘,老人家眼泪都落下来了。最后,人家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择地另居了。因为他伤害了长老的尊严,也让人家的姑娘丢尽了脸面,人家还责备我背弃了保护他们的约言,我怎能不愤怒满怀!”
安塔拉听后说:
“族王大人,既然爱诗玛的父亲已经找过你,说到他的女儿爱诗玛与穆基德之间的恋情,你何不当场向长老替侄子求婚,求他把女儿嫁给穆基德呢?这桩美好的姻缘一旦成就,穆基德不再为爱情所困扰,本是天大的好事啊!”
“安塔拉,凭安拉起誓,这件好事我倒是没有想到。再说我也羞于启齿,不好意思让人家答应此事呀!因为那位长老来见我,为的是为自己的女儿遮掩这样的事,认为这是一种不光彩的事。”
“族王大人,若你不便出面,我就去办此事。我不能让穆基德因相思而伤身。因此,我希望族王原谅我的举动,不要责备我。这样的事情我能做,而且一定要做成。族王也知道,我还有长矛在手,青锋挂腰呢!”
族王盖斯听安塔拉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担心他与拜什尔部族之间发生争斗。盖斯沉思片刻后,说道:
“安塔拉,凭安拉起誓,这件事自始至终由你一个人来办,不要让别人参加。你好好安排一下,我们当中谁也不会反对你。”
“遵命!”
安塔拉随即带着几个伙伴向牧场走去,在那里一直待到天气十分炎热时,方才回到帐篷。他们好言安慰穆基德一番,许下诺言,一定要让他与爱诗玛结为百年之好。穆基德听后,心情舒畅,脸上绽现出了笑容。
安塔拉对爱兽迷说:
“骆驼骑士,这件事可不好办哪,你有什么主意?”
爱兽迷说:
“骑士之王,你只管守在家中,我和马兹尼、努法勒去见爱诗玛的父亲,向他的女儿求婚,多说好话,对他倍加敬重、抬举。我这样对他说:‘阿拉伯长老,你们离开我们那里,族王盖斯感到十分难过,恐怕阿拉伯人责斥他背弃诺言。他本想处死他的侄子,但这些天来他已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他问过安塔拉之后,才知道关于他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因此,族王特派我来作为使者,替他的侄子求婚,希望我能代表他完成这个任务,使你与他之间结为亲戚,然后返回我们的家园,成为我们的好弟兄、好邻居,共同对付你的敌人,摆脱各种灾难。你返回我们的家园,一切都会如愿。’骑士之王,你和穆基德都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以避免在那里发生争吵,人们议论纷纷,使我们遇到更多麻烦,大事办不成。我们的族王盖斯毕竟已经答应过对他们提供保护。这就是我的想法,你说呢?”
安塔拉说:
“这倒也不错,没有人不同意。”
他们马上派人去见努法勒,把他们之间商量的事情告诉他,看他有什么意见。努法勒听后一口答应,随差使来到他们的帐篷。努法勒说:
“骑士们,你们商量的办法可行!”
第二天早晨,安塔拉选出五十峰飞驼和十匹宝马,披上金丝绣花绸衣,另备宝剑数口、长矛多柄及宝石项链及许多金钱,一并交给努法勒、爱兽迷和马兹尼及若干名骑士,并对他们说:
“你们到了那里,见到爱诗玛的父亲,把这些礼品送给他,并向他问安致意,然后请他为自己的女儿要聘礼,不论要多少骆驼和钱财,一口答应就是了。你们要全力以赴把事情办成,不达目的,不要回返。”
努法勒说:
“骑士之王,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把事情办好。”
说罢,大队人马向着拜什尔部族居住的地方进发了。
他们到了爱诗玛父亲的居住地一看,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一顶帐篷也没有,更没有一丝炊烟。努法勒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说:
“看来我们的安排失败了,人们已经离开这里,另选地方落脚了。”
他们在那条谷地中来回寻找,一点儿踪迹都没找到。爱兽迷说:
“努法勒,我们该怎么办呢?不妨我们留在这里,你返回去报告情况。”
努法勒说:
“加萨尼骑士,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就地休息到鸡鸣时分,然后一起回返吧!回去之后,把情况告诉安塔拉,他比我们有经验,下一步怎么办,听他的安排。”
爱兽迷说:
“弟兄们,说实话,假若安塔拉和我们一起来,我们会追他们去,一直追到也门,不达目的,决不回返。”
努法勒听爱兽迷这么一说,思考片刻后说道:
“那样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说这种话也迟了。我们还是就地休息一下,鸡鸣时分起程回返吧!”
他们就地搭起帐篷住下,一直谈到鸡鸣时分,然后收起帐篷,开始越荒野,踏上回返路程。他们边走边谈论着穆基德如何满怀忧愁,相思病甚重。经过跋涉,终于回到了赛阿德山,速去见安塔拉。
安塔拉见他们如此快速返回,急忙迎了上去,热情欢迎他们,向他们问安致意,心中却不免充满疑惑,忙问道:
“弟兄们,事情这么快就办妥啦?”
他们说:
“安塔拉,事没办成啊!”
“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
“我们到了爱诗玛的父亲居住的地方,发现那里空地一片,连一顶帐篷都没有,一丝炊烟也看不到……”
安塔拉一听,觉得太奇怪了,心中更加为穆基德担忧。他说:
“大事不妙啊!我真担心穆基德因沉浸在恋情中不能自拔,因之丧命……”
爱兽迷说:
“我猜想爱诗玛的父亲没有返回老家,而是去了天房。因为我听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说是他们那里有个小伙子,肤色偏褐,但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称之为雄狮。听说那小伙子名叫迈赛拉·本·埃里布,非常喜欢爱诗玛,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迈赛拉曾向爱诗玛的父亲求婚,但老人家没有答应,因为他是奴隶出身。就是因为这件事,老人家才带着女儿离开了家园,来到了我们这块土地上,希望得到我们的保护。可是,他到了这里,又遇上穆基德爱上了他的女儿爱诗玛,因担心有同样的后果等着他,所以带着女儿离开了我们这块土地,我猜想他到麦加天房去了,以求主神保佑,好对女儿放心,不受其他人的侵扰。”
安塔拉对努法勒说:
“努法勒,凭行云降水的天房主神和渗渗泉、立足处起誓,即使他带着女儿飞到天上去,我也要把他的女儿从他的身边抢出来。你们做好准备,带上人明天一早起程上路。”
大家异口同声说:
“遵命!”
穆基德听说爱诗玛的父亲离开了居住的地方,又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之中,开始不吃不喝不睡,痛苦不堪,不能自拔……
[0516]夜半惊梦
厚厚的夜幕遮盖了天地。村上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爱兽迷还在和他的妻子麦席格、儿子赛比阿·也门交谈,静静地享受着远征之前的天伦之乐。爱兽迷想睡一觉,但合不上眼,直到夜半过去,正当他决计睡上一觉时,忽见舍布卜走了进来,对他说:
“公子,快到安塔拉那里去,他有要事找你说。”
爱兽迷一惊,忙起来跟着舍布卜走去,边走边问:
“究竟有什么要事说呀?”
舍布卜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问。”
走进安塔拉的帐篷,发现他正坐在一堆火前。爱兽迷走近他,问过安好,在他的身边坐下。爱兽迷问:
“骑士之王,有什么要事?你这时候叫我来,使我心惊肉跳,烈火中烧。今夜到现在我还没有睡着。”
安塔拉说:
“我倒是天刚黑就进入了梦乡,刚才做了个梦,忽然从梦中惊醒,心中甚感不安,再也睡不着了,所以才把你叫来,和你说说这个恐怖的梦。”
“骑士之王,你在梦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快讲给我听听呀!”
“我虽睡着了,但对穆基德的事一直放心不下,而我做的梦却很有趣。我梦见月亮从左边升起,圆圆的,我伸出左手将月亮抓住,想把它送回出升的地方,却觉月光灼手,烫得厉害,不由得心生恐惧,急忙把月亮移到我的右手里。突然间,那月亮变成了一口宝剑,寒光闪烁,耀眼夺目。于是我挥动宝剑向黑暗刺去,黑暗顿时消失,天豁然大亮,太阳升起,光明普照大地。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吓得我心怦怦直跳,再也睡不着了,胡思乱想起来。爱兽迷兄弟,我想请你帮我解解这个梦,如果你有解梦经验的话。”
爱兽迷听后一惊,说道:
“骑士之王,能够解梦的只有天房的那些大学者们,因为梦境十分令人费解的。在我看来,这个梦标志着你的幸福和地位日日新。因为解梦大师们都认为宝剑和圆月是男孩子的象征,我听说解梦大师们多次讲过。”
安塔拉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的内心恐惧减轻了许多。穆基德的婚事一定要办成。我们休息一下,天亮之前一定起程出征。你立即回自己的帐篷去,把马鞴好,准备出发。我们要趁黑夜走出村庄,因为我每想到这件事,总是放心不下。”
随即,他派舍布卜去通知阿尔沃及其手下人,自己则去把马兹尼喊来,要他立刻把马鞴好。马兹尼按照安塔拉的吩咐,穿上铠甲,带好武器,跃上马背。
安塔拉告别阿卜莱,对舍布卜说:
“舍布卜,你快去把我的千里驹鞴好鞍,马上牵来。”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安塔拉率领众骑士乘夜色踏上了远程之路,他一心想把穆基德的婚事办成。安塔拉说:
“我们是为穆基德的婚事而远征的,有劳众弟兄辛苦一趟。”
接着,安塔拉把梦境向他们讲了一遍,说他想到穆基德的事情,数日来心火炽燃,总不熄灭。阿尔沃听安塔拉讲到自己的梦,心中惊异不已,由衷佩服安塔拉急人所急的善良心地和助人为乐的坚强意志。
他们行至爱诗玛及其家人原来住的地方,已是日近中午,然后由舍布卜带路,追寻着他们迁移的足迹前进,一直走到一个名叫“纳醉尔山”的地方。到了那里,忽见前方黄尘飞腾,本以为那里空无人烟,却看到了战争的迹象,证明那里在进行着一场厮杀,定会有人命丧黄沙。他们看到黄尘正在向他们移动。当他们接近黄尘升腾的地方,定神仔细一看,发现正在拼杀的是拜什尔部族。
眼见此情此景,安塔拉说:
“他们这是怎么啦?他们遇到了什么事呢?”
努法勒说:
“糟啦,我们这次的远征失败了,我们的辛苦白费了。我们是为了穆基德而来,若空手而归,我的侄子会死于非命的。”
安塔拉说:
“凭行云降雨、湿润高山平原的主神起誓,我们决不能失望而归。舍布卜,带领我们朝马蹄印密布的那条路前进,不要躲避前方的这支骑士大军,因为我们的宝剑好久以来都在鞘中沉睡,已经干渴得厉害,我们的长矛也好久未饮敌血了。”
跟在安塔拉身后的有七十名骑士,都是不怕鬼神的英雄,他们沿着舍布卜的足迹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爱诗玛的父亲及其族人的情况。他们的故事,说来奇异有趣。前面曾经提及,拜什尔部族人之所以离开自己的家园,移居到阿卜斯人居住的地方,原因在于有一个人向爱诗玛求婚,遭到爱诗玛的父亲的拒绝,于是那个人想动武力抢亲,开始袭击拜什尔部族,欺压他们的骑士。那个人就是我们前面说到的迈赛拉·本·埃里布。
迈赛拉并不是当地人,与拜什尔人没有血缘关系,而是打很小的时候就迁到拜什尔人居住的地方,在那里生活成长。他的主人在一次洗劫行动中死去,他的母亲便在一大户人家当了仆人。迈赛拉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长大,母亲日夜陪伴着他,直到他长成强健少年,方才让他和大孩子们一起外出牧放骆驼,骑马习武。他常常独自锻炼自己,应付各种困难,在马背上练习滚翻,用矛柄对着树干练习刺杀,终于练就一身本领,英雄气概十足,在同龄中称王称霸,不怕任何艰险。他常独自到溪边过夜,在那里捕捉前来喝水的野兽。白日里,他常深入旷野或林间与猛兽搏斗,捕捉住狮豹或羚羊之后,将之宰杀,不但自食,而且还分给骑士兄弟们共餐。如果白天或夜间有异族骑士来洗劫他们的村庄时,他则挺身策马而出,且对众骑士兄弟们说:“主公们,看在安拉的面上,就不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出战了,请看我如何杀退这些劫匪吧!”迈赛拉随即挥矛舞剑冲向敌人,每每将敌人驱散,敌人慌忙向荒原、山谷逃窜。若有众多骑士向他发动围攻,他则用长矛强行把他们赶跑。每当他打退敌人,凯旋归来时,村上人往往给他许多礼物,但他从不收礼,即使有时收下,也会把礼物分发给骑士兄弟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迈赛拉终于成了一名勇敢善战、经验丰富、慷慨大方、爱说爱笑的一位骑士英雄。
迈赛拉得到了部族头领萨毕克·本·欧卡勒的赏识。萨毕克常依靠迈赛拉对付外来之敌,保卫自己的财产和骆驼。在萨毕克的心目中,迈赛拉享有高于其余同伴和骑士的地位。由于迈赛拉在抗拒外来骑士侵袭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萨毕克对他关怀备至,使其流落异乡的感觉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