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个好玩。粟粟,我给你念一段听听。”关琳琳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段子,献宝似的凑到米粟跟前念道:“一日晚,余漫步于平台,但见一女飘然而来,长发飘飘,不禁为之侧目。须臾走近,此女猛然停步,注视着我。余暗道:‘吾岂非很帅?’但见伊睁大双眼嘴角抽动。吾叹道:‘吾莫非太丑?’却见伊双目愈睁愈大,嘴亦越张越开。吾大恐。暗道吾平日乃君子也,不曾冒犯于她,何况不曾相识?吾几欲转身远遁,忽听伊大喊一声:‘……啊……嚏!’伊揉揉鼻子,飘然而去,吾已大汗淋漓矣。”
关琳琳绘声绘色地表演着,语调抑扬顿挫,手上比划着各种小动作,最后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看那架势,如果再配上一方醒木和一把折射,还真有些说书人的味道。
“这段子如果用‘关式表达法’转述,绝对听不出是古语言笑话。谁说咱老祖宗都是严肃的,他们的思想还是很超前的嘛。”关琳琳为表明自己不爱古语爱白话的坚定立场,自认为亲切地将白话文称为“关式表达法”。
“嗯。其实啊,幽默感自古以来就是不缺的。现在很多人喜欢望文生义,以为‘老祖宗’的形象就是一脸古人端庄、一身凛然,如同那座上供奉的金刚。自己呢,也不去了解,就人云亦云地传开了。最后,三人成虎。久而久之地,这种观念就根深蒂固了。”米粟以前身体不好,便十分喜爱读书,倒没有受到多少尚武轻文观念的影响,对史书亦涉猎颇多。
“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对不对?”关琳琳马上便联想到了自己的“名言”。
米粟赞同地点点头。
“继续说,继续说。”得瑟完,关琳琳便催促米粟接着说,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托腮,一副准备听故事的小模样。
“咳咳。”米粟却停下话音,捏着嗓子咳了两声。
“啊…粟粟,您喝茶。”关琳琳闻音而知其意,立马“狗腿”地奉上一杯水。
其实,关琳琳虽然大大咧咧,却也发现米粟自醒来后,与自己更亲近了,对于自己的“闹腾”很有耐心,也能够真切感受到她的真诚,而且整个人流露出一股书卷气,却又并不觉得清高。关琳琳自是料想不到灵魂重生的奇事,只认为是以为彼此不够了解的缘故。
米粟眼中的怀念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当真说了起来:“就比如说吧,龙翔…嗯…我们皇朝著名的龙炎帝,民间都传说他是一位冷血、无情甚至残暴的帝王,其实他也有幽默的一面,史书记载了不少他与大臣、子女的谈话,非常有意思。甚至在本该十分严肃地奏章上,都有不少好玩的批复。”米粟记得自己当时读到这段记载的时候,喷了米良一身的茶水,因此印象颇深。
“是吗?那我要找出来,回家的时候带给我老妈看。嘿嘿,绝对滴偶像坍塌啊。”关琳琳摸着光滑的下巴,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家老妈的神情:“对了,要去哪里找?”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了。改天我去藏书阁找找看。”见她这么有兴致,米粟决定如果找不到那本书,便按记忆默写一份出来。
“不急,等你身体好了再去。”
“嗯。”
关琳琳口中的老妈米粟的前身见过一次,是学院食堂的大厨,厨艺相当好,学生都亲切地唤她关姨。性格呢,有些童心未泯,看到她,便知道关琳琳的性格出自何处了。
不过,人不可貌相。据说,她曾做过一件颇为轰动的事情。
当年,她嫁入莫家,自生下关琳琳,多年未再有消息。其实,这本不算什么大事。但,莫家老太太是个古板而偏执的人,认为只有男儿方能继承家族香火,光耀门楣,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谓根深蒂固。因此,对媳妇颇为不满。只是,龙翔皇朝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老太太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竟然提出借腹生子的荒唐要求。而且,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对待孙女的态度自然谈不上多好,虽然不至于厌弃,但还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淡漠和埋怨。
后来好像还发生了不少事,前身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最后她与丈夫和离,当着宗族的面,断绝了女儿与莫家的关系,从此离开莫家,将女儿正式改名叫关琳琳。
恶人自有天磨。此话当真不假。
据说,关琳琳的便宜阿爹莫辉自和离后先后娶过两任妻子,却一无所出。莫老太太十分忧心,对孙女离开莫家一事微有悔意,在听说关琳琳考上龙城书院之后,更是萌生了让孙女重回莫家的念头。派身边的人找到关姨,施恩似的说了一大通话,被关姨连讽带刺地一说,便灰溜溜地跑了。后来,又把主意打到关琳琳身上。只是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说出意图,而是时不时地送点首饰、衣物。以情动人?温水煮青蛙?只是也麻烦您了解一下你孙女的尺寸先哪!至于关琳琳,直接无视这家人。
“说到这个,琳琳,代我和你阿娘说一声谢谢,还有,栗子很好吃。”前世,米粟便十分爱吃栗子,每次喝完苦苦的汤药,米良都会准备一些,还常常开玩笑说她应该改名叫米栗。米粟刚醒来那会,神志不清地嚷着要吃栗子,关琳琳便找到她老妈,当真炒了一大包栗子送过来。
“嗨,我老妈生平爱好除了美人便是美食了,得你一句赞,比什么都开心。”关琳琳老妈的爱好十分强悍,因此她虽然姓莫,学生们私下里却调侃地称她为“花大厨”。
“说到这个,我这里倒是有几张菜谱,也算新奇。你带给关姨吧,在我这也浪费了。”前世,米家有一间收藏十分丰富的藏书阁,米粟在那里消磨了大部分时光,曾翻阅到过一些菜谱,也正经研究过上面的菜色,后来因为身体缘故而中断,一直引为憾事。
“真的呀?不过…对了,你会做吗?”关琳琳似是有什么顾虑,迟疑道。
米粟点头。
“哇,粟粟你好厉害!菜谱呢,贵重了些,老妈估计是不会收的。不过,你可以找个机会,和老妈切磋切磋,怎么样?”关琳琳兴致勃勃地“怂恿”着。
“唔,也好。”米粟其实也很手痒,很爽快地便答应了。
“加油哦!打败我老妈,我支持你的哟。嘿嘿,我要赶紧和老妈说去。晚上给你带饭哈。”秉承着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关琳琳一向是想到什么就会立马去做。这不,这边话音刚落,人就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宿舍。
米粟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接着翻阅手中的书本。
不大一会儿,米粟便觉着有些困,看来身体还是没好全。米粟现在十分注重身体的健康,便放下书本躺回了床铺上。
半梦半醒间,米粟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一个方向飘去。
“我要魂飞魄散了吗?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南柯一梦吗?”米粟迷迷糊糊地想到。
在黑暗中不知飘荡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白光,米粟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四周仍然一片寂静,米粟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睁开眼睛,待长久处于黑暗中的双目适应此时的光线,米粟发现横亘在正前方的是一道小门,白光便是从这道门的门缝间透过来的。
米粟有种直觉,这道门之后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也许,会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时候,米粟反而平静了下来。
走近几步,米粟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并没有上锁。定了定神,米粟坚定地伸出右手,只一下便推开了眼前的这一屏障。入目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室,悬浮在石室中央的一张石床显得格外醒目。到跟前才发现,石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名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静静地仰卧着,鼻翼微微颤动,宛如那在鲜嫩的花瓣上吮吸晨露的蝴蝶的翅膀,随时准备飞走一般。
突然,米粟感觉指尖传来一股刺痛,一股热流从指尖流贯全身,一直涌进大脑,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直到失去所有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