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高强吃饭的,是一个东北混子,脸上一道大疤,仿佛一条巨大蜈蚣,在面部蜿蜒,人又生的壮棒,刮的秃头,一看就不是善茬。
姓高,都喊他高疤。
酒店是HD区一家羊肉馆子,租的地皮是一家破产的五金市场,简单做了装修,屋顶粗大的金属横梁,用特大号金属链条吊着一口铁锅,可以上下自由活动,不锈钢餐桌中央,淡金色火焰让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铁锅里,是一头收拾干净,剁成拳头大的带骨羊肉块,首尾俱在,应该是一只整羊。
酒是简装光瓶闷倒驴,六十三度,一瓶一斤半,三瓶。
桌上有四碟子时鲜小菜,老虎菜,拌黄瓜,炸花生米,呛土豆丝。
“服务员,这四个小菜要钱不?”
高强先落座,随口问把他们领进单间的服务员。
“这是赠品,免费的。”
“哦,那你把这个铁锅撤了吧,这四个菜足够了。”
高强心情不错,开起玩笑。
服务员看样子刚来不久,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应付,小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刚毅赶紧把姑娘手中的家把什讨来,说道:
“我们有事情谈,不需要服务,我来就好。”
小姑娘感激的端详一下这个少年,溜了出去。
刚毅在厨房有些日子,对侍弄这一套驾轻就熟,虽然没来过,一看就知道手中的家伙是干啥用的。
掏火钩子,添柴用的,饭桌底部是个灶台,燃料是劈块的松木棒子,这种火柔和,做出的菜有滋味,悬挂的铁链是个缩小版的倒链,一个类似汽车遥控器的小物件,两个按钮,可以遥控铁锅和灶台之间的距离,三把明晃晃的剔骨刀,锰钢打造,小巧玲珑,是切割羊肉用的。
刚毅调整一下火势,把铁锅落到灶台上,在早已备好的调料盒里,寻了一些调味品,扔进去,服务员过来送水的功夫,刚毅嘱咐:
“美女,找老板要点烟桂和丁香。”
“我们用的是本地黑山羊,味道都是请大师勾兑的,不需要再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送水的不是刚才那位,嘴巴很厉害。
“麻痹,跟你老板说,高疤要的,他是不想干了还是咋的!”
高疤随口骂道。
高疤的形象摆在这儿,这几年东北犯了事的,出来做小买卖的,候鸟一般涌过来,这帮人心狠胆大,抱团,没家庭拖累,出了再大的事一走了之,虽然没有自己起名号,“东北帮”早已传开。
服务员赶紧换上笑脸,撇着东北腔说道:
“大哥,你哪嘎达的?我这是好意,怕你们吃不到正宗味道。”
一桌人听她明显是赝品的东北话,都笑了,这服务员很有表演天分,若是懂得献身,上春晚走红也有资格。
很快,老板亲自过来,端着俩码斗,装着烟桂丁香,满头大汗,解释道:
“高大哥亲自过来捧场,怎么不告诉我,这顿我请了。”
“滚你妈犊子,我没钱咋滴!把服务做好就行,去吧。”
高疤看起来挺豪爽,也不仗势欺人,就是说话粗野。
刚毅把餐具酒杯用开水涮了,摆好,捏了一掉调料,扔进铁锅,过了半刻钟,闻到羊汤散发的特有鲜香,说道:
“两位哥哥,火候差不多了,来吧。”
给两位装满,自己又盛了一碗,斟上酒,高疤把酒杯端起,跟高强一撞,说声“吃好喝好,走一个。”,一饮而尽。
高强很给面子,也一口一杯,刚毅浅浅喝了一口,我靠,这特么是酒吗?简直就是火!赶紧喝了口羊汤,把酒味压下。
“嘿!哥哥,这小子是你新收的?厨艺不错,这味道,绝了。”
高疤说话也不耽误啃羊肉。
“你先自罚一杯,这不是我小弟,是我兄弟。”又对少年解释:“刚毅,高疤是东北帮老大,在这边有事说他名字绝对好使。”
高疤放下肉骨头,把手伸过来握手,刚毅知道这人不讲究细节,也未觉得不妥,直接握住说道:
“疤哥,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高疤甚是高兴,一口一杯,把杯底一亮,看样子刚才也是一种考验,如果刚毅稍有犹豫,他的态度绝对会有变化。
“兄弟,你有资格做我兄弟,我干了你随意。”
高疤很痛快。
“疤哥,应该我敬你才对,这样吧,两位哥哥,我干了这杯,祝哥哥们发大财。”
刚毅也是一口喝掉,这种杯子一口就是三两三,喝完后,刚毅忍不住要呕,赶紧捣了一口小菜,好歹压住,说也奇怪,这杯酒下肚后,就像平静的水面,扔进一粒石子,引起体内气息的颤动。
高强和高疤谈论些生意上的鸡零狗碎,刚毅兀自体验身体内部的气息。
脐下三寸,是为气海,又称下丹田,上丹田在双眉之间,与脑识接连,熬炼通窍后,可以开天眼。
刚毅初练,下丹田气息刚刚形成云团状的虚雾,拿桩时,神游物外,恍恍惚惚,气团顺着经脉全身游走,平时则一动不动,犹如冬眠。
喝下一杯高度酒,这股气团风起云涌,骤聚骤合,蠢蠢欲动,师父不在身边,他也不敢控制,一旦走差路线,很容易走火入魔。
这种情况的最好处理方法就是,不去搭理它,拳经上说的,“来自由它来,去自由它去。”这是对待体内真气的唯一办法,讲究的是水到渠成,妙手偶得。
十几分钟过去,气息渐渐平稳,一切归于沉寂。
“老弟,你这挖潜办主任的收成不错吧?”
高强也觉得这羊肉的味道不凡,但这家店以前没来过,对刚毅的烹饪手段缺乏比较,啃了五六块,拿纸巾擦擦手,问高疤。
看到刚毅云山雾罩的不怎么清楚,笑道:
“你疤哥成立了一家讨债公司,顺便做些高利贷生意,挖潜办是挖掘潜力资金办公室的意思,怎么样?有创意吧?”
高疤把脸前的一堆骨头扔到垃圾桶,苦笑道:
“哥哥,最近日子不是很好过,我这帮兄弟们出手没有数,这玩意儿靠的不是打,而是威慑,一动手,轻了人家不在乎,狠了,有关系的报警,没关系的跑路,现在工地上的活儿好做,沙石土方,没啥技术含量,利润也不错,我刚买了几辆泥头车,这次找你也是想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算你问着了,我刚揽了一个拆迁活儿,就在河东这边,有没有兴趣?”
这才是高强的真正目的。